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枯秋(4)
等了半個小時,杜浩給她發了條短信,抱歉地說他要加班。 知秋準備離開時,帶上身邊擱著的變溫的冰咖啡,路過垃圾桶,揚手,將它擲進去。 她不喝咖啡,只是杜浩喜歡。 過了最佳飲用期的咖啡,就像遲來的討好,毫無價值。 坐上擠滿了人的公交,知秋忍受了一路熏人的汗臭,到家時,她發現自己身上也有一股類似的味道。 她迫不及待地想去沖個澡,母親卻將她攔下。 “你周阿姨給你介紹了一個男生,明天是周六,去見見。” 不是建議,是通知,是命令。 知秋蹙起眉頭。 母親又說:“我也把你撫養得這么大了,也不求你發達富貴,找個好男人,踏踏實實地結婚生子,就算是報答我和你爸的養育之恩了,行嗎?” 是迫不及待想把她脫出手的意思。比她想洗去一身酸臭還要急切。 知秋敷衍地應了“嗯”,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對于應付母親,她已有一套得心應手的方法。這既打發了她,也尚存有一定余地。 果然,母親不再繼續念叨。 知秋拿了換洗衣服,準備去浴室,又聽見母親對知夏說:“現在人家都有對象了,你還要打個岔做什么?” 知夏低聲說了句什么,知秋沒聽清,母親嗓門隨著年紀的增大,也越來越洪亮,隔著一道房門,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你今天去找了那個男的?你平常玩玩就算了,還真對她認真?我和你爸沒管你,不過是看在她和你沒血緣關系,但說到底,你也娶不了她……” 知秋一聲不響地走進浴室,把門關得很響。 震天響。 主臥的人被震得息了聲。 知夏就是個流氓。知秋不知道他還有什么事做不出。打架、辱罵老師、和女人一夜情、強jian他的法律名義上的meimei…… 找到杜浩并不是難事,依他的性子,也必有這么一出,知秋早有預料,便提前暗示了杜浩,說她有個神經質的哥哥,希望他對知夏有所堤防。不然怎么說枕邊風管用呢。 只是,知秋難以想象,他會對杜浩做什么。 她打電話給杜浩,他接了,聲音并無異樣,只是略有疲憊。她放了心。 因為過于緊張,房門竟忘了鎖。給知夏留了可乘之機。 知夏習慣性地按下門把,驚喜地發現,居然開了。他似夜盜,溜入她的閨房,偷走她的貞cao。 杜浩偶爾在半夜,會突起興致地干她,她便下意識地以為是杜浩,回應了來人。 直到聽見男人的聲音。 “真是個sao貨。” 知秋一下子醒了。 這個聲音,曾無底線地羞辱過她,曾讓她無數次地輾轉在噩夢中。她太熟了。 她開始反抗,掙扎,拳打腳踢,但不敢叫出聲。喊叫的唯一結果,不過是讓自己的尊嚴更加低入塵埃。 “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會對你那個男朋友怎么樣。你知道,我社會上有很多‘朋友’,讓他們對付一個人,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知秋停住了。 很好,還換了威脅的借口。 很好,正戳中了她的命門。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以前她不屑,現在她懂了。 她沒有動彈,將身體擺出了任憑宰割的姿態,眼淚在臉上無聲地淌。 以前,她也經常這樣。像個沒有生氣的充氣娃娃,唯一作用便是滿足他的性欲。 知夏在她臉上胡亂地親,砸吧了一下嘴,嘗那股咸味,忽然說:“沒意思。”草草擼了幾把,把濃濁射在她睡衣上,便走了。 記住我們的導航地阯:ROUsнUωμ點ΧYz→如果他的目的是羞辱她一番,那么他達到了。 * 她原以為她會睡不著,帶著對知夏的恨,一直到天亮。結果不知何時睡著了,還做起了夢。 又是那個夢。 兩個孩子圍在熄滅的火堆旁。男孩站著,看著她吃一個小紅薯。 她吃完了,嘴巴邊盡是臟污,灰的是草木灰,黃的是紅薯瓤。她潦草地擦了擦嘴巴。 由男孩帶頭,往林子深處走去。 奇怪的是,她不記得他的樣子,卻記得他的腿是怎么瘸的。 當時他們走在路上,路邊是滑坡,她餓得沒力氣,一下踩在石子上,就往旁邊栽。他為了拉回她,把腳扭了。很嚴重,腳踝腫起好大一塊,他卻不吭一聲。他還擦掉她的眼淚,安慰她:“不然你就摔下去了,值。” 知秋是哭著醒來的。 她不知道為什么心那么疼,好像與男孩說話的,不是小女孩,而是二十二歲的她。 十幾年了,每年都會夢見幾次,似乎要提醒她,她不是這個家的人,她還有真正的家人。 她想過去周山鎮找舅舅,卻屢屢望而卻步。時過境遷,她既不記得舅舅的長相,也不記得舅舅家住在哪兒,人都找不到,何況認清。 她以為她習慣了,這時卻不禁想,如果他在身邊,他會不會像當年那樣,把她從懸崖邊拉回來。 可是,我從未奢望過遇到一個把我拉上正途的人,我又何必做任何假設,白費功夫。她破罐破摔地自嘲。 離天亮還有一個小時。 她躺在床上,睜著眼,等到陽光照進窗時,翻身而起。 母親已經把早飯做好了,雞蛋、粥、煎餅。若在一個尋常家庭,她必是賢妻良母典范。 父親原本待她如親生女兒,認回知夏后,也并未有什么偏袒。他是個溫和良善的男人,可另一方面,他也缺乏主見,易被強勢的母親cao縱,漸漸地,也將重心移給了知夏。 一個家庭,像兩方對壘,她孤立無援,獨成一營。 知秋前腳落座,知夏后腳就出了房門。 知夏叫了聲“爸,媽,知秋”,附之以微笑。 母親笑著點頭,很是滿意他的乖巧。在所有疼愛兒子的母親眼里,兒子的錯僅是一時糊涂,別的方面,兒子永遠是最好的。 知秋并不吃這一套。她知道,知夏靈魂早被銹蝕了。虛偽得讓人作嘔。 母親給知夏盛了碗粥,細心叮囑著:“慢點吃,燙。再吃兩個雞蛋,補營養,平常學習費腦。” 這樣的待遇,在知夏回來前,是對她的。 然而她也不屑。 費腦?知夏整天在外和狐朋狗友泡吧,日子逍遙快活得很。 也許被虐是種慣性,在以前,知秋都不敢腹誹他,生怕被他看出端倪,惹他不快,威脅自己。現在,她做了決定,一身輕快。 知秋擱了碗筷,說:“我吃完了,先走了。” 知夏瞥她一眼,想隨之起身,還未付諸行動,母親的殷勤遞上來,截斷這一想法。 母親忙里偷閑地對知秋說:“下午兩點,我把地址發給你,記得去啊。” 知秋不答。她也不在乎。她眼里只有她兒子。 知秋卻沒走遠,在樓下等著他。 她雙手插在兜里,腳心抵著墻,她臉色有些倦懶,像沒睡好,反而添幾絲嫵媚。 知夏惡意地想,真是欠cao。他忽然后悔,昨晚一走了之。 此時,這個老舊的小區里,已經有很多人來來往往了。他即便想做什么,也不能。在外人眼里,他們是對關系和睦的兄妹。 她沒看他,只是眼望前方:“你已經毀了我的貞潔,我警告你,不要干預我的未來,大不了,就拼個魚死網破唄。”她咧嘴一笑,竟有幾分陰森,“你是受寵愛的人,我沒爹沒娘,劃不來的,是你。” 她知道,知夏不會被她嚇到。他要是真怕,當初,他就不會跨進她的門。長大后是知夏,只會更肆無忌憚。 她說完,抬腿走了,沒有回頭看他的神情。 她很痛快。她要掙開這金絲裳,做飛向夜摩天的荊棘鳥。 * 那天的相親,知秋去了,給對方留下“拜金女”的印象,全身而退。她也看出來了,對方是只鐵公雞,正好,一拍即散。 飯錢是知秋付的,男方很滿意,答應和長輩解釋說是他不喜歡。 知秋奉承“錢要花在刀刃上”,既然他這么說了,她也沒什么好可惜錢的。 從餐廳離開后,她特別想見杜浩。從未有過這樣強烈見一個人的念頭。 知秋有杜浩出租屋的鑰匙,她馬不停蹄趕到,一進屋,就開了空調,把衣服都扒了,躺他被窩里。 嗅著滿滿的男性氣息,聽著老舊空調嗡嗡的運轉聲,知秋很快入睡。 她是餓醒的。中午她只吃了半塊牛排。在西餐廳相親就這點不好,要儀態端莊,還吃不飽。 天色已經黑透,床邊有個隱約的人形輪廓,挺拔,沉默,如遠山。 她不驚慌,摸索著攬住他的脖子,熱情主動地將紅唇遞過去。 知秋渾身赤條條的,暖烘烘的,還很柔軟滑膩。 杜浩開了燈,重新看她,入眼即是她胸乳上未消散的揉痕。他們已經三四天沒有zuoai。他眸色暗了暗,卻也沒說什么。 知秋繼續吻他,手掏向他的下體,那根粗長尺寸很快可觀起來。 “杜浩,杜浩,快cao我。” 快用你的痕跡,覆蓋那個流氓留下的。 快用你的yinjing,填滿我渴求不滿的x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