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薩斯尷尬地笑了笑，

    “剛剛還記得，現(xiàn)在忘了?！?/br>
    雷蒙心沉入底。

    剛睡醒就把夢忘記了，只能說明這個夢實在是普通。

    雷蒙吸了口氣，感覺無比煩悶，尤其是看到托薩斯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更加煩悶了。但他也做不到對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撒氣，

    “托薩斯，洗漱一下吧，去上學(xué)吧。”

    托薩斯緊張地問：

    “所以，雷克頓先生是認可我了嗎？我可以繼續(xù)跟著你學(xué)習(xí)嗎？”

    這是父親的希望, 托薩斯不想讓父親失望。

    雷蒙點頭,

    “當(dāng)然可以?！?/br>
    “非常感謝！”

    雷蒙的水晶皮膚黯淡無光，如同蒙上了一塵灰。

    巡禮者到底降臨了沒有, 他不知道。這也不是他有能力去知曉的。只有等騎兵大人前來了。

    不同于雷蒙的苦悶, 托薩斯很開心。被父親尊敬的雷克頓先生認可了, 這下父親應(yīng)該會很高興。這樣想著，托薩斯開心地上學(xué)去了。

    雷蒙無心報社的工作，拖著煩悶疲憊的身軀出了門。

    他想放松一下。也許是自己太緊張了。

    放松的話，最好的地方當(dāng)然是某間茶室。

    像一只幽靈，在大街小巷之間穿行而過。他出現(xiàn)在某間茶室的門口。

    深深吸了口氣。

    不要讓茶先生看到自己頹廢的樣子。

    他整理好儀容，敲門。

    嘎吱一聲，門被緩緩拉開。

    開門的不是茶先生。是一個沒見過的……女人，相貌特征跟茶先生一樣。雷蒙想，大概也是王城附近的森林人吧。

    看到雷蒙的瞬間，余小書就知道了他是誰，在為什么而煩惱。她施以笑顏，

    “您好?！?/br>
    “你是？”

    余小書說：

    “我是茶室的……服務(wù)員?！?/br>
    “昨天沒看見你?！崩酌捎X得這位服務(wù)員有種很親切的感覺，就像見到了什么失散多年的親人一樣。

    “昨天我沒有工作?！?/br>
    “哦?！?/br>
    “請進吧，先生?！?/br>
    余小書將茶室的門大展開。曦光照進去，帶來一些暖意。

    雷蒙覺得很神奇，明明冰冷的曦光，照進這間屋子, 卻充滿了暖洋洋的意味。

    喬巡坐在茶室的整備臺后面，看到雷蒙后，笑著說：

    “雷克頓先生，你來了?！?/br>
    “茶先生，早上好?！?/br>
    雷蒙愿意向這位茶先生表達一些敬意。

    “今天喝什么茶？”

    “還是跟昨天一樣的吧。”

    喬巡點頭，

    “稍等?！彼D(zhuǎn)向余小書，饒有趣味地說：“好好招待這位客人?！?/br>
    余小書皮笑rou不笑，

    “當(dāng)然。”

    雷蒙好奇地說：

    “你們不太像是老板跟雇員。起碼，在我們這里不像?！?/br>
    喬巡說：

    “大概是這位員工不太拎得清自己的身份吧?！?/br>
    雷蒙看了看余小書，說：

    “我覺得，老板跟雇員之間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是更有分寸的。就像剛才，你應(yīng)該說‘好的’，而不是‘當(dāng)然’。前者是服從安排，后者就給人一種‘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的無禮意味了?！?/br>
    喬巡嘴角上揚，進了后廚。

    余小書看著雷蒙，

    “你在教我做事??？”

    雷蒙愣了愣。他沒想到這個雇員不僅對自己老板態(tài)度不好，對客人的態(tài)度更加惡劣。

    這種態(tài)度，對于一個維生城的上層權(quán)貴而言，簡直是魯莽的鄉(xiāng)下人行為。雷蒙昨晚郁悶得不行，哪里受得了這種態(tài)度，

    “你什么意思？這是一個服務(wù)員該說的話嗎！你知不知道，就憑你這句話，我是你的老板的話，立馬讓你滾蛋。”

    余小書環(huán)抱著胸膛，站沒站樣地靠著整備臺，愛答不理地說：

    “關(guān)我屁事。你又不是我的老板?！?/br>
    雷蒙怒拍茶幾，

    “粗，粗鄙！我是來接受服務(wù)的，不是來被你頤指氣使的?！?/br>
    “不喜歡拉倒?！?/br>
    雷蒙氣得不成樣子，當(dāng)即站起來就要離開。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就這么走了，豈不是顯得很無能，況且，茶還沒喝！

    “我一定要讓茶先生開除你！”

    余小書猛地一步跨到雷蒙面前，揪起他的領(lǐng)口。眼神陰森殘忍，

    “你最好說到做到?！?/br>
    雷蒙如墜冰窟，巨大的壓迫感讓他身體的每一根神經(jīng)都繃緊了。劇烈的危機感席卷意識，恍然之間，他感覺自己正在被審判，將要推上絞刑架。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本能地發(fā)抖。

    后廚傳來喬巡的呼喚聲。

    這如同雷蒙的救星，瞬間將他從煉獄中拉了出來。

    等余小書將他松開后，他還心有余悸。幾乎不敢直視她的目光。

    雷蒙心里萬分驚恐。

    他想象不到，為什么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家伙，居然能給自己這么大的壓迫。

    獵物之于獵人的壓迫……有那么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必須要聽命于她才行。

    “不，都是錯覺……”

    雷蒙擦了擦額頭細密的汗珠，不斷深呼吸。

    不一會兒，余小書端著茶托走了出來，禮貌和善地為雷蒙遞上一杯茶，

    “先生請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