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安全感
“你今天的情緒很低落,怎么了?”外人總以為方子萱遲鈍,但她對自己所關(guān)注的人和事卻有著超乎常人的敏感。 嚴越看著她沉靜的面容,將到了嘴邊的那句“沒事”吞了回去。 “我以為我掩飾得很好。”他吻了吻她的額角,不再掩飾自己的疲憊。 “掩飾得再好,依舊是掩飾。”她合上書本,“說吧,什么事?” “我覺得你現(xiàn)在越來越了解我了,什么事都瞞不過你,怎么辦?”他的頭倒向她的肩膀哀嚎。 其實他并不像她原本以為的那么高深莫測,常常有這樣小孩子氣的舉動,時不時地撒嬌討好,讓她又好氣又好笑。 “你不瞞我,我也不瞞你,這樣不好嗎?”她的聲音柔中帶著笑。 “好吧,但是你聽了之后,一定不準生氣。”他直起身子,認真地看著她。 “說吧。”她將手中的書本放到桌面上,輕輕撫了撫裙上的褶皺,姿態(tài)端肅而美好。 “我曾經(jīng)用張家的[一些利益要挾他們,逼迫他們把你送到我的身邊,”他緊張地看了她一眼,措辭盡量委婉,她臉上卻沒有任何情緒,仿佛他在談?wù)撘患o關(guān)緊要的事情,“當(dāng)時他們勉強答應(yīng)了,實際根本沒有做到,這一點你也是知道的,呵呵……” 他干笑兩聲,她不辨喜怒的樣子讓他更加忐忑。 “我知道,你繼續(xù)說。”她微微頷首。 “你外公對我本來就沒有好感,因為這件事更討厭我。他擔(dān)心我會對你不利,所以這一兩年也對我動了一些手腳。” “手腳?”她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威脅你的生命安全,還是影響你的工作?” “兩者各有一些。但也不能算是張家動的手腳,”他苦笑,“我想他們只是負責(zé)煽風(fēng)點火,通風(fēng)報信而已,以張老爺子的精明程度應(yīng)該還不至于大喇喇地對我下手,至少我目前得到的線索是這樣的。” “借刀殺人”是他最喜歡的招數(shù)。卻被張家“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真是令他有苦說不出。 “我明白了,”她點點頭,像他們這樣的人做事滴水不漏,怎么會輕易留下把柄給別人,中間被利用的不過是一些急功近利的蠢人而已,“那你的意思是?” 哪怕在這種情況下,她也始終保持冷靜,沒有不可置信地質(zhì)問。也沒有慌亂地辯解,更不會哭哭啼啼地吵鬧。 真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別人看起來太過冷淡的方子萱,在他心里卻是處處都完美得無可挑剔,就連這份冷靜和理智都值得大大激賞。 “你不要誤會,”他連忙解釋道。“我沒有想對張家怎么樣的意思……” “我知道,你要是想對他們怎么樣,他們早就怎么樣了。”她知道他的能力,就算他一時間不可能讓張家全然倒塌,但讓他們焦頭爛額,疲于奔命還是沒有問題的,而張老爺子前段時間還能那么中氣十足地發(fā)脾氣,可見張家的運營根本沒有出現(xiàn)任何問題。 她幾不可見的微笑瞬間安撫了他,整個人也變得輕松起來了,“不過。我爺爺知道了張家做的事……” “他要對張家下手?” 她對嚴老爺子的了解不多,雖然這位老人是位不折不扣的傳奇人物,但是他在幾年前就已經(jīng)退居幕后,對于他的一切只能從他早先的經(jīng)歷中窺得一二。 “我不知道,我爺爺是個很護短的人。但他的手段就算是我都猜不透,所以我不知道他究竟會對張家下手,還是會直接找上你。不過我覺得他找上你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畢竟這些年來他幾乎都不管事,而且他也相信只有從根源上才能解決問題。”他無奈苦笑,“最讓我難受的是我根本不知道他手中的牌有多少張,也就是說我摸不清他的底細,哪怕他是我的爺爺,明面上看他是沒有能力為難你,可是……” “你不用擔(dān)心。”她無所謂地點點頭,重新將桌上的書拾起。 “你不害怕?”他好笑地看著她,對方是他的爺爺,那個跺一跺腳能讓整個國家顫三顫的老人,就算是他的大伯在他爺爺面前也從來不敢造次,她的反應(yīng)會不會太過輕松了一點。 “害怕什么?你爺爺會吃人嗎?”就算真會吃人,她也不覺得有什么好害怕的,“他不可能二話不說就讓人殺了我的,而且他那樣的老人家應(yīng)該也不會有凌虐別人的習(xí)慣。” 他愣了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真不愧是我的子萱。” “首先,你爺爺如果是那種行事魯莽的人,你們嚴家也不可能有今天;其次,就算他老糊涂了,用了什么手段對付我,你自然會來保護我,我有什么好擔(dān)心害怕的?”她的眼睛清澈透明,她的自信從來都是建立在理性分析的標準上,“如果你覺得方便的話,幫忙安排我和他見一次面吧,有些誤會還是說開比較好。” “我真是有眼光,太有眼光了。”他看著她,不住地贊嘆著,“我覺得我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事就是追到你。” 聰明理智大度,如果再溫柔一點,簡直就是完美女友的典范啊。 “這算是甜言蜜語嗎?”她戲謔地看了他一眼,“一點都不客觀,你喜歡我這件事,不知道讓多少人跌破眼鏡,人家肯定會想,這嚴越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會喜歡上那種又呆板又木訥的怪人,不但長得一般還不解風(fēng)情。” “敢情你都知道啊?”他忍俊不禁,“他們都是傻子,把我家的和氏璧當(dāng)石頭呢。” “這種話越說越順嘴了?”她用書輕輕打了一下他的胳膊,“不過你的坦誠相告讓我很高興。” “其實我之前也猶豫過,生怕一開口就把你嚇跑了。”他長長松了一口氣,果然不能以尋常女人的標準來衡量她啊。 “你都沒把我嚇跑,還有什么事能把我嚇跑?” “這是你的幽默嗎?”他抿抿嘴,每次舊事重提他都很不自在,“我真有那么可怕?” “你說呢?” “好吧好吧,都是我的錯,我沒有這么喜歡過一個女孩子,也不知道那是一種什么感覺,更不懂得如何去對待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所以才做了這么多蠢事。”他半撒嬌地蹭了蹭她的肩膀,“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要是沒原諒你怎么會和你在一起?”她奇怪地看著他,“你這邏輯不通啊。” “可我還是會愧疚啊。”他的神色有些黯然,長長的眼睫毛低垂著擋住了他的眼睛。 “那這樣呢?”她側(cè)首,出其不意地吻了他的臉頰,“還愧疚嗎?” 他震驚地看著她,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雖然只是蜻蜓點水地從他的臉頰上掠過,但在他心底掀起的卻是驚濤駭浪。 “子萱,你,你的意思……”他驚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還能有什么意思?”她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底凈是笑意。 “我還以為等不到這一天了。”他竟然覺得鼻子有些微酸,在這段感情中,她始終都是那么被動,雖然明知道她生性冷淡,可有的時候也會不自覺地懷疑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會不會只是被自己感動而和他在一起的,有的時候他想去求證,卻始終沒有勇氣,只能一遍又一遍說服自己要耐心,要慢慢來,一定有一天能夠徹底融化她這塊堅冰。 愛情可以讓一個高高在上的人變得那么卑微,哪怕低到塵埃里也心甘情愿。 可是如今這幸福來得也太突然了點兒! “你的反應(yīng)會不會太過夸張了一點?”她疑惑地看著他,這樣欣喜若狂的表情實在不適合在他的臉上出現(xiàn)。 “誰叫我一直沒有安全感。”喜歡上一個性子冷的人,就得忍受這種患得患失的折磨,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每一回幾乎都是他主動找上她,從死纏爛打的追求開始,到后來她終于松口和他在一塊兒,她始終都是被動的那一個。 甚至一直到現(xiàn)在,當(dāng)初她那句“我對你還沒有到喜歡的地步”還會時不時地折磨著他,她對自己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如果在事業(yè)和感情之中,或是親情和感情之中,她會選擇哪個?拋棄哪個?因為沒有這份安全感,他始終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這段感情,而今天看著這株小苗終于開出了一朵小花,怎能不讓他欣喜若狂? “我要是對你沒有感覺,就不會和你在一起。”她有些慍怒地看了他一眼,“你連這一點都不相信?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不是那種會主動表達感情的人。”他連忙賠著笑臉,從來都沒有過的安定感覺讓他心情好得不得了,之前的陰霾全都一掃而空,“其實我現(xiàn)在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不如你再親我一口?” “無賴!”她終于被他逗笑了,心里竟有些微微酸楚,原來他一直這么沒有安全感。r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