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陛下!”嫦姑笑瞇瞇的走了進來“你要走了?” 我挑了挑眉,閉目淺飲著燁兒給泡的茶“不然呢?”輕笑著,我反問道“不然等你和君故再來威脅朕一次?!?/br> 嫦姑摸著鼻子左顧右盼“那什么?其實也用不著那么急的。” 燁兒在旁邊淡笑著,用手頂了頂我的腰“嫦相已經找了好多荷苗了,一點小事,你要記多久?曦兒都沒你小氣!” “好啊,你膽子大了!居然把我和那小鬼比!”我靠近燁兒伸手捏著燁兒的耳垂。 燁兒很快躲開,黑耀石一般的眼睛看了看嫦姑,臉上微微生出一點微紅,道“你別這樣,嫦相看著呢?!?/br> 嫦姑坐到了我旁邊,燁兒則在一邊批著奏折。 “國庫里還有多少銀子?”我抬頭問嫦姑道“加上離王府的庫存!” 嫦姑嘆了一聲,臉上的笑意幾乎在一瞬間便消失不見了,好一會后,她才說道“不足十萬!” 我微微一驚,加重語氣“朕是說,加上離王府的庫存!” 嫦姑微微點了點頭“加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果然是在錦疆呆了五年,什么都不一樣了,我走之前國庫里的銀子便是鬧十年災荒也不用愁,離昊那小子那幾年一直在存銀子,他一走,他那靖王府的銀子我全搬國庫了,當時還覺得可以多放幾年的稅,卻不料 “軍費與糧草費有那么大的開支么?”輕抿了一口茶水,剛才還挺好喝的茶,現在含在嘴里居然帶了不少的澀味。 嫦姑也將茶水放了下去“其實當初有大半是被朝相挪用了,否則,不會有那么吃緊的。”嫦姑苦笑著。“臣是朝相教出來的,他是臣的半個老師,臣和夜帝當年也是千算百算。千防萬防,然。師者總是師者,朝相實在勝臣太多?!?/br> 嫦姑的語氣比起多不知平和了多少,至今為止,對于朝子然,她更多的還是心懷感激。 朝子然,又是朝子然! 我恨得牙癢!猛的一拍桌子,把燁兒嚇了一跳。他放下毛筆瞧著我“哥,怎么了?” 冷聲一笑,我緩緩地握住了拳頭?!拔以谙?,離仁當初要殺朝子然的時候,我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救下!” 嫦姑與燁兒對望了一下,誰都沒有說話!好半天后燁兒才輕聲說道?!捌鋵?,朝相也為青羽做了許多!” 他那哪是為青羽啊,分明是為了離仁一人! 揉了揉太陽xue,我方對嫦姑說道“王成來了沒?他要和我一起去卞興關!”頓了好一會。我又道“先去給朕支五萬兩黃金!” 嫦姑眉頭一皺,好一會后,居然一聲笑了起來“陛下,臣說的是白銀,白銀不足十萬兩!” “開什么玩笑!”我猛地站了起來“十萬兩白銀!還不及當初興霜殿中任何一個男寵的身價!” 我從余光看見燁兒身上一頓,心口不由的便是一疼。 當初離玨不停地往興霜殿填充男寵的時候,對燁兒來說應該是怎樣的一種黑暗啊。 我走到燁兒身后,隔著椅子,從后面將燁兒抱住,下巴抵到了燁兒的肩膀上,我低著聲音對燁兒說道“是我混蛋!燁兒” 燁兒緩緩搖頭,伸手覆住我的臉“哥,我只會覺得我現在有多幸運!” 我心下一酸,不再言語。 嫦姑咳了兩聲,將手攤了開來“本來還多剩些的,可誰叫你去讓明煙把五國內的硫磺都收回來呢?”嫦姑輕聲嘀咕道“硫磺一不能當飯吃,二不能讓士兵練成刀槍不入,買那么多干嘛?” 我無力地坐下,聲音不免變得低沉“那都收回來了么?” 嫦姑仔細地想了想,方才回答“明煙之前似乎跟臣說過,硫磺山還有天翌與夢華的沒收到,硫磺的話,還是綠寒公子不讓賣,連一兩都不準收收購!”頓了一會,嫦姑方才接到“聽說公子也叫人去各地收硫磺了,但是具體情況,臣也不知道,這些都是明煙一直在辦!銀子的來路也是他負責的,他若醒著,可能不會這么拮據?!?/br> 胸口的黑龍玉一燙,天下間,除了綠寒公子莫辰逸,誰還有這般眼界? 頓了一會,嫦姑便又問我“陛下,已經好些天了,明煙還沒醒么?” 我冷聲一喝,用力一拍桌子“什么明煙?嫦姑,你也已經是一品丞相了,注意你的話!我再重復一遍,平安公主明煙已經死在天翌使臣手上了,如今我青羽只有冥越王!” 嫦姑緩緩點頭“是,陛下!臣現在已經記得很清楚了!”嫦姑眸中發亮“平安公主的陵前,臣會多修一座廟,而冥越王的權限,臣也會盡快通知下邊?!?/br> 見我眉宇間全是憂慮,額心上被人淺淺地吻了一下。 “哥?”燁兒沖著我淡淡的笑了笑“沒關系!沒無論多難,我們都能過去的!” 我輕點他的鼻子,心里溫溫暖暖。 “陛下,還支銀子么?”嫦姑把玩著手上的玉掛件“如果要的話,臣現在便去支七成!” 七萬白銀!這能做什么? “不要了,帶三千兩就好了,別的我去想!”擺了擺手,我對嫦姑說道“去弄馬車去,多放些絨毯?!毕肓讼?,我又道“王成到的話讓他等我一會,一個時辰后,我來找他!” “要絨毯干什么?”嫦姑皺眉,很快恍然大悟“陛下要把明冥越王帶去么?” 沒等我說話,嫦姑便又接著說“他一點知覺也沒有,會不會很危險!” 我沒回話,卻用力地捏緊了雙拳,不管有多危險,我也不會再讓我身邊的人因我而受傷! 我已經因此害了夜琴。如今 許是被我的表情所驚,嫦姑嘆息了一聲,連一句開口勸阻的話也沒有?!俺贾懒?,沒事的話。臣這就去準備?!?/br> 嫦姑很快退了出去,直到沒有人后,燁兒方才叩著我的肩頭,神色凝重。 這些天,我一直都感覺到燁兒有話想要與我說,然而,他卻總是欲言又止。這么一會,我知道,他終于想將心底的話攤開了。 “想問什么?”我沖他笑笑,抬手揉了揉他的黑發。 “哥。你老實告訴我,你的內力” 我微微一驚,我總覺得在燁兒面前,我已經藏得足夠好了,可是。還是被發現了么?我低頭,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果然”燁兒吸了一口涼氣“倒底怎樣了?還還有幾成?” 他的聲調里帶著無法隱藏的顫抖,猛地,燁兒突然撥高了聲音?!罢f啊,不許騙我!” 肩頭被燁兒捏得生疼,我抱著他,緩緩開口“已經廢了!掉江后,我有半年不能動!除了張口說話外,我什么都做不了好幾次,我身上都起了一層青苔。” 燁兒的眸子一下便濕了。 “再后來,我重新站起來了,可是,卻再也續不起內力來?!蔽逸p撫他黑如耀石的眼睛“燁兒,沒事,別攔我!我一定要去卞興關!” 燁兒哽咽著回抱住我“哥,我不會攔你,只是,這一次,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再等一個五年的話,我會瘋了的?!?/br> 他的每一個字都說得這般輕巧,打在我心口卻如重錘! 我無法控制地狠吻住他的唇,吻得發疼。 好一會后,我才放開他,轉身大步走去。 “哥!”燁兒沒追上來,卻沖著我的背影喚了一聲“你要走了么?” 微微搖了搖頭,我低語“離開前,我想自己去他那里告個別?!?/br> 我看不見燁兒的表情,卻聽見他打開奏折的聲音。 “燁兒,我心里會一直有夜琴,你別怨我,好么?”我緊捏著雙拳,每一次,連提起這個名字,我都會覺得天地宛然失色,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鮮艷! 那個把一切都給了我,什么都不曾保留的少年??! 燁兒嘆息著“從來,我都沒敢想過要獨占你!哥,每當回想起最初的十年,我都會害怕現在只是一個夢。” 我輕聲一嘆,這一生,我何德何能可以叫他們這般對我! 而我,又有什么資格不全心全意地待他們呢? 走到離王府,夜闌樓外的水榭之中,還余下幾片已經枯黃的殘荷之葉,我微微一楞,眼角有些發澀,腦子里突然想起與夜琴成親那一天,這細水之中那抹小小的木舟 心下酸得發疼! 幾個待衛丫環沒等我吩咐便全都默默地退了出去! 門被輕合了起來,我四下掃了一眼,目之所及皆能瞧見那抹絳紫色的身影! 我緩緩走進我與他曾經的房間 檀木床上還放著一件他曾經穿過的紫衣,一切,都與五年之前一模一樣,將那紫衣抓到了手中,眼中突然模糊了起來,真的不敢相信,他就這么不在了! 真真正正的不在,真真正正的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我再緩緩一抬頭,心下突然窒息了一下! 琴呢? 那把我親手用烏木雕刻出來的琴呢?上一次我來的時候,它還好好地掛在墻壁之上??! “來人!”我捏緊了拳頭,牙關咬得生疼“來人,都死了么?” “陛陛下!”一屋子的丫環侍衛跪在我的面前! 我眼眶發紅地指著墻壁之上“琴呢?掛在這里的琴呢?” 一干人等四下看了看,誰也不出氣! 我看得來氣,提腳過去便沖著離我最近的人,窩心踢了一腳“哪去了!” 有膽子小的早就躲在一邊偷偷哭了起來,而我,聽見這哭聲,心底的火氣便竄得越發的高了。 夜琴的東西我本就不多,身上的,除了那個紫玉扳指,以及他很多年前給我弄的腰帶之外。再沒有別的了 我沒有辦法忘記,當年,他撫摸著琴身上‘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幾個字時,淚流滿面。卻又輕揚唇角的樣子,更加忘不了秋天雅來到離王府時,他在雨中用那烏琴撫了一整夜琴時的眸子 那把琴,他看得那么重,有一次摔跤,他寧可自己摔傷自己,卻也要將琴護得嚴嚴實實的! 可是現在。那琴不見了! 夜琴不見了! “好,既然你們誰都不知道,那么全部都為那把琴陪葬吧!”我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著。每一個字都浸入子太多的憤恨,殺他們一百次都不能解我之恨! “朕不想做個暴君,是你們逼的!”我捏著其中一人的脖頸,手上越發地用力起來。 燒了離王府都沒事,可是唯有這件是無法原諒的。 “陛下!”被我篡住喉嚨的侍衛掙扎著說道?!笆鞘亲蛞棺訒r才不見的!” 這把琴,誰不知道是玨帝的心頭rou,他們哪敢讓它出一點點的閃失啊! 我的眼睛越來越紅,深吸了好一口氣,我才逼著自己移開了雙手讓他將話說完?!氨菹?,這琴前兒都在的,是是昨天夜里頭被黑衣人卷走的,屬下等都追了出去,然而,來人武藝高強” “有沒有看見臉?男的女的?” 那侍衛細細想了一會,點頭道“屬下覺得是個女的!” 拼了命地將心口的那些殺氣壓了下去,我讓他形容著樣子,拿著碳筆開始畫寫起來 “對,對就是這個樣子!”那侍衛一連點頭,跪在一邊的其他侍女也應和了起來。 “陛下!”王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這個關頭到了。 “閉嘴!”沒等他開口說話,我便將他打斷了“你先坐一邊,處理完這再啟程?!?/br> 王成緩緩點頭,沒敢多說一句話,坐在一邊,整個人如同木頭一樣的僵直著。 他曾經見過濮陽一面,與濮家頗有些淵源,十六、七歲的半大孩子,對于兵器卻癡迷得緊,有些東西,我只需略略跟他說一下,他便能了解基本的原理。 審查了一個多時辰,什么都沒問出來,我已經沒有一點耐性了! “全斬了!”算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下這樣的命令,以前,夜琴在我身邊,我總不敢當著他的面下這樣的命令,如今,沒了他 我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否則下一次,這夜闌閣里不知道要再丟多少東西! 離開之前,我傳了一條命令! 五國內,我派了一隊人,足有上百個好手,我要他們死活都得幫我把琴給找回來,如今青羽兵量本就稀少,在這關口這樣的命令,自然會有很多人反對,可是,還有燁兒與嫦姑一等人,他們雖不情愿,卻還表示了支持,因為,他們懂得他對多有多重要。 眼看我心口的氣還沒消,王成也不敢多與我說話,在馬車里只是垂頭摳指甲,若是我不開口,他可以摳一整天的指甲,而且連眼睛都不會多抬一下。 我小心的往腿上墊了些羽絨軟布,這才將冥越的頭放到了腳上,輕輕地將冥越的白發從額前順開,我低嘆了一口氣,早已經不止三天了,可是你為什么還不醒呢? “圖紙弄好了么?”我盡量不將那抹怨氣帶到正事上去,可是,臉上卻的表情卻還是能將王成嚇得哆嗦起來。 十六、七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我有心想要栽培王成,如果可以,我相信,他的兵器才能,可以在這個時空拋起一片巨波,只是他如此膽怯,身上沒有一絲銳氣,制出來的兵器又如何能幫我克敵至勝? 所以,這一次,我連著王成也一并帶了去,一來,想讓他親眼看看戰爭,二來,也想將他安在軍中,讓他把棱角磨出來。 “陛下!”王成的臉上還帶著一點點嬰兒肥“我試過了,防御效果還不錯,只是軍費不夠,而且,這東西比較復雜,要大量生產。還需要很多的勞動力!” 聽完,我冷笑了一聲,反手便將圖紙全都撕碎了! “你干什么!”王成居然吼了起來。我有些意外! 他紅著眼,小心地去拾起車中的碎片。這是這么久以來,王成與我說話,聲音最大的一次。 “干什么!”我一聲輕笑“防御?我要的是殺人的兵器,不要讓士兵躲起來哭的鎧甲,要什么防御?再說了,上次用棉加竹制成了護甲已經足夠用了。我用不著你畫蛇添足,還有大量的生產人員?王成?你覺得以青羽現在的國力水平來說,哪一樣是我能做到的?” 王成別了別嘴,還是有些不服氣?!翱蔀槭裁匆驊??” 我突然笑了起來,半帶了些無奈,一個兵器世家出生的孩子,卻問了我這么個問題,真不知他是不是抬錯了胎。“不是我要打!” 王成不再說話,只垂頭一點點地拾起了碎紙! “以殺止殺,以暴止暴,不管你認不認可,這往往是最有較的方法!”我一直覺得。王成不是造不出那種殺傷力強大的武器,他只是一直在盡力避免著做這種武器。 “王成!想不打戰,只有快些結束戰亂,想結束戰亂只是殺得他們主動退避三舍!” 王成手上一緊,那些碎紙都被他捏出了皺折。 我并不急于一時,有些事,我想,他會慢慢的知道的,哪朝盛世年華之前不是經過一番血色腥風么? “陛下!”王成沖著我指了指,順著他的手看去,我突然發現,腿上的那人居然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冥越!”這一剎那的撫額眨眼,終于使得我心口那些惡氣散盡了,揚角不自然地揚了起來,我伸手捏住他額前的一縷白發“冥越,從今往后,再沒有平安公主,你是我青羽的冥越王!” 他并不在意這些,唇角有些發抖 “你活著,你真的活著!”他顫抖的手捧住我的臉“不是夢真的不是夢!” 我心口有些發澀,緩緩地將小指伸了出來“前些日子才又咬下的牙印,我真的回來了。” 如今的冥越,已經再不是那個穿著粉色羅裙的女子了! 他的臉并沒有多大的變化,可是,棱角處卻比之前銳了一些,多了一些英氣,少了些女子的柔和,而且聲音也變了,是實實在在的少年聲音,喉結也明顯了起來 我一直當他是凌荷,把他看成女子太多年了,這么一下子變成這樣,多少,有些難以習慣。 “好些了么?” 剛問完,冥越微微點了點頭,拉過我的小指“你去過錦疆,這是什么,你都知道了,是么?” 我沉默著不說話,他拉過自己的白發,盯著滿手的銀絲“以后多想想我,好么?” 王成咳了兩聲,哆哆嗦嗦從馬車箱里走出去,掀開簾子之后,王成便去與車夫一起趕車去了。 他目光灼灼地瞧著我,一直在等我的〖答〗案! “現在不是談這些的時候!”我背過身,面朝車壁。 “好!”他干脆的點頭“那么,我等” “你喜歡男的,所以我那么痛恨自己被段小青變成那個樣子,如今,你即然知道了,而我也恢復了男子之身那么,我想清清楚楚地在對你說一遍!” 撫摸著我小指上的牙印,他一字一頓地說道“很早之前,我就是你的人,除了你別人再也不可能!” 我依然沉默著,此時此刻,好像說什么都是不是適合的。 “等一切平靜之后,我等你的〖答〗案!” 一個晃神之間,眼皮上便滑過一吻 那么輕,那么淺! 那個白發男子輕笑著,緩緩合上了眼睛,輕輕地枕在了車壁上“我再睡兒,沒力氣!” 后腰被人抱住,下一刻,鼻間便傳來nongnong的酒香,不覺間唇邊便揚起了笑容“燁兒!”我從小腹上拉過燁兒的手,撫摸著燁兒的指腹,緩慢地放到口中含住。 他身上還穿著夜琴的龍袍“哥,曦兒跑了,這丫頭”燁兒的口氣之中帶著nongnong的寵溺,隨即,燁兒又吻了吻我的耳垂“她這性子是隨了你!” 我嗤笑一聲道“這死孩子,一定又去找落楓了,仔細我打斷他的腿?!?/br> 最快更新,無彈窗閱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