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都已經(jīng)驗證過了，唯獨最后的“信仰”。

    這份信仰，是什么？

    駱希賢殷紅的嘴唇沾了水，顯得更加鮮艷動人了。她看著弟弟眉心的皺紋，笑著說：

    “慢慢想，不著急。”

    喬巡搖搖頭，

    “理順整個經(jīng)過不難，但是，jiejie，你知道這么多，又做了這么多……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駱希賢目光柔和，手掌摸了摸喬巡的臉，眼中滿是憐愛，

    “登仙，還記得jiejie小時候的愿望嗎？”

    喬巡想了想，實際是找了找……

    “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隨心所欲，心想事成。”

    駱希賢捏了捏喬巡的鼻子，

    “沒有最后一個！”

    “差不多嘛。”

    “差多了。心想事成，那是庸惰之人才會有的想法。”

    “但跟你小時候的愿望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駱希賢微笑著說，

    “天下每個女人都想坐在鳳凰座上。但jiejie不想，只覺得這鳳凰座坐的不是鳳凰，而是籠中雀。每個人都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卣J為，皇后是母儀天下，皇后是所有女人的榜樣，皇后應(yīng)該幫皇帝做好后宮的內(nèi)政工作。皇后……皇帝之后……我所做的一切，所擁有的一切，全都被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貧w功到皇帝身上去了。就好像，我天生下來就是什么附屬品一樣。你覺得，這樣的jiejie還是你所認識的那個嗎？”

    喬巡搖頭。

    駱希賢繼續(xù)說，

    “我進宮十余年，不曾育有一子。后宮里頭的嬪妃都想快些生個兒子，好在以后擠兌掉我。事實上，她們的女人腦里，永遠不敢去想，我所懷上的每一個孩子，都是我自己親手處理掉的。”

    喬巡嘶嘶吸了口氣。

    駱希賢笑問，

    “是覺得jiejie很殘忍嗎？”

    “jiejie為什么這么做？”

    “我不敢賭有了孩子的我會不會變成另一副模樣。我不敢用孱弱的人性與對抗自然所賦予的母性。也許，有了孩子，我就……真的成為了所謂的皇后。”

    “你付出這么大的代價，到底……是為了什么？”

    駱希賢認真看著喬巡，

    “jiejie的人生要自己做主。”

    喬巡心中掠過驚雷，

    “姐……你……你要……”他咽了咽口水。

    “是的。”

    喬巡迅速冷靜下來。他手掌扶著頭，輕聲說，

    “jiejie真的覺得這樣做是對的嗎？”

    “你以前從來不會問這種問題。”

    “但……從來沒有真正的自由自在啊。jiejie你也說過，欲望是致命的陷阱……每個人都想為所欲為，但每個人又只能在自己的位置。又……”喬巡聲音有些顫抖了，“根本沒有什么雙全法。”

    駱希賢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突然怎么了。她柔聲安慰，

    “登仙，jiejie知道……不滿足于現(xiàn)狀的欲望，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可，jiejie想要去改變啊。”

    喬巡望起頭。

    他恍然間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喬巡，還是駱登仙了……又或者說，是否真的把駱希賢當(dāng)成他的jiejie了。

    駱希賢在他眼里十分閃耀……這個真正有著女王氣質(zhì)的女人，總是在無形之中給他人施加影響。同理心上的影響。

    “改變與……代價……”

    駱希賢心細如針，她意識到自己的弟弟大概也是有什么煩心事。她便笑著安慰，

    “登仙，有一件事是無可置疑的，那就是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好好當(dāng)一個皇后，好好生下孩子，好好輔佐陛下……我的一生都一帆風(fēng)順，直至被寫入史書，被后世人稱為賢良淑德的好皇后……但那樣，我大概會在死去那一刻，流下凄涼的淚水。我無法很好地告訴你這種感覺，說不好……jiejie就是想當(dāng)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女呢。”

    喬巡望起頭。

    他的心在一聲聲溫雅之語中，漸漸動容。

    他不由得去想……我是否會在死去那一刻，流下凄涼的淚水呢？

    駱希賢看著喬巡疲憊的臉，輕輕將他抱在懷里，撫摸他的臉頰與額頭，

    “好男孩，我們總是被現(xiàn)實摧垮，我們總是在選擇，我們總是在為選擇付出代價……不論如何，我都希望，你不會后悔，不管你要做什么……jiejie對你的愛，是自私的……我從來不期望你成為爹爹所想的頂天立地之人，只希望不管你做什么，都不會為之感到后悔。”

    “姐，天底下有注定的事嗎？”

    “有啊……”駱希賢笑道，“就像，你我注定成為姐弟。你我注定相遇在梧桐宮里。你注定躺在我懷里聽我說話。”

    喬巡閉上眼。

    他感覺很疲憊，很困。

    駱希賢輕輕放下他，

    “好好睡一覺吧，醒過來……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久久看他一眼，嘆了口氣，隨后轉(zhuǎn)身離開。

    她走后，喬巡睜開眼坐了起來。

    駱希賢是個好jiejie，即便是這種時候，也還希望弟弟睡個好覺，不惜用上了特別的手段。

    喬巡聞了聞身上獨特的香味兒，心里嘀咕，

    “但，我是喬巡。”

    jiejie……

    喬巡站起來，往外走去，邊走邊想，要真是我的jiejie就好了。

    第046章 最后一子，劍光閃耀高天

    腦袋很沉，像是被灌滿了令人惡心的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