可這火星子還沒燃起來，緊接著又是一個當頭棒喝，告訴他活不過倆星期。

    那他復活個什么勁兒，還不如死了。

    死hellip;hellip;一想到這個字，他渾身難受，大約死過一回的人才能體會這種痛苦。

    不。

    衛(wèi)桓心里不甘心，哪怕就是這么一點火星，他也得翻成火苗，不，翻成火團，火把，熊熊大火。

    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徹底回來。

    莉亞見他低頭不語，以為他知道自己活不長，心里難受，想說點什么可又嘴硬開不了口，阿祖朝她使了個眼色，她又瞪回去，一瞥眼，正巧看到衛(wèi)桓抬起頭問道，這個妖毒有解藥嗎？

    沒有。莉亞相當之果斷，最多十五天你的內(nèi)臟就會徹底衰竭。這些天里你手腕靜脈會逐漸變成紫黑色，全部變黑之后，你就沒救了。

    聽著她的話，衛(wèi)桓一面覺得心涼，一面又有些疑惑。137研究所的人如果是出于想殺了他的目的，為什么不直接用一擊致命的毒藥，或者干脆連車帶人炸了他，而是用這種還算慢性的毒，而且還是妖毒。

    難不成他們是有解藥的，是想在這段時間內(nèi)追查到他的下落，如果查不到，死了也就罷了，抓回去還有活路。

    衛(wèi)桓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這副身軀對他們來說是有價值的吧，否則他們?yōu)槭裁床辉敢鈿У羲?/br>
    這是個積極的思路。

    哎！一直聽著的阿祖突然一拍大腿，我倒是有個辦法。

    莉亞哼了一聲，你能有什么辦法。

    阿祖表情激動，可聲音卻壓低幾分，食指豎起朝天上指了指，上頭hellip;hellip;不是有一個特牛逼的妖怪大學嗎，聽說他們給每一屆新生的入學考試第一名都準備了獎品，聽說里頭有一個就是反魂樹的果子。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卻像是驚雷一下子劈醒了衛(wèi)桓。

    對啊。他當年可是差一點就成為山海大學入學考試第一名的天選之子，如果不是遇到那個克星hellip;hellip;

    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反正最后也沒拿到反魂果。

    反魂果是妖族神樹反魂樹的果實，目前現(xiàn)存的只剩下一棵，十年才結(jié)一果，說是給妖怪吃了，妖力可以倍增，汁液可以復活死人。就因為沒弄到反魂果，衛(wèi)桓之后每回輸給克星，都賴這果子，心想肯定是這家伙吃了果子加了buff，要不怎么可能那么牛逼。

    你瘋了吧，莉亞的聲音打斷了衛(wèi)桓不怎么美好的回憶。她嫌棄地瞥了阿祖一眼，那個學校大門的結(jié)界，連大部分的妖都進不去，就憑他？

    隱約間聽見胸口中箭的聲音，衛(wèi)桓和莉亞的視線相對，尷尬地笑了笑。

    我可是山海大學當年的校草，你這個無知的人類太妹hellip;hellip;

    也對哦，可是只有反魂果可以起死回生。阿祖的腦袋再次耷拉下來，而且最近正好趕上山海大學十年一度的招生hellip;hellip;

    你就是想自己去湊熱鬧！莉亞冷哼一聲，你忘了老大說的，絕對不能去上面。

    老大是誰？他們這難不成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黑社會組織？

    還有，上面是哪里？衛(wèi)桓心里疑惑，該不會hellip;hellip;他們口口聲聲說的上面，就是他以前住的昆侖虛？

    這還是衛(wèi)桓頭一次從人類的口中聽到有關(guān)妖族領(lǐng)地的話。自古以來人類和妖怪就站在對立面，隨著妖族的勢力壯大，兩派的爭斗也從一開始的對抗變成了妖怪壓倒性的掌控。

    在這個弱rou強食的世界，弱小的人類只能被妖族侵略，就連最初的居住地也漸漸被占領(lǐng)，到如今留給他們的只剩下極小一部分陸地，名為凡洲，這是他們合法居住的地區(qū)。

    剩下的大部分領(lǐng)土都被妖怪占領(lǐng)，統(tǒng)稱妖域，各個種族集結(jié)起來，建立了一個聯(lián)邦制體系。妖域范圍廣袤，血統(tǒng)珍貴力量強大的大妖怪，基本都聚集在昆侖虛和蓬萊海這樣靈氣深厚的地方。

    昆侖虛是所有妖怪領(lǐng)地里最特殊的，許多年前，疲于人妖苦戰(zhàn)的鳳凰為了保留昆侖虛的安寧，在歸隱之前傾盡妖力構(gòu)建出一個強大的結(jié)界，支撐著整個昆侖虛，使其成為一個懸浮于空中的妖都。

    而阿祖口中的妖怪學校，也就是衛(wèi)桓的母校山海大學，就在昆侖虛的中心。

    照常理來看，人類的確無法進入昆侖虛，可衛(wèi)桓身為山海大學曾經(jīng)的優(yōu)秀在讀生，當然知道結(jié)界入口的藏匿處。

    阿祖和莉亞兩人看著一言不發(fā)的衛(wèi)桓，都以為他陷入了死亡倒計時的自閉情緒中，于是他們也就沒多說，默默離開房間。盤腿坐在床上想到腿麻的衛(wèi)桓，終于做出了決定。

    等到天黑的時候，阿祖敲門進來，給衛(wèi)桓帶來了一份盒飯。

    這可都是好東西，你看，培養(yǎng)皿海帶，這我都沒舍得給自己買了吃呢。還有這個，人造牛排，雖然是合成蛋白質(zhì)吧，但是味道還hellip;hellip;

    衛(wèi)桓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打斷了他熱情洋溢的推銷，阿祖，你想看熱鬧嗎？

    啊？阿祖放下盒飯，摸了摸自己的寸頭，什么熱鬧啊。

    衛(wèi)桓挑了下眉尾，手往天上一指。

    上面的熱鬧。

    作者有話要說：　~

    注：鉤吻

    鉤吻，馬錢科、鉤吻屬植物胡蔓藤，多年生常綠藤本植物。

    《夢溪筆談》：鉤吻，《本草》一名野葛。主療甚多，注釋者多端，或云可入藥用，或云有大毒，食之殺人。予嘗到閩中，土人以野葛自殺或誤食者，但半葉許入口即死。以流水服之，毒尤速，往往投杯已卒矣。

    其實就是所謂的斷腸草，和金銀花很像，所以很多人誤服。

    第4章 山海大學

    這就是你說的結(jié)界？

    阿祖一臉懷疑地盯著眼前這堵畫滿奇怪圖案的涂鴉墻，正中間是一行紅色油漆噴上的字mdash;mdash;Go fuck yourself.

    就是這兒。衛(wèi)桓嘴里頭叼了根草，小聲嘟囔，上次我就是從這過來的hellip;hellip;

    阿祖還是半信半疑，兩人偷跑出來以后，衛(wèi)桓就坐在后座指揮自己東跑細看，幾乎把暗區(qū)兜了個遍，最后在這堵墻跟前停下，還信誓旦旦說這就是通往昆侖虛的結(jié)界入口，可hellip;hellip;怎么看都不像啊。

    那你準備怎么進去？阿祖兩手抱胸，看著衛(wèi)桓。

    其實衛(wèi)桓心里也沒底，他想的是只要自己的妖力還尚存一絲應該都能從這堵墻穿過去，要是實在不行，就繞著暗區(qū)溜達，看能不能逮只偷渡的小妖，借他的妖氣從這堵墻進去。不過老實說，這些方法衛(wèi)桓都沒試過，畢竟上輩子是只大妖怪，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自由得很。

    我先試試看。說著，衛(wèi)桓伸出手掌貼在墻面上，試著像以往那樣將妖力凝聚起來。

    阿祖在一邊看著，心里打鼓，能行嗎，你又不是妖，這種結(jié)界人類怎么可能進得去hellip;hellip;

    誰知下一秒，一道白光閃過，阿祖下意識后退兩步。

    衛(wèi)桓興奮地轉(zhuǎn)頭去看阿祖，看！我成功了！這不就hellip;hellip;

    誰知下一秒一個人從墻的那頭撞了出來，把以為自己找回大號密碼的衛(wèi)桓撞倒在地。

    臥槽，什么情況hellip;hellip;衛(wèi)桓拍著屁股從地上起來，身邊多了個瘦了吧唧的小男生，趴在地上找東西。

    阿祖指著這個男生，說話都結(jié)巴起來，他他他他哪兒來的？

    衛(wèi)桓下巴沖墻壁揚了揚，都跟你說有結(jié)界了，還不信。

    阿祖嚇得躲在了衛(wèi)桓的后頭，那那那那他不就是妖嗎？！

    你怎么這么怕妖？衛(wèi)桓看他一眼，誰知阿祖激動道，當然怕！也就你這種剛從研究所跑出來的家伙不怕，不知道天高地厚hellip;hellip;

    怕成這樣還搞得跟黑社會組織似的？你們組織怎么把你給選進去的啊。

    阿祖辯道：我們才不是黑社會組織！我們是保護人類的組織！

    套出話了。所以才會跟137研究所對著干吧hellip;hellip;基地放在暗區(qū)也是為了監(jiān)控研究所？莉亞和阿祖看起來都不像是主要戰(zhàn)斗力量，應該還有其他成員吧hellip;hellip;對了，那個老大呢，他是誰？

    線索太少，問題太多。

    不跟你扯白了。衛(wèi)桓試圖轉(zhuǎn)移話題，朝剛才那只小妖走了兩步蹲下來，找什么呢，我替你找唄。

    眼鏡，男孩兒說話怯生生的，頭也半抬不抬。衛(wèi)桓一眼就瞅見，在這兒呢。他撿了眼鏡遞過去，喏。

    其實他心里是覺得奇怪的，從那頭兒穿過來絕對是妖沒錯了，可戴眼鏡的妖hellip;hellip;

    謝謝，謝謝。結(jié)果眼鏡，男孩從地上起來，拍了拍自己褲子上的灰，衛(wèi)桓這時候才注意到他手腕上的家紋，是兩個半重疊的明黃色圓圈，顏色鮮明，照理來說，家紋顏色越明顯，表示血統(tǒng)越純正。

    重明？

    男孩兒抬起頭，羞澀地沖衛(wèi)桓笑了一下，多虧你幫我。他又看了看附近，請問這是哪里呀？

    阿祖看他柔柔弱弱的，倒也不怎么怕他了，但還是站在衛(wèi)桓的背后，你不知道？這里是暗區(qū)。

    戴眼鏡的男孩嚇了一跳，暗區(qū)？他小聲自言自語，糟了糟了，我怎么來這兒了hellip;hellip;

    估摸著是結(jié)界穿越術(shù)使錯了。衛(wèi)桓看著他，心里一喜，這下好，送上門一個大妖怪血統(tǒng)的小孩兒，去昆侖虛就不用愁了。想到這個衛(wèi)桓開口都高興幾分，我叫魏恒，他是阿祖，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兒推了推眼鏡，臉上還有幾分羞澀，景云。

    好名字啊。衛(wèi)桓拍了拍景云的肩膀，你是要去山海吧？

    景云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些吃驚，你怎么知道？

    衛(wèi)桓湊到他的跟前，使了個眼色后攬過他肩膀壓低聲音道：我不光知道這個，我還知道你是重明鳥。

    你？景云下意識低下頭，隔著鏡片遮住自己的眼睛，你怎么hellip;hellip;

    別遮了，不是眼睛。衛(wèi)桓把他手弄下來，翻過他的手腕，這個。

    沒等景云反應過來，衛(wèi)桓又道，你是不是迷路了？不然咱倆合作吧，你帶我進結(jié)界，我領(lǐng)著你上昆侖。

    阿祖在一旁聽見這話，立馬拽過衛(wèi)桓，你怎么敢說那兩個字啊！

    瞧我這破嘴。衛(wèi)桓毫不走心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對著阿祖眨了眨右眼，你想去嗎？帶你一起？

    阿祖松開手，那還是算了hellip;hellip;他忽然想起什么，不是，你不怕啊，萬一上面的妖把你圈養(yǎng)了，或者干脆吃了，你可怎么辦啊。

    圈養(yǎng)？衛(wèi)桓的臉上露出狐疑之色，這都什么年代了？還有人圈養(yǎng)呢？

    在妖界，圈養(yǎng)人類曾經(jīng)是一大風潮。但因為部分妖怪過于殘暴，大肆囚禁虐殺人類，影響惡劣，在衛(wèi)桓祖父的極力推廣下，反圈養(yǎng)法案頒布，結(jié)束了妖怪可以將人類隨意作為奴隸使用的歷史。不過盡管法律明令禁止，也架不住部分權(quán)勢滔天的大妖怪家族仍舊知法犯法。

    我還想問你活在什么年代？阿祖更是無語，你知道這幾年人類有多少被圈養(yǎng)嗎？數(shù)都數(shù)不清，尤其是凡洲的保守派下臺后，傀儡派剛接手人界的時期，幾乎每個大妖怪家族都有圈養(yǎng)人類，那段時間hellip;hellip;

    阿祖越說越激動，稍稍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繼續(xù)道：那段時間，甚至都有人類自己販賣自己的同類，就在暗區(qū)的黑市上，一條人命換來的錢都抵不了高檔一點的有機餐廳的一頓飯錢。

    衛(wèi)桓徹底驚住了，他還活著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現(xiàn)在這個時代，天變得太快了。

    我想問一下，什么是圈養(yǎng)？景云弱弱開口。

    這個小重明居然不知道什么是圈養(yǎng)？衛(wèi)桓更吃驚了，怎么說重明鳥也都是大妖怪了，居然連這個也不懂。

    雖說如此，他還是耐心解釋：你是妖，我是人，如果你現(xiàn)在要圈養(yǎng)我，只需要用妖力在我身上烙下你的家紋，這樣我就是重明鳥家的奴隸了，我再也沒有人身自由，一舉一動都會在你的監(jiān)控下，并且hellip;hellip;衛(wèi)桓頓了頓，你只需要稍微運一點妖氣，我就會死，比捏死螞蟻還容易。

    阿祖聽下來覺得毛骨悚然，這人居然就像講故事一樣輕輕松松講出來了。

    好可怕。景云咽了下口水，難怪叫圈養(yǎng)，簡直是把人類當成牲畜hellip;hellip;

    其實最開始這種妖術(shù)并不叫圈養(yǎng)，而且也分很多種，這只是最惡劣低級的一種，把人類當成動物一樣任其宰割，慢慢流傳下來就有了圈養(yǎng)的別稱。衛(wèi)桓皺眉想了一會兒，這個妖術(shù)的學名好像叫結(jié)契來著，當初并不是用來圈養(yǎng)人類的，而且有很多種，妖和妖之間也可以，最高的一種好像是血契，但我不記得具體效力是什么了hellip;hellip;

    行了行了，別說了。阿祖搓著胳膊，聽得我一身雞皮疙瘩。

    你懂這么多，竟然是人類。景云又道，可你怎么領(lǐng)著我去昆侖虛？連我都沒去過。

    放心，我有招。不過衛(wèi)桓有些奇怪，重明鳥的本家明明就在昆侖虛，和九鳳本家很近，怎么這個小重明沒去過昆侖反倒還迷路了呢。

    景云原本也發(fā)愁，他的結(jié)界穿越術(shù)不管用了，要是再不趕緊去到山海，大門就要關(guān)上了，那你真能帶我去嗎？

    衛(wèi)桓四指指天，對天發(fā)誓。

    你瘋了！阿祖推了他一把，你還真想去啊，這天都快黑了，你hellip;hellip;你上去萬一hellip;hellip;

    天黑怕什么？妖又沒有天黑就犯狂躁癥的習慣。衛(wèi)桓笑著拍拍阿祖的肩，再說我為了這條命也得去啊。去了，我還有活路，不去我就只能等死了。

    怕也得去，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景云的手掌已經(jīng)抵上墻壁，掌心開始擴散出黃色的光芒，他回過頭朝衛(wèi)桓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