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
“所以……朕說過,不會輸!”景楓仰頭看著天空,月亮在他眼里,“若是那樣……朕會取得更大的勝利!不過,卻要付出時間的代價。此舉,小勝肅清寰宇,大勝……天下一統(tǒng)。” 景瀾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相信……景楓可以做得到!他這種人,一旦看重了什么,便會一直咬住,直到啃下來為止。 “你不是不相信我么?跟我說這些?”景瀾別開眼睛,眸子深處卻有些許的悲傷。 “朕是不信你。”景楓承認(rèn),且態(tài)度真誠。 景瀾又是苦笑,“你這樣……我會傷心的。雖然,我完全可以理解你。” “朕不信你,不信任何人!唯有朕自己一人可以相信。”景楓緩緩地閉起了眼睛,“曾經(jīng),誰都不信讓朕走到了這里……可是,至高無上,孤家寡人……”景楓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細(xì)聽之上,還能感覺到悲傷。 好半天后,景楓才又說道,“可是……這一次,朕想試試去相信。” 景瀾連退兩步,仿佛被雷劈了一樣。 沒理會景瀾的反應(yīng),景楓繼續(xù)道,“朕很想知道全心全意相信一個人是什么樣的心情,信任……究竟有什么樣的力量?” “我不相信你……”景瀾唇角顫抖,“你這是攻心計!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景楓,明白告訴你,我是打死也不會相信你這樣的人會去試圖改變的,你……即使變,也是只會希望自己變得越來越不像一個人!你這樣的性格,只會一點一點把身上的人性削掉,恨不得從來沒有存在過感性!一心一意,只為大局……你,不會再意任何一點真性情的。” 景楓笑笑,什么也沒說。 是啊,景瀾說的沒有錯,那是他一直想要成為的……一個不像人的人! 可是……景瀾不知道,他試過了,卻沒辦法摒棄所有,他做不成那樣的人,甚至……他連最初的自己都做不到了!也回不去了! 那么……他想試試成為另外一種人,從心,從性,不再苦苦地逼著自己,他奮斗了那么多年,也已經(jīng)擁有那么多的東西,他有無上的權(quán)力,有無上的地位……那么,他想過的好一些,他想不再壓抑著自己去成為那樣不像人的人了。 如果可以期許溫暖,有誰又會面向寒冷呢?他的冰冷,他的永不言信,曾經(jīng)一度成為他生命的信條,也許,現(xiàn)在也是……只是,他突然想試試……他還有沒有能力可以去信任別人!哪怕一無所有,哪怕對方并沒有命脈被他捏在手里。 若是如此…… 會不會有一個人可以讓他相信?全心全意的相信一個人會是什么樣的心情?這一生……他還有機會去體會一下屬于一個凡人應(yīng)該有的情緒么? 也許……這就是景家的血脈,從景淵起,到景瀾,到景楓……雖各有所志,各有不同的追求,但骨子里,血rou里……流的都是屬于瘋子的血!在本質(zhì)上,其實都是一樣! “演的跟真的一樣。”景瀾低聲吐槽,“你倒玩的盡興,可是……我根不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個字。” “走吧!”景楓率先離開池子,“先去朕的龍宸宮,有些事……朕要交待你去做。” 景瀾跟在景楓的后面,一直瞧著那個龍袍男子,垂著頭細(xì)細(xì)地分析著……他的話有幾分可信,又在想著,他對他說這些話的目的何在? 恍惚間,卻又覺得……擾亂他的心性才是景楓的目的!若真是如此,那很好……景楓又?jǐn)[了他一道了。 很快到了龍宸宮,景瀾踏腳進去,反手便脫了已經(jīng)被夜霜打顯的外套,“在外面沒感覺……進來才覺得溫暖。” 龍宸宮里泛著暖意,景瀾踏腳進門便瞧見了景楓屏風(fēng)前擺桌子的地方放著兩個棋盤…… 是從梅答應(yīng)那白玉蘭上摘抄出來的棋局! 兩局棋擺的是一模一樣,只是……黑棋和白棋的位子卻是顛倒的。 當(dāng)日便分析過,不知道出棋先后路數(shù),也不知道這棋對局中有沒有過吃棋的現(xiàn)像……所以,他便以兩種情況擺了棋局。 兩棋盤質(zhì)地相同,并排而居……一樣的排列,卻是黑白顛倒,左邊以黑子顯勝,右邊卻以白子顯勝…… 究竟,那白玉蘭里,想擺出來是哪一種局呢? “朕不諳棋道。”景楓坐到桌前的椅子上,也看著棋局,“你下棋比朕精得多……看出什么門道沒?” “不諳棋道你騙誰呢?下棋如帶兵,論兵法天下勝得你的沒幾人。”景瀾對景楓的謙虛狠狠地諷刺了兩句,“要不我們試試,記住局勢,隨意開局,看能不能走到一樣的棋面。” “棋道多變,即使走成一樣的局也有不一樣的走法,朕倒覺得……唉,不說了,唯今之計也只有試試。”景楓便找了一個空白的棋盤和景瀾對弈起來了。 “四大家族想推你為帝?”景楓持黑棋先走,落子卻笑道,“便是如此,江山也姓景,想不到,活了這把年歲,他們也就只有這點膽量……為了點虛的名號,楞是不敢自立為王,改景姓江山,實在迂腐得很!” 景瀾落了白子,“到你落子了。”提醒了一聲,景瀾繼續(xù)說道,“名不正言不順,史官添上兩筆就后世唾罵了,你覺得他人之論無所胃謂,可別人卻不這么認(rèn)實,這個世上,為名而死之士,大有人在呢……不過,無論你將來能做到什么地步,你到時候也會被唾罵的,哪怕你最后與離雪奚一樣,同是千古一帝,可是……你弒父而居,這污點是這輩子你都洗不清的孽嘍。” 落子清脆,景楓瞧著棋盤,“朕今日為帝,誰敢提弒父之事?一日上朝,他們便一日跪拜,至于后世罵名……到那時,朕都死的骨灰都化了。” 又下了兩步,突然聽到門口一聲響! 有人一腳踢開了龍宸宮的大門!他家宸宮的大門,近來……格外遭罪一些啊! “司白少爺啊……”那下人還要再拉,但顯然來不及了,他只好向景楓求饒,“陛下,冷侍衛(wèi),于侍衛(wèi)們都不在,奴才實在的擋不住啊。” 知道司白的能耐,景楓也沒有怪罪,一反手便把人打發(fā)了。 待看清了來人的時候,景瀾一下子便丟了棋子,直起身子匆匆跑去,“小桐,你怎么來了,什么時候來的?” 菀清沖著景瀾回了一個溫柔的笑意,這才禮數(shù)周全地給景楓行了禮,“命婦見過陛下。” “平身吧。” “行了……行了,意思意思就行,別累著。”景瀾連連去撫菀清。 “陛下,打擾了,命婦自知不應(yīng)該無事進宮的。”菀清嘆息了一聲,回頭看著司白,“深宮重地,我等外人,與家兄深夜叨擾,還忘陛下恕罪。” “小桐,你是來接我的?”景瀾當(dāng)然知道,自從往東平回來之后,菀清就處處擔(dān)心景楓,處處提防著景楓對景瀾下手,所以,只要景瀾一見景楓,她的心就七上八下的。 “你怎么穿了別人的衣服?可是淋了雨?”景瀾在妻子的事上,觀察力一向很強,扭頭就開始罵司白,“你不知道小桐身子弱么?你還讓她淋雨,她要生病了……我和你翻臉。” 司白摸了摸鼻子,滿滿地委屈,連忙躲到了菀清的身后,“他欺負(fù)我,再怎么說,本公子也是他景瀾的小舅子……小桐,你和他和離吧,哥哥給你找個更好的。” 景瀾氣得睜大眼睛,什么都可以開玩笑,獨獨這個不行。 眼見著景瀾是真的來氣了,司白認(rèn)慫,連連道歉,“好了,好了,我說了玩的,都是反話嘛……你們一定會長命百歲,白頭偕老的。” 景瀾撫著菀清,“這么晚了,你還不睡……” 卻見菀清盯著那左右兩邊的棋,眸子里竟閃著亮光,景瀾看著她,道,“對了,小桐,你棋藝一向高我百倍……這局棋,你又沒有看出些什么來?” 菀清張了張口,正要回話,眼角卻瞧見了景楓,轉(zhuǎn)含一想便搖頭,“沒有……看不出來什么的。” 可是,與菀清那么多年的夫妻,景瀾又怎么會看不出來呢? “小桐,你若看出什么……你就說吧。”景瀾環(huán)著菀清的腰,眸子真誠。 菀清不信任景楓,即使看出什么也不愿意對景楓傾吐,但現(xiàn)在瞧見了景瀾的眸子,她便已經(jīng)知道……他希望她能坦白,哪怕是對景楓。 嘆了一口氣,若是景瀾要求的,那么……她甚至可以不問因果,盲目地跟從。 “好吧!”菀清點頭,沖著景楓又伏了一下身子,“命婦本不愿說,但景瀾即要我不瞞陛下,那我也就如實說了。” 言罷,菀清走到其中一個棋盤,左手持黑棋,右手持白棋,自顧自地補下了起來…… 沒一會,那棋盤便走的鋪得滿滿的了…… “景瀾,我想……這個棋局想指的就是這么一個活眼。”放下左右手的棋子,菀清的指著一處空位。 “你自己下的?為什么想這么下?”景瀾皺眉,因為菀清的神情太過于肯定了,一點都不像是猜測,好像……已經(jīng)在說著一個即定的事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