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快點,快點!”綠衣少女走了幾步便回頭看看,不停地催促道,“你走快一點行不行?” 綠衫少女后面跟著一個一身白衣的女子,她神色淡然,足下穿著一雙冰絞絲白鞋子,如同水晶一樣,女子穿在足上就好像踏著冰雪一般,她與神色焦急的綠衫少女相比,兩者便好像死寂的空山與歡快的魚兒一般,明明是一樣的年紀,可是,她們卻又是那么的不同。 綠衫女子見自己無論如何催促,白衣少女都不所動,只是保持著自己走路的頻率,一步也不肯加快,不由的一跺腳,幾步從前面折了回來,來到白衣女子身邊,一把拽住少女的胳膊,用力地脫著她往前走,“我說大姐,算本姑娘求你了行不行?您老人家能不能快點……我都那么久,那么久都沒有見到他了!” 說起那個他,活潑的綠衫少女微微一滯,面上的笑容也僵了幾分,然而,片刻后,她的眼睛便又亮了起來,笑容也比之前更加明媚,滿眼的期待與想念,恨不能立刻就站在那個人的身邊。 “放開!”甩開綠衫女子的手,白衣女子皺起眉頭,伸手素白的指尖在身邊的少女額上點了一下,“你還好意思催我,若不是你,我也不會和姑娘分開,現在你倒急了,那之前是誰嚷著要吃魚,明明繞遠路走?” “哼”了一聲,“你居然埋怨起本姑娘,我不扎死你!我要吃魚怎么了?礙著你什么事?” 綠衫女子說話間便從懷里掏出幾根銀針發狠一般地朝著白衣女子的身上扎去。 “林阮思,你簡直不可理喻!”白衣女子一邊躲著銀針,一邊從地上撿起幾顆石子,正要往林阮思身上丟去,便聽林阮思喊道,“你敢,你可是你家姑娘最心愛最寶貝的小師妹,你信不信本姑娘讓月華師姐再也不要理你!” “你……你……”冰魄氣極。卻也真的不敢把石子丟到林阮思身上,空有一身的武術,卻被這么個使針的女娃娃拿捏到這種程度,冰魄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林阮思得意地笑了笑,收回銀針,雙手插腰,頭仰得老高,“你走快點,我們得快些去華褚皇宮。” “你這么能耐。就自己回去吧!”冰魄的話音剛落,人便已經在林阮思的面前消失了。 看樣子,冰魄也著實受不了林阮思的脾氣,在家道并未中落之前。冰魄在家也是最能說上話的人,就連她的父母親也很少反駁冰魄的意圖,何時有人像林阮思這樣對她咋呼? 她這一生,天王老子的話都可不理,皇帝、貴族在她眼中也不如一只狗,她唯一不會、也唯一不愿違背的便是月華讓她做的一切。是那個女子給了她新生,雖然月華曾告訴她,只要她想離開,隨時都可以走。然而,她知道……那一天,無論如何都不會來的,除非,她不再需要她 若真的那么一日——那么,這便是她的死期! “喂!喂!”林阮思對著空氣喊了幾聲,果然再也沒有任何回音,“誰希罕你啊。了不起了是么?” 收回銀針。林阮思別了別嘴,輕聲嘆了一口氣,遙遙地望著遠方。“什么時候才能到啊,這該死的鬼地方!” 說起來,冰魄對林阮思也足夠耐心,都過了這么久才散盡了耐心! 從皇宮離開的時候,林阮思一路直哭,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叫嚷著非要把刨他師傅墳墓的人抓出來鞭尸,那時候,無論林阮思如何鬧騰,冰魄都忍了,等到了君子谷,冰魄并不是君子谷中的人,只能到君子谷最外的一層,再深處是她們這些君子谷之外的人無法觸及的境地。 將林阮思送到谷內結界處,冰魄便一直在谷外等著林阮思,都不敢走出一里之外,生怕林阮思出谷之后找不到她,沒辦法給月華一個交代。 林阮思入了君子谷,整整十天沒有一點音信,害得冰魄好幾次都想硬闖結界,不過,就在冰魄打定主意非得進去看看的時候,林阮思也出現了。 從君子谷中出來后,林阮思整個人就好像變了一樣,完全不像來時來樣,似乎已經確定谷中沒有什么大事。 冰魄并不知道那十天發生了什么,然而,唯一可以確定的便是——林阮思的師傅并沒有遭到刨墳。 林阮思出谷的時候,有七八個人出來相送,那幾人年紀最大的都有百十來歲,最小的不過十一歲,然而,從這些人的字里的行間里,冰魄可以看到他們對林阮思的關心,那么溫暖的一幕不由的讓冰魄想到了早年…… 當然,只是苦笑了一聲,冰魄便將那些記憶深深地封鎖在了心口最深處,輕易不會找出拿觀看。 對于月華,冰魄了解的不多,她甚至不知道月華是什么人,更不知道月華與司白,夏乾,甚至是景楓之間的任何事……就連月華的身份,冰魄也摸不著邊際,這些東西,若是她開口去問月華,冰魄相信,那個謫仙一般的女子一定會告訴她的,然而,冰魄卻不敢開口,她總是害怕自己不經意間的一個問題會把那個女子的心生生撕裂,所以……對于那些好奇,冰魄只好自己去著捉摸。 月華與林阮思是師姐妹,那么,出來相送林阮思的那些人也必定是與月華熟識,可是……從他們與林阮思的談話中,卻并聽他們提起過月華,仿佛……月華已經成了這些人的一個共同的禁忌話題。 冰魄曾不著痕跡地提起月華來,結果卻只換得那幾個人惡狠狠的目光,對于林阮思,這一路上,在林阮思面前,冰魄若有若無想要打探一些關于月華的往事,然而,也不知道林阮思是不是故意的,連冰魄也經常在不知不覺之間便被林阮思給繞了進去,岔開了話題,反復之次之后,冰魄也再不打算自找沒趣了。只想著盡快回到皇宮,呆在月華身側。 可惜,還沒等冰魄見到月華,便收到月華養的啄木鳥前來報信,月華告訴冰魄,她已經離開皇宮,短期之內不會回宮,讓冰魄想去哪便去哪…… 想來……月華敢讓她離開,便是已經確定林阮思就算一個人回去也不回出事了。 天大地大,四合之間盡是蒼茫。冰魄一聲笑……她真的不知道,哪里……是她的落腳之地。 “有什么大不了的,本當本姑娘自己回不去么?”林阮思伸了個懶腰,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想著那雙好看的鳳目,不覺間便又精力十足了。 百里鳳燁……百里鳳燁,連念著這個名字,心里頭都是滿滿的,沉沉的。 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成為另一個人的支柱,讓她在痛苦的時候想著他。戀著他,那么……接下來便可以發現,只要知道有那么一個人在遠方,只要還想再見見那個人。如此……再多的痛苦,再難受的煎熬,其實,到最后都會變得比想像之中更加容易。 這就是……愛啊! 林阮思的臉有些微紅,那個字,她是如此難以啟齒,可是,卻又那么肯定。愛?這……就是愛么? 它不是如此甜蜜么?想著那一身紅衣。林阮思雖然有些失落,可是,更多的依然是歡喜?她無法相信。等有一天,那個一身紅裝的人也愿意環住她的腰,那么,她的快樂將會比這多出多少呢?若是她們可以一起手牽著手卻挖山上最名貴的藥材,那么……人生之中還會有什么遺憾呢?多美好啊! 只是,為何……為何在她眼中所見的人,因為這個字卻并不如她這么快樂呢?林阮思不懂,每每想起大夏皇宮里,夏乾獨自坐在月華曾經的寢宮里,抱著她的白衣,一坐天明,淋上一夜的雨,那時候的夏乾,縱是九五至尊,無上榮辱,然而,他的眼神卻是那么……悲傷,不,那已經不是悲哀了,林阮思現在想起,居然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夏乾的那種眼神,那時候,縱然自己已經因為月華師姐恨透了夏乾,卻也一樣會被他的悲哀所傳染,連自己也不歡笑不起來。 還有司白,那個風流多情的桃花男子,或許別人看不出來,可是,林阮思卻感覺得到……那個男子,無論在哪里,無論對著誰眨著桃花眼,縱然他會笑得瞇起雙眼,然而,那雙桃花眼里的笑也從不徹底。而且,每當司白與月華呆在一起的時候,他明明比一個人時還要難過,可是,就算如此,他卻也希望繼續難過下去,繼續呆在月華師姐的身邊么? 一個人……為什么不是想著讓自己好過一些,卻非要折騰自己呢? 哪怕不愿意承認,可是,林阮思卻不否認……其實,她也會害怕啊,害怕有一天,她那么純粹的快樂會被打破,害怕有一天……她也會變得如同她眼睛里看到的那些人一樣! 百里鳳燁…… 林阮思想著腦海中的那個人,明明想要說些什么,那么強烈的想要傾吐什么,可是……卻終是連一個字都說不出。 正在胡思亂想間,林阮思突然感覺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娘,打擾一下,請問……去華褚是不是從這里走?” 林阮思神,扭頭去看拍自己的那人,入目的是一個女子,漁家人的打扮,腰側背著個竹簍,腿上的褲子只有一半,露出白如蓮藕的小腳肚,笑的非常開朗,眉宇間好像透著波光一樣。 只一看這女子的打扮,便叫你的面前出現一幅畫卷,那是一汪淺水里,一個漁家女把褲子卷得高高的,在陽光下站在水中摸魚! 提起魚,林阮思砸了砸舌頭,有些嘴舔。 往后看了看,只見那漁家女身后還有一匹馬車,林阮思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她可不愿意再繼續走路了,連忙自來熟悉地把女子的肩頭勾住,“本姑娘知道去華褚的路,你走你車上給你指路吧!” 沒等那女子回話,林阮思已經跳上了馬車,沖著那漁家女招手,“快點上來趕車啊,你這人……站著不動,又不是生病了!” 漁家女打扮的女子不由莞爾,拿著韁繩當起了林阮思的車夫。 很久之后,林阮思才知道……這一天,她還當自己是撿著便宜了,其實,不過是自己太好騙了而已。 “趕快點,趕快點!”林阮思舒舒服服地躺在人家的馬車上,吃著人家的東西,時不時地抬起眼睛掀開車簾對著那漁家女說道,“你這馬跑不快,回去宰了吧,馬rou可是好東西呢!” 漁家女咯咯笑了幾聲,“我可舍不得,對了,姑娘,你是華褚人么?可我聽姑娘的口音不像啊!” “切!”林阮思有些不屑,“本姑娘怎么會是華褚人那種低賤的血統,本姑娘自成一國,哪國人都不是!” “姑娘說話真有趣!”漁家女順了順馬尾巴,“姑娘去華褚干什么?” 林阮思吃著東西的手一頓,面上頗有些羞紅,“去見我喜歡的人!” 林阮思說的落落大方,一點也不忸怩,不覺的讓人覺出幾分好感。 “對了,一會前面有個水潭子,你會抓魚對吧!”林阮思盯著手心,“我已經很多天沒吃魚了,必須要吃了……一會,你給我多捉幾條魚回來,好不好?” 漁家女點頭,一拍胸口,“這還不容易!” 林阮思一聽,對著漁家女的后背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你真好!你最好了!” 漁家女笑了笑,眸中卻帶著幾分疑惑…… “我叫林阮思。”扯著自己翠綠色的衣衫,林阮思眨著眼睛,“你呢?你是誰?” “傾歌!”漁家女回頭望著林阮思淡淡地笑了起來,“我叫傾歌,魚傾歌!” 于傾歌?林阮思呢喃著,總覺得好像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一樣,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 “想什么!”漁家女露出白白的牙齒,眼睛水水汪汪的,“我可不是那個倒霉的孩子?” 沒等林阮思說話,魚傾歌便道,“魚是魚兒的魚,可不是淳于的于,你可別把我想成那個還沒活夠二十歲的淳于傾歌,夢娜皇后的jiejie!” “噢!”林阮思釋然,難怪剛才會覺得熟悉,她果然是把她想成淳于夢娜,那個守皇皇后的jiejie……淳于傾歌了。 在如今的四國里,最負盛名的女子,除了個靖安王爺夏櫻,還有個玉沉公主菀清,另一個必是淳于夢娜! 而淳于夢娜的jiejie已經死了有**年了,聽說,在此之前,淳于傾歌樣樣都勝于淳于夢娜,若她還活著,那么……她的名氣絕對不會比她meimei小。 淳于傾歌……魚傾歌? “你怎么會叫這么個名字啊?”林阮思脫口而問,魚傾歌沒有回答,林阮思也不再追問。 最快更新,無彈窗閱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