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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輿笑的時候,有著溫和的韻味:“說笑了,不過是想來看看。”他的眼神漫不經意地擦過劉楊左近的劉秀。 “我看你的臉色有些難看,還以為遇到了什么事。” 他說這話,倒是不在意劉楊驟冷的眼神。 只要他看起來還是劉子輿,劉楊就不能當真在面上對他動手,心里的膈應不知有多少:“……不過是些尋常的問題,喏,遠處的田塊看到了嗎?” 劉子輿的神色正經了點:“真定也許久沒下雨了。” 劉楊頷首:“米價還有旁的東西價格也在漲了,再繼續漲下去,就已經是翻了數倍,再加上地里頭顆粒無收……”等到了秋收時節,就會有一大批餓著肚子無處討食的農民被迫成為流民。 劉子輿道:“得把價格壓下來。” 劉楊嗤笑了聲:“說得簡單。” 要壓米價,看起來是隨口的事情,商人至賤,上頭有令,自然不敢不從。可東西就這么多,物以稀為貴,再怎么壓,也就這么多的糧食。 “……若是不打壓米價,會如何?” 一把有些陌生的清朗男聲響起。 劉楊與劉子輿齊齊看去,但見剛才那蔡文目視前方,像是在思忖事情的時候自言自語出了聲。劉楊擺手止住了要上前的侍從,饒有趣味地說道:“蔡文?” 那蔡文頓了下,像是回過神般攥緊了韁繩,停住了動作。 “方才你所說,是何意?” 蔡文思忖了片刻,道:“商人逐利,冀州受災的消息必定已經傳到了他們耳中。但凡每地受災,當地做法必然是先控制米價,可米價一旦強壓下去,囤貨的當地富商與遠赴而來的米商必然不愿出售。 “而若是王爺強行下令讓他們捐贈,則會惹來他們的怨恨,平生了怨氣。可若是旁處都限價,只有真定不限價,自會引來追逐利益而來的米商。 “吸引來的商人越多,糧食的數量就越多,屆時占據上風的便不是這些商人,而是王爺了。” 其實如今劉楊已不能稱作王爺,可在場諸位聽著這蔡文的稱呼,卻一個兩個都不放在心上。 劉楊自也是受用的。 【直播間】 [ID呆若木魚:我擦,樸素的經濟思想] [ID努力掙錢錢:感覺回到了學校,供給與需求的關系曲線……] [ID隨心所欲:麻麻的阿崽果然是最胖的!] [ID一只花蝴蝶:先用高價吸引來供給,等供給上來了,彼此競爭,不用打壓價格也會低了] [ID怒斬PC:……全部知識還給老師的我表示懵逼] [ID不要動我的npc:反正劉秀牛逼就van了] 蔡緒寧笑瞇瞇地說道:“看來這想法,阿秀在魏郡的時候就有打算了。”但他一路行來,最終卻沒有在魏郡開口。 劉楊小人動了動,脖子上的黑瘤子晃了晃眼。 “可若我無動于衷,百姓卻也不會清楚這其中的所為,反而會罵我無為呢?”他拋出了另一個問題。 蔡緒寧幽幽吐槽:“面子工程。” 劉秀道:“不限米價,是為了引來手中有糧的商人。在糧食的供應上來前,米價還是會有一小段時間處在高位,這時候自然需要官府與王爺的引導,救濟這些窮苦的災民。只消熬過開頭那段日子,他們便會知道王爺的高明,稱贊王爺的遠見。” “好。” 這話卻不是劉楊所說,而是劉子輿。 劉子輿輕輕拍了拍手,對還沒說話的劉楊說道:“蔡文這話,聽起來倒是有幾分味道。” 劉楊不得不贊同他這句話。 自古來,米價上漲,定是壓制米價,使得災民也有錢糧可以購買。可須得是多大的毅力才能反其道而行之,任由米價上漲,再等供應暴漲而價格跌落呢? 少有。 劉楊不發一言,讓蔡文退下去。 他可沒忘現在還在比試中。 劉子輿也擺了擺手,讓身邊圍著的人繼續參與狩獵,除了幾個護衛的士兵外,此刻就只剩下劉楊與劉子輿兩人了。 劉楊遠遠看著蔡文跑馬搭弓的背影,對劉子輿說道:“在出城門的時候,你怎么會突然關注這種鵝毛小事?”他竟是單刀直入問了。 劉子輿也是笑:“心中有所感,覺得好似能遇到些有趣的事情。” 他可隨著劉楊的視線放眼望去,平靜地說道:“時勢造英雄,若是能他們在起于微末的時候識得這么幾個有趣的人物,豈不是很有意思嗎?” 劉子輿留下這么句似是而非的話,沖著劉楊揮了揮弓,就跑馬從包圍圈中離開了。 賽事到了末端,自然是劉楊的隊伍勝利。 出奇的是,劉子輿的隊伍中打的獵物最多的居然還是劉楊給過去的張世和。足以看出來劉楊的自得沒錯,張世和確實是他手底最得意的好射手。 獵場只在郊外,劉楊望著暮色并無在外扎營的心思。 待浩蕩的人馬回了真定,劉子輿笑著同毫無動靜的劉楊說道:“你知道你的性格缺陷在何處嗎?你一貫看得清楚,可做事總需思前顧后,可需知機會從來稍縱即逝,一旦錯失,便是不甘又如何?” 他丟下此話,大笑離去。 游戲外的蔡緒寧道:“這確實是個瘋子。” 就差點名道姓罵劉楊是個慫貨。 此人敢假冒劉子輿的名聲行走在諸位握有重兵的前王爺們之間,就連自己都也有一小塊地盤,在真定劉楊的地盤上還恣意挑釁其人,頗有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