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能盡快趕到姜柔身邊，獨孤妍特地讓狄秋拎著她用輕功跑。

    而她則緊緊的抱著醫藥箱指路，心里卻是無比的擔憂。

    那個丫頭不知道怎么樣了，究竟是生是死？

    正同帝灼僵持的姜柔平靜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笑，低聲呢喃：“她居然趕來了……”

    帝灼未曾想到姜柔居然存了那么強烈的死意，心里像是破了一個洞，拔涼拔涼的，疼的他幾乎麻木。

    在看到她臉上的笑容時，他覺得平常給他帶來溫暖的笑容，此時此刻卻無比的蒼涼。

    帝灼緩緩閉上眼睛，未繼續跟姜柔說話，而是翻手拿出了幾顆翠綠色的石頭，揮手便在她身邊布下一個陣法。

    “這陣法能溫養你的靈魂，保你神魂不滅。”帝灼看著姜柔，目光無比的溫柔，他張了張嘴：“柔兒，別鬧了好不好？跟我回去好不好？”

    姜柔依舊是無比平靜的看著帝灼，那雙平常盛著溫柔與愛戀的雙瞳如今是無比的澄澈與冷靜。

    她的眼神讓帝灼心里難受的近乎發狂，卻又不敢真對她用強的。

    她的靈魂已經很弱了，若是在用強的，只不過是讓她灰飛煙滅的速度加快而已。

    如若不然，他早就已經將她帶回去了。

    山上有聚魂燈，只要他把她帶回去，她受重創的靈魂定然能恢復過來。

    只要她的靈魂恢復過來，他就有辦法讓她復活。

    就算是逆了這天都可以。

    可……她不配合，他也不敢對她用上強行的手段。

    她太脆弱了。

    脆弱到隨時隨地都可能會消散在天地間。

    帝灼本以為這溫養靈魂的陣法能讓姜柔靈魂凝實一些，卻未曾想到，對她無用。

    他心里是越發著急，手中靈力運轉，幾乎已經按耐不住自己的耐心對她強制出手。

    似是明白他想做的事一般，姜柔的視線淡淡的落在帝灼手上：“師傅，莫要白費力氣了，你救不了我的。”

    她現在也不過是強行撐著一口氣，撐到獨孤妍來，將剩下的一半東西給她。

    算是全了她們這段緣分。

    帝灼不語，只是手上靈力翻飛，輕飄飄的穿過陣法，落在了她的靈魂上。

    他的靈力剛觸碰到姜柔，姜柔便悶哼一聲，秀氣的眉頭更是狠狠皺起，似乎很痛苦一般。

    但，就算再痛苦，她也沒有喊出聲來。

    帝灼心里一驚，急忙將靈力收回，隨后便看到姜柔的靈魂又淡了幾分，他急的眼眶都紅了：“柔兒，別鬧了好不好？”

    姜柔不語，只是看向他身后，氣喘吁吁出現的人，嘴角勾起一抹笑。

    獨孤妍懷里抱著醫藥箱，看著面前背對著她的白衣男子，以及前方那透明飄著的人兒，臉上一呆，直接就坐在草地上。

    她來晚了，她還是來晚了。

    姜柔死了。

    她看到的那個透明體，是她的靈魂。

    狄秋看著那背對著他們，仿佛沒聽到他們發出聲音動靜的白衣男子，眸中滿是戒備，神經更是緊緊繃著。

    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很危險。

    “你來了。”姜柔平靜的面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抬手沖獨孤妍的方向揮了揮：“過來吧，我時間不多了。”

    獨孤妍如今分不清自己內心是復雜還是難過。

    聽到姜柔的聲音，獨孤妍深吸一口氣，神情復雜的看著她。

    雖說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情是讓人無法解釋的，但頭一次面對這種情況，獨孤妍心里也有幾分緊張。

    狄秋則是一臉茫然的順著獨孤妍的視線看過去，卻只見那里空無一人。

    帝灼在姜柔出聲的時候，便轉頭冷漠的瞥了她一眼，視線落在她身上時，眸中掠過了一抹奇異的光芒。

    她出現了……

    獨孤妍看都沒看帝灼一眼，抿著唇，快步的朝姜柔的方向走過去，視線落在了地上微微焦黑的草地，眸中掠過一抹了然。

    看來，她的身體，是被她自己用什么特別的方式處理掉了。

    “我來晚了。”獨孤妍微抿了下紅唇，低低的對姜柔道。

    “無妨。”姜柔卻是沖她柔柔一笑，仿佛變了個人一般，完全沒有了頭一次見到她時的俏皮和靈氣。

    就好像，整個人都被磨平了棱角。

    “你……”獨孤妍神色復雜的看著她透明的幾乎要消散的身影，張了張嘴，卻不知要怎么開口。

    她要問她，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嗎？

    還是要問她，為什么選中她？

    或者是問她，從什么時候開始發現她是重生而來的？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們就不說廢話了。”姜柔也沒給獨孤妍繼續問下去的機會，而是伸出虛幻的手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

    一道微弱的金光沒入了她的額心，姜柔的身影變得更縹緲了一些。

    帝灼看著她的動作，猛的上前了一步，卻不知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停住了，神色沉痛而復雜的看著姜柔。

    柔兒……

    “時間到了，我該走了。”看著金光沒入后，姜柔才收回手，反之將額頭頂在她的額上，道：“阿妍，你記住，你是天下歸一的契機。”

    話音剛落，姜柔便往后飄退，而獨孤妍卻只來得及疑惑的看她一眼，面前便一黑，直接就倒了下去。

    “師傅。”姜柔將視線從獨孤妍身上移開，落在帝灼身上，臉上露出一抹淺笑：“珍重。”

    帝灼呼吸猛然粗重的幾分，眼眶也驀然變得猩紅，他捂住自己似是破了個洞的胸口，壓抑著心里的慌亂和疼痛：“柔兒，你不喜歡為師了么？”

    “是啊。”姜柔的聲音變得極為縹緲，靈魂體也變得極為淡薄。

    她看著帝灼，唇邊掛著淺笑：“不喜歡你了。”

    她確實不喜歡他了，因為……

    她愛他。

    就是因為太愛了，一次次的傷害，一次次的失望后，她窺見了天機，便趁著這次機會，舍命尋來了那個人，替他完成在這個世界的最后一樁心愿。

    這是她最后能為他做的了，也為了……

    報答他那么多年的救命之恩吧。

    “師傅，祝你渡劫成功，珍重。”

    話音一落，小時候纏著他吃冰糖葫蘆的那個小姑娘，徹底消散在這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