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茂紗緒莉纖細(xì)的雙雙緊緊攥住大腿，使得指節(jié)泛白了，

    “我——”

    “聽我說完。”依念薇顯得有些霸道，不讓五茂紗緒莉插話，接著她繼續(xù)說：“那之后，我們?nèi)碎_始了冒險之旅。最初我問你你的歸宿是什么，你每次都笑著說正在找呢。問得煩了，你要么裝作沒聽到，要么發(fā)惱懟我，要么就生悶氣……每次都得我來主動道歉。但不管怎樣，你就是不說個所以然來。事實上，你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歸宿在何方吧。只是，你在逃避。”

    五茂紗緒莉像被戳穿了偽裝，有些不知所措，她站起來，又想逃避。以前每次依念薇都放她走了，但是這次，強硬地抓住了她，讓她重新坐下來，

    “這次，別逃避了，好嗎？”

    五茂紗緒莉不想在依念薇面前顯露脆弱的一面，但這時候，有些控制不住了。她肩膀顫抖地說：

    “我只是想繼續(xù)跟你們一起冒險，有什么錯嗎？我做錯了什么……”

    依念薇輕輕抱住她，

    “你當(dāng)然沒錯，誰都不許說你做錯了。只是……始終不要忘了，還有兩個跟你朝夕相處的人，一直都很關(guān)心你。我們不愿意看到你為什么事而糾結(jié)煩惱。”

    “我真是個懦弱的人……”五茂紗緒莉自責(zé)地說，“不敢面對，還讓你們擔(dān)心了。真的，我是個懦弱的人。”

    “怎么會，我一直都覺得你是個很優(yōu)秀的人。”依念薇捧著她的臉，認(rèn)真地說：“說句害羞的話，其實你是我的偶像。”

    五茂紗緒莉頓了頓，

    “偶像……太夸張了吧。”

    “所以啊，才讓人覺得害羞。”依念薇緩了口氣，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如果你的一生，是絢麗的彩虹，那我的一生，只能算是殘破的灰幕。不論是在地球，還是在繁多的有限世界里，你總是最耀眼的那一個人。最讓我感到安心的地方，就是你的旁邊。因為，在你身邊的時候，我就能欺騙自己說，看吧，我的人生也還是蠻精彩的。”

    “什么啊。”五茂紗緒莉努努嘴，稍稍別過頭。

    依念薇笑了笑，

    “你老是說我懶，做事一點都不積極。那是因為我覺得，你一定可以做好所有事情。然后，我就能好好享受依賴你的生活了。也正因為如此，我可以在最合適的地方，去觀察你的一言一行。看你是怎么做好每一件事的。所以，我可以說，沒有誰比我更了解你了。你是個很優(yōu)秀的人，這是任何人都無法否定的。”

    “盡說些不著調(diào)的話。”五茂紗緒莉嘴上批評，但整個人都快熟透了。

    依念薇稍稍抿了抿嘴角。自詡最了解五茂紗緒莉的人，并非空xue來風(fēng)。像這樣，輕而易舉能讓安慰好她。

    安慰好了，也就可以進(jìn)入正題了。依念薇望向深空，

    “但是，紗緒莉。你我都清楚，這樣的冒險之旅終究會畫上句號的。”

    五茂紗緒莉逐漸平靜下來，點頭說：

    “你說得沒錯。”

    “你深陷于各種角色扮演，就是在逃避那樣的時候嗎？從劍客，到魔法師，到道姑，到偽神……到現(xiàn)在的艦長，我們?nèi)サ拿恳粋€有限世界，你都要尋求一個身份，參與到某些事里去，一面強調(diào)‘自己來過’，一面強調(diào)‘還是會離開’，是在逃避自己作為五茂紗緒莉的事實的同時，又強迫自己去面對實際嗎？”

    五茂紗緒莉沉默了一會兒，不得不承認(rèn)，

    “你的確觀察得很仔細(xì)。”

    “這么矛盾的你，真叫人擔(dān)心啊。”依念薇嘆了口氣，“紗緒莉，在天堂的時候，你得到那本記錄了天堂之生靈從生到死的筆記本時，就已經(jīng)明白，什么是最好的歸宿了吧。現(xiàn)在，又為何要逃避呢？”

    “因為，我的歸宿也許并不是最好的。”五茂紗緒莉低聲說，“想想也是，哪能事事都如愿，是我太貪心了，非要找個最好的歸宿。”

    “所以，紗緒莉，你的歸宿是什么？”依念薇目光像靜靜的湖，“這次，不要告訴我你也還在找了。”

    五茂紗緒莉看著她問，

    “念薇，如果我其實是個壞人的話，你會怎么辦？”

    “壞人……哪種壞？”依念薇笑了笑，“要對人家使壞的那種壞嗎？”

    “你正經(jīng)點。”五茂紗緒莉被她這么一攪，醞釀好的情緒都沒了。

    依念薇想了想，

    “主要是，我沒法給‘壞’下定義。要說的話，我以前是個殺人機器，完全是不折不扣的惡徒，大壞人。你不也還是蠻喜歡我的嘛……”

    “我才不喜歡！”

    “啊，那可真令人傷心。”

    五茂紗緒莉看著她假裝落淚的樣子，一點也不上當(dāng)，嚴(yán)肅地說：

    “說真的。也許，我最后的歸宿，是與你們?yōu)閿场！?/br>
    “我們……指那些人？”

    五茂紗緒莉問，

    “你熱愛世界嗎？”

    “不熱愛。”

    “……那就不包括你了。”五茂紗緒莉覺得自己白說了。

    依念薇笑道，

    “那我就是很合適的第三方傾聽者啊。”

    倒也是這個道理，五茂紗緒莉想了想，稍微放松了一下，她說：

    “我難以言說我的歸宿具體是什么。但在愈發(fā)濃郁，愈發(fā)清晰的感受里，各種各樣的事情都在告訴我，我所要走向的路，是與世界相悖的。就是那種，如果整個有限，非得找出一些反派的話，我大概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