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夙家雖是大慶數一數二的門戶,但是,他們家的人出門卻不大喜歡排場,如果能走,基本不會乘車,大慶民風雖然開放,可是,在一般的大家閨秀里面,出門也是需要蒙面的,可惜,這些對譚安然來說,簡直連一個屁都不如,從小的一天里,她便沒將夙雨遲當成一個官家小姐,這么多年來,夙雨遲都快變成第二個山大王了。 今兒,夙雨遲難得的把自己打扮了起來,一路上惹來了不少的目光,她也不害羞,挺著胸膛深以為傲,不時地摸摸自己的臉,“夙雨伯,你發現沒有,我也挺水靈的。” 她的話,落在身邊的白衣男子耳里,也不過就是換來一聲,不輕不重地嗤笑。 夙雨遲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你!” 從夙府出來到蘭錦閣的路上,夙雨遲便瞧著夙雨伯的表情變了又變,眉頭也皺了又皺,夙雨伯性淡如水,一向沒有過多的情緒,連廟里的高僧都對他贊嘆不已,可是,卻不想這短短的一路上,他心緒已是轉了又轉! 夙雨遲淡淡地嘆了一口氣,瞧著身邊的少年一會兒歡喜,一會兒期待,一會兒又踟躕著想要退回去的樣子,不由的伸手往夙雨伯的腦袋拍了一下,“你想什么,不就叫你幫我買個香料嗎?都出來了,你還在糾結什么?” 夙雨伯打開手里的扇子,心煩意亂的扇了兩下,眸子里的光澤叫人不忍多看。 “不就一個百里宴初嗎!”夙雨遲小聲地嘀咕了兩聲,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見過夙雨伯因為任何一個,任何一件事,露出那樣的眼神過。 “你說什么!”夙雨伯還是聽見了夙雨遲略帶不屑的聲音,微微一皺眉,合起扇子在夙雨遲的腦袋瓜子上拍了一下,聲音溫和,卻威嚴不減地說道,“阿遲,在你心里,若有一分的尊重我,便決不允許用這種口氣說……宴初姑娘!” 夙雨遲垂下眼角,嘟了嘟嘴,不敢再多說什么,一直以來,夙雨伯都不會用這樣的語氣同她說話,如今,卻因為一個姑娘對她起了譜,夙雨遲心里雖然不高興,但也知道了那百里宴初在夙雨伯心面的位置有多重,“噢!”輕輕地點了點頭,夙雨遲低聲答道,“好!我知道了。” 夙雨伯微微點了點頭,長吸了一口氣,又重新打開了扇子。 又走了大約半盞茶的地時間,夙雨伯和夙雨遲已經來到了蘭錦閣的正門口,正要進去的時候,夙雨伯卻突然打起了退堂鼓,腳上如同被綁了千金重量,一步也挪不過去。 “阿遲!”夙雨伯的眸子里生出了一抹淡淡地疼意,“我在這里等你,你自己去買香料吧!” 說罷,夙雨伯便要轉身,仿佛連看一眼蘭錦閣招牌的勇氣也沒有。 “都到這里了,你還給我畏手畏腳,夙雨伯你別讓我看不起啊!”頓了頓,夙雨遲見夙雨伯的神情依然帶著幾絲猶豫,心頭不由一陣無名火起,抬腳便朝夙雨伯的小腿上踢了一下,“你還是娘的兒子嗎?” 譚安然當年也是一眼便看上了夙墨和,可惜,夙墨和當身上已有婚約,她便一咬牙,把人給綁回了山上,好好地哄了些日子,又一起經歷了幾番生死,這才得到了夙墨和的喜愛,當時夙墨和雖不是文相,便不大不小也是個四品官員,把他綁了去,朝堂一追究起來,不僅上死罪,恐怕還得賠上她所有一切…… 譚安然那是這是何等氣魄,怎么到了夙雨伯這里就一點也看不見呢? 連托帶拽地將夙雨伯拉進了蘭錦閣的大門。 剛一掀開蘭錦閣的簾子,里面的裝飾布局立刻認人感覺到一種寧和安靜…… 深色的木頭散發著一股淡淡地香味,入目的是一張茶桌,上面的香爐還焚著一柱香,木桌上落上來了一些香煙,那香想來已是燃了好一會,味道甚是清幽。 蘭錦閣是做香料生意的,在茶桌的兩邊是用竹子做成的柜子,上面分了許多閣,每一閣上便放著一個紫陶,紫陶里便是香料,紫陶的外面用花簪小楷寫著每一種香料的名字,那字跡清秀脫俗不說,其中有一些偶爾還有一些注解小字,上面或記錄著她制出香料的原由,或記錄著為何給那香料取那樣名字的典故,還有一些則記錄一些小詩,詩里的內容千奇百怪,或有焚香而發的感慨,或有某天的心情…… 細細看來,倒不像是一個香料店,反百像極了個人的收藏館。 竹柜上放著的紫陶不透氣,想來,百里宴初存放香料的陶又比別的好多了,所以,香料的氣味都很難滲透出來,她這地方也不像別的香料店一樣,一進去味道便如同熱浪一樣的撲過來。 在茶桌的左側是一個書架,上面放滿了書本,還有一些已然插不進書架里,只好堆起起來,放在別的書頭上,而茶桌右側便是一架烏木古琴,一般女子的古琴都會在琴身上刻下一些例如鳳凰于飛、百花齊放的圖案,可是,這一架古琴卻是最為不起眼看烏木,黑黑的,干凈的,莫說圖案了,便連一個多余的痕跡也沒有。 這古琴乍一看上去特別的突兀丑陋,然而,你若是盯著它多看兩眼,便又會覺得,那古琴當是一種大巧若拙的境界。 夙雨伯站在那一架子的書面前,他生在文家,自幼便也喜歡讀書,眼見著這里的書有好多都是孤本,心下更是喜愛,只看書錄便也知道讀書人的品味不低。 隨手拿下一本翻開,里面不時地會出現一些紙條,正好寫著她看書的感悟,當真是個妙人,連一向對詩詞自傲的夙雨伯也是覺處,比起那女子,他那點見解委實見不了人。 夙雨遲進門好一會兒了,卻連一個人也沒見著,四下轉了一圈,她便停在那烏木古琴前,伸手便扯了琴弦,安靜的屋里頓時便響起一陣刺耳的聲音,讓夙雨伯渾身一個激靈,只覺得格外難受,夙雨遲卻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樣,繼續撥弄琴弦,搞出一陣陣乍耳的聲音。 “沒人嗎?”夙雨遲還要撥弦,卻終于被夙雨伯一個惡狠狠地眼神給止住了。 “靠!”夙雨遲扯了扯身前的頭發,四下看了一眼,“沒人的話,我可要把這里的香料搬幾壇回去了!” 蘭錦閣開業半年,生意也不是很好,可是,百里宴初一個外地人卻能在這里立足,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她這里的香料價格委實不便宜,所謂寸香寸金,半點沒有夸張。 話音一落,那邊便有人一輕輕笑起,“夙姑娘若喜歡,便是搬幾壇回去也不是不可!” 說話的人聲音清脆,處處透著一股靈氣,卻并不是店主百里宴初,而是百里宴初身旁的一個小女童。 “你知道我?”指著自己的鼻子,夙雨遲挑了挑眉頭,“若不是因為夙雨伯的原因,她才不會來什么香料店呢,更不會認識什么百里宴初,就她那種性格,與香啊茶啊這些高雅的東西是八桿子也打不著的。” “這是自然,大慶堂堂文相的千金,又當堂拒絕紀家公子,小女子想不認識也難啊!”女童笑吟吟地回答,夙雨遲的面色卻有些變了,恐怕,真正叫她出名的不是什么文相千金,也不是什么拒婚,而是皇后那一張‘狗奴才’的封號詔書吧。 可惜,對著那女童亮晶晶的眼睛,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對她發脾氣吧,夙雨遲也是一樣的。 見兩人一直沒有說話,也不知他們在想些什么,女童伸手一指,“夙公子,夙小姐,二位若是在等在我家小姐,便請坐下喝口茶吧,小姐很快便來。” 女童說完,那茶桌前的正焚的香也已經燃到了最后一點。 夙雨伯率先坐了下去,女童給他奉了茶,夙雨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嘴里究竟有個什么滋味也難以言表。 夙雨遲看了他一眼,又轉頭去看角落里垂簾的地主…… 這女童剛才便是從那里出來的,想來這店面之后還有一個后花園吧。 “里面有什么人嗎?”夙雨遲皺著眉頭,也飲了一口茶,“百里宴初在里面做什么,我們還要等多久?” “阿遲!”沒等夙雨遲再問下去,夙雨伯便一下子打斷了她。 女童微微一笑,拂了拂一身的紅裝,輕聲笑道,“夙公子不必呵斥夙姑娘,我家小姐卻實在后園接見他人,二位也是認識的……小姐正在與上林家的千金林宣鸞說話,想是很快就出來的。” “噢!”夙雨遲答了一聲,心下卻是一沉,對于林宣鸞,夙雨遲一向沒什么好感,這女人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實在不是夙雨遲喜歡的性了,所謂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夙雨遲在潛意識里便覺得與林宣鸞細談的都沒什么好的。 瞧了身旁的白衣少年一眼,夙雨遲便突然覺得,這世上任何人與他在一起,恐怕都是辱沒他的,能配得上他的女子,世上真的存在嗎?r1152 最快更新,無彈窗閱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