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時年(8)
因為一樓太過y暗cha0sh,等到三樓的住戶搬走,裝修停當后,一家人搬到了三樓。 后來有天,邵長昭吻過江煙去上班后,江煙下樓時,突然眼前一陣模糊,從樓梯上滾落下去。 江煙意思慢慢恢復,她強撐著坐起來,手腕、腳腕的傷已經顧不得了,因為她清晰地感覺到,下半身有什么東西在剝離出去…… 那是生命在流逝的跡象。 江煙心頭的慌張不啻于那年誤以為自己得了。 江煙痛苦地喊:“有人嗎?快來幫我呀……” 血流了出來,她手足無措地,想要止住,卻沾了滿手的血。她手撐著地面,無助地看血漫開。 那是一朵,妖冶的,凄厲的彼岸花。 …… 邵長昭接到電話,立刻放下手頭一切工作,開車一路急駛。 趕到醫院時,江煙正靠在床頭打點滴。 她嘴唇蒼白如紙,怔怔地望著滴管里的yet,一滴滴地滴下來,滴答滴答,像奏起來某種樂章,引得她心馳神往。 邵長昭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上空,再重重地摔下來。 他走過去,避開她打點滴的手,將她擁進懷中。 在他面前,冷靜的外殼轟然皸裂,露出脆弱柔軟的內里。 江煙抓著他的衣襟,哭了出來:“醫生說我是低血糖,才從樓梯上摔下去。怎么會是低血糖呢?我也沒有少吃什么呀,怎么我懷yanyan時就沒有呀。怎么會是低血糖呢……” 邵長昭撫著她嶙峋的肩膀,柔聲哄著她:“醫生說了,在懷孕時,低血糖是很正常的。” “昭哥,對不起……” 江煙哭得并不激烈,一ch0u一ch0u的。叫邵長昭心疼si了。 哄睡了江煙,邵長昭找到醫生。 “我妻子這樣的情況,對她的身t沒有傷害吧?” 醫生四五十歲,她推了推眼鏡,略感詫異。一般的丈夫這時會問,“我妻子還能不能懷孕”,他關心的卻是妻子的身t狀況,人也長得端正俊俏,讓她對他多了不少好感,語氣不免柔和了些。 “小產還是對身t不好的,出院之后,你多給她吃點紅棗、母j、枸杞這類的,多攝取些蛋白質,把身t調養過來,以后還是有可能懷孕的。” “謝謝醫生。” 邵長昭仍是沒能徹底放下心,他現在最擔憂的,是她的心里過不去。 回病房前,邵長昭忽然心悶難耐,想ch0u支煙。 來得急,身上沒帶煙,想著江煙一時不會醒,便下樓,去車里取煙。 外頭風有點大,他手擋在打火機前,點燃了煙。 他雖沒完全戒煙,但近兩年,也ch0u得很少了。 煙癮像一下子全回來了。 他身子倚著車門,低著頭,寂寂地ch0u完了那一支煙。 人走后,地上落著的煙灰,被一陣風吹散,無影無蹤。 * 病房是大病房,五六張病床,每張病床旁邊有張很窄的陪床,對一個成年人也嫌擠。其他的幾張病床上都坐了人,邊聊天,邊吃瓜子。 江煙被吵得睡不安穩,始終蹙著眉。 邵長昭坐在椅子上,傾身上前,捂住她的耳朵,將她的頭摟在懷里。 江煙緊擰的眉很快舒展開。 她一覺睡到暮se四合。 邵長昭仍維持著那樣的姿勢,頭靠著床頭,睡著了。 她看著他,心頭又涌起滅頂的悲傷。既是舍不得失去的孩子,也是對邵長昭感到抱歉。 她曾瞞著他做了b超,確實如他所言——是nv兒。 他那么期待即將誕生的nv兒,因為她的一著不慎,讓他的期待徹底破滅。 江煙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江煙一動,邵長昭就察覺了:“醒了?” “嗯。”她坐起來,t1an了t1ang燥的嘴唇。 “躺這么久了,喝點水吧。”邵長昭活動了下僵y的關節,豎起枕頭,扶她靠著,接著從床頭柜的熱水壺里倒了杯水給她。 她捧著水杯,沒有喝。熱度順著手掌,溫暖著身t。 邵長昭知道她有話說,也不作聲,等她開口。 江煙張了張口,聲帶卻g滯了一般,澀痛得難受。 她喝了口水,覺得好了點,才說:“昭哥,你不怪我吧?” “我為什么要怪你?”邵長昭m0了m0她的頭發,“別太掛在心上,孩子可以再有。” “我沒本事。”江煙抬起臉,又是淚滿眼眶,“我嫁給你之后,沒給你減輕負擔,現在害得孩子沒了,你又請假來陪我……” 邵長昭吻著她的眼皮:“江煙,你很好,不要搶在我前面否定你自己。忘記這件事好嗎?我們從頭再來。” 江煙點頭。 邵江昀放了學,被大姨帶來看江煙。 “mama,你怎么了?”他撲到床邊,擔心地問江煙。 “沒事,”江煙m0m0他的腦袋,語氣苦澀,“yanyan,跟你說哦,yanyan沒有meimei了。” “沒關系的。”邵江昀懂事地搖頭,“我只要mama健健康康的,meimei永遠b不上mama。” 江煙眼眶又酸了。 她何德何能,有這樣t貼自己的丈夫和兒子。 大姐說:“今天yanyan中午回來吃飯,一直問‘mama哪去了’,我跟他說,mama有事,他壓根不信,說‘mama才不會丟下我一個人’。我只好說,mama生病在醫院里,他不放心,我說下午放學帶他來看mama,他才去上學。”她笑了下,“你看yanyan多懂事。” 邵江昀也不邀功,安安靜靜地陪著江煙。 邵長昭說:“大姐,我送你吧。” 大姐忙擺手:“不用了,你照顧江煙吧,她行動不方便,這里離不開人。” 江煙m0m0邵江昀的小腦袋:“yanyan,你跟大姨回家吧?mama得過兩天再回家。” “好。”他對江煙說,“mama,你要乖乖的,我要來接你的哦。” 江煙好笑:“好的。” 邵長昭送大姐和兒子到一樓,大姐說:“你上去吧。” 邵長昭猶豫了下,說:“明天我走不開,但會盡量早過來。大姐你要是有空,來陪陪江煙,她心情不好,幫她疏導一下。” “行。” “謝謝大姐。” 大姐笑了:“我是她親姐,這是理所應當的嘛。我說妹夫,你真是對她太上心了。” 邵長昭也笑:“自家媳婦嘛。” 他送完大姐,乘電梯回到病房,看見江煙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地笑著。 這樣恬靜美好,就像沒遭受過災難,多好。 江煙轉頭,看他,說:“昭哥,我還有yanyan,我還有你,其實我很滿足了。” 邵長昭鼻子一酸:“嗯。” 其實是他沒照顧好她,讓她遭了這場罪。 過了兩天,不需要再繼續住院觀察,邵長昭就替江煙辦了出院手續。 就這么兩天,邵長昭在單位、家里、醫院,三點一線,跑來跑去,休也休息不好,眼下青黑一片,下巴上也長了青se的胡渣。 說起來,他也有三十多歲了。 人到中年,很多東西就會看淡。 名利,錢財,榮譽,可陪自己到終老的,只有伴侶、兒nv。 邵長昭提著江煙的包時,江煙忽然抱上來,臉貼著他肩膀,“昭哥,辛苦你了。” 手摟著她的腰身,發現她瘦了不少,邵長昭愈發心疼。 上次住院是生產,這次是流產,命運總ai在某些巧合的點,捉弄一下人。 那天yan光很好。 邵江昀主動提過包,p顛p顛地跟著江煙,小小的身子,大大的包,略顯滑稽。 邵長昭則牽著江煙的手,低頭吻了吻她的手指。 她手指蒼白纖細,有薄繭,是這幾年做事養成的。他溫柔地摩挲了下。 在醫院的地板上,三人的影子,緊挨著,又拉得很長。 “我們回家了。” 車子開過橋,江煙望著窗外,一輪紅日緩緩從江面探出頭,她說:“江面上的太yan升起來了。” 邵長昭也ch0u神看了眼:“嗯。” 太yan照常升起,一切尚存希望。 * 地震的時候,江煙正在午休。 地板不是明顯地震動,接著響起無數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江煙不敢貿然下樓,躲在墻角,片刻,震感就消失了。她心跳得厲害,有種劫后余生的余悸。 江煙從墻角站起來,坐在床上,呼呼地喘氣。 過了一會兒,聽見鄰居家的廣播聲。 他們家開廣播聲音很大,房子也不太隔音。呲呲的電流中,說著這次的地震:此次汶川地震達到八級,云南、湖南、重慶等多省、市均有不同程度的震感…… 四川的地震,居然能傳這么遠嗎? 邵長昭晚上回來,也說起了這次的地震。 “還好離四川不是很近,聽說連澳門都有震感。還在搜救期,但已確定si亡的人數……也不少。” 地震和疫病不一樣,地震來的快,去的也快,根本不給人準備時間。 尚有一絲僥幸的是,不像唐山大地震發生在凌晨,傷亡不至于那么大。 汶川地震時,有個母親,被發現時已經si去,她雙膝跪著,身t前傾,雙手撐在地上——是在地震來時,本能的反應吧。消防員在她的身下發現了毫發無損的嬰兒。 江煙看著看著,就流了淚。她想起自己還未出生,便已殞去的孩子。 邵長昭知道她想什么,說:“如果你真的還想再要一個,等你調養好了,我們就生。” 江煙捂著嘴,搖頭:“我只是覺得,這樣的母ai很偉大。” nv本柔弱,為母則剛。 邵長昭陷入回憶:“我記得小時候,我很皮,去玩火,差點燒到我身上,我媽看見了,想也沒想,就去撲,結果自己的衣服被燒著,現在身上還有疤。她甚至沒想過,她其實完全可以撥開火源的。” “時間太急促了,她壓根沒考慮這么多。” “對。”邵長昭笑一笑,“所以啊,你為了yanyan,也要堅強。” 江煙看著邵長昭。 他眼角有了皺紋,可那gu笑起來時,所流露出來的風流,卻從來沒變過。 在汶川地震發生后的第三年,2010年,馮小剛拍了部《唐山大地震》。 邵長昭陪江煙去影院看了。 兩個小時后,江煙是哭著出放映廳的。 她一直喃喃著:“還好,地震沒發生在我們這兒,還好,還好……”【★警吿:苯詀楖將關閉綪媊徃яōцsんцωц.χYZ潯樶χιη蛧阯★】(rOushuwu""Xy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