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冬去春來
昨日還穿裹著小棉襖抱著熱水杯取暖的羅茜在第二個陽光出來的那一刻,才瞬間意識到是春天來了。 可是這座城市的春天似乎異常的短暫,路邊的柳條早已不知不覺的抽著條,冬日里干禿的枝干也悄無聲息的長出了嫩芽,前往cao場途中經過的那座雕像,經久不衰的屹立在路中央,人站在底下,陽光在雕像的背后直射,穿過雕像的頭頂,在羅茜的身后劃出一道平滑的光圈,將她整個人遮擋在陰影底下,而一米開外是金燦燦的光。 “羅茜,快點,”不見其人卻聞其聲,下節體育課,女生三三兩兩組隊去cao場,雕像的背后已經遠去的張梓熙等人在不遠處羅茜看不到的地方朝她招著手,原本隊伍中的她童心未泯的站在雕像底下,眼瞅著這座龐然大物在春光里熠熠生輝,她才想這是她入學以來第一次正兒八經的細致觀察著學校里的建筑物。 眼瞅著這座龐然大物,那是一尊抱著書穿著裙子的女生雕像,羅茜總能夠給對方一個換上活人的氣息,她的眼里好像女生身著紅色連衣裙,手里拿著的是“數學”書,她正充滿笑意的望著前方,從建校至今,她的眼里晃過多少學子從這里進來又從這里出去,終有一天他們也會帶著陽光帶著笑以一個成年人的姿態踏出校園。 恍惚間,時光飛逝到一年以后,漫長的高中生涯靜靜地過了一天就少一天,此刻的她笑靨如花。 春天,可真是充滿活力與陽光的季節呀,體育課上兩圈跑下來,累的女生無不叫天叫地,氣喘吁吁的呼累,男生卻都像沒事人一樣,滿是朝氣的在cao場上你拉我扯,好像八百米根本就不是事兒。 每當這時,羅茜就覺得上帝是極其不公平的,男女生對待同一件事身體做出的本能反應卻是相差甚遠,好像男生天生就比女生的體質要好,所以在這個艷陽高照的春日里,女生們還穿著襖子棉褲,兩圈下來的男生們很多都脫掉了外套,穿著夏季短袖,真好奇他們早上起來不冷嗎? 可好像他們并沒有冷的意識,不過偌大的cao場并無半點建筑物遮擋的痕跡,陽光直灑在塑膠跑道上,中間綠色的人造草坪還散發出不太好聞的氣息,在體育老師說解散時,便拍手自由活動。 男生們成群結隊的去取體委從體育室拿來各種器材,籃球足球羽毛球應有盡有,他們默契的組隊活動,而更多女生的選擇是癱坐在草坪上,三三兩兩結個小隊坐在一起聊天八卦,當中不乏有一些較為活潑的女生拿著籃球加入男生的隊伍中,每個班好像都有一個假小子的存在,她梳著剪短的運動頭,面龐清瘦,身材不高但也不矮,很隨性的性格,無論是在男生群中還是女生中都能夠應付自如。 許文靜就是這樣一個女生,初始時她一個人坐在班上最后一排的位子上,羅茜老遠瞅見一個安靜的女生,心想對方是個不愛說話性格內向的人,便主動湊上去禮貌相待,可一來二往熟悉了后,她才知道很多人都被許文靜這個名字給騙了,她不文靜,像個活脫是男孩,靜若處子動若脫兔再適合她不過了。 所以當班上的同學提及許文靜時,無人不曉這個性格男孩子的女生,她有著較好的人緣,可羅茜猜當初她的父母為她起名時,不曾想過他們的女兒有朝一日竟然喜歡一頭短發,穿一身簡單的運動服,背包是黑的,鞋是白的,好像所有關于女孩兒彩色都與她無關,她一個人時給你的感覺就是冷漠到酷愛黑白的人。 羅茜在這個班上看到了不同性格的人,可與每個人一旦有所接觸,就會發現他們其實并不是像表面看起來的那般冷冽與傲嬌,只要有人先開口說了那句你好或你是誰我叫什么,接下來就可以滔滔不絕的聊上好久。 看著那個在男生堆里身材嬌小的穿著黑色外套的女生,邊走便拍打著籃球,在球場上面對比自己高許多的男生,臉上絲毫沒有顯示怕的痕跡,她犀利的眼神盯著前方,目標鎖定在不遠處的籃筐上,趁著阻擋在眼前的男生遺漏的間隙,一個轉身,腳與手的配合恰到好處,三步上籃眼瞅著一氣呵成,不想卻被對方成員阻隔在籃筐下,她目不斜視,手卻已經將球傳給了隊友。 球場上的她有些張揚跋扈,除了個頭,沒人將她的球技與能力當成一個女生,偶爾男生說出這種,“我看你是女生讓著你”類似的話,總會被她一個白眼給瞪了回去,女生喜歡用實力說話,她說打不過就別找那些無用的借口,言語盡顯諷刺與不爽。 偶爾班上的女生趁著老王不注意時,會在班上偷偷翻閱買來的明星雜志,上面寫滿了當下最火的明星各種八卦新聞,雖然很無聊,但女生對這些并沒有多少價值的新聞頗感興趣,許文靜路過時偶爾會瞥一眼雜志中畫著濃妝,豎著油頭的男明星,會不屑又真心的說,“這男的女的呀?” 圍觀的女生總會用殺了她一樣的眼神回擊,她卻沒有第一時間接收到那樣危險的信號,繼而強調說,“都搞不懂你們喜歡這些娘到不行的人什么,他們帥嗎?再帥有nba的球星帥嗎?”一連串的自我演說完后,才注意到群眾的目光已經犀利到讓她瞬間全身起雞皮疙瘩的地步,她嚇得打了個冷顫,立馬拿起桌上的水杯,借著打水的緣由遠離那些迷妹們的身邊。 邊走嘴里也會嘀嘀咕咕嘰歪著,“真搞不懂你們女生哦,”每次羅茜聽到許文靜嘆出這些話時,總會推一推身邊的劉曉燕,跟她分享這些學習生活中事無巨細的發現,難道許文靜自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是女生這個事實嗎?她不禁問劉曉燕。 劉曉燕總會追尋著許文靜的目光,在她打水的地方停駐,好像這個過程帶她走過了一段回憶,許久才說,“你知道嗎?其實我跟許文靜時高一同學,不過我高一好像都沒有跟她說過話,但她在我們班還是挺出名的,畢竟那么像男生的女生也就她一個。” 羅茜聽覺很震驚,她倒是不奇怪劉曉燕跟許文靜是同學這個事實,就是覺得能夠在一個班相處一年后彼此還像陌生人一樣確實讓人有點不解,她后來有意識到自己的不解只是將一切的情形都自我代入了,好像那些事情放在自己身上會感到不解,可若對方是劉曉燕,這種情況其實也并沒有多奇怪。 就比如已經在老王的帶領下進入到第二個學期了的現在,真的問到班上一些誰誰,劉曉燕可能還是會說,“哦,跟那個同學沒有說過話,不熟哎。”望著女生的這張臉似乎都可以腦補接下來她說話時的畫面。 可這些并沒有什么關系,與大家可以相處的兩年時光里,至今無非才過了近一年罷了,高考還在看似很近的一年后,可這段期間換算成天的話,那就多了,倘若一天與一個陌生人說一句話,到那時與班上的那些同學說話的次數都過了好幾輪了。 可羅茜錯了,劉曉燕從來也沒有因為認不全班里的同學而感覺有所詫異,她這么努力的目的只有一個,無非就是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績,考上好的大學,就為了這么一個純粹的理想,她在高中三年的時光里,將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看書學習上,學習之外的任何人都與她無關,她不想進入別人的世界,同學的情誼與高考相比,實在是無稽之談。 這點卻與羅茜恰恰相反,從初中開始后,父母就沒有因為學習上的事情對她有過任何數落,她靠自己不聰明的腦袋與努力擠進了這所市重點,來之不易的一切也讓她對現在的學習生活倍感珍惜,只是相較學習而已,她更加珍惜與同學之間的友情。 晚自習間,羅茜再也不會因為打開的窗戶而感到苦惱,因為冬日寒冷的氣息已經消散,從窗外吹來的風夾雜著春日青草的芬芳,窗外繁星點點,明月當空,她猜測明天定是個大晴天。 偶有上課出神時,會情不自禁的將目光轉向窗外,一發呆就是后半節課,就連課堂上老師說著什么內容也渾然不覺,但心情依然大好,她說不上什么理由,可能僅僅只跟天氣有關也說不定呢。 暖暖的春風實在是舒服至極,再也不用縮手縮腳的悶在幾十平米的教室里了,南北通透的窗戶,空氣疏散,在教室明亮的燈光照耀下,尋不到一絲冬的氣韻,春天好像真的來了,在黑夜,在晴空,在女孩恍若隔世的睡夢中醒來。 大地又開始發動它驚人的力量,將睡了一冬的植被與動物喚醒,好像那一夜之間,自然以它無聲的行動偷偷為人間傳送生命的氣息,草長鶯飛,冬去春來,被鎖了一冬的心在陽光升起的剎那被打開。 好像聽見鳥在叫,花在笑,池塘邊的柳條細又長,池子里游蕩的的小魚自由來往,路上背著書包匆忙而行的腳步聲,成了這個春日里被穿入耳中最震撼的聲音,新一屆的高考進入一百天倒計時的階段,羅茜知道,理化生的課堂已經容不得再開小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