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左心房里的溫暖
期末考在元旦過后就拉開了序幕,老王反復在班上強調期末考的重要性,但每個人由于睡眠不足造成聽他說話都聳搭著頭,精疲力盡的樣子就連老王也開始覺得心疼,但他依然嘴里說不出什么漂亮話,即便自己對這些調皮搗蛋的學生是真的關心,無人領情,他除了無奈,也在堅持。 老王相信嚴師出高徒,棍棒底下的教育是最起作用的,他堅信總有一天這些學生會含淚感激他今日的嚴格。 老王錯了也沒錯,講臺與課桌的距離不過一尺,他與學生的年齡不過十歲,卻好像是上一代的的人,就連各種教學方式都顯得古板,除了家長與老師站在同一戰線,幾乎沒有學生認為他的教學方式是正確的,當局者迷,那時候的他們感受到最多的就是壓抑,所以個人的心態就顯得尤為重要。 在一整年最寒冷的季節,他們要面對的是高二上學年的期末考,羅茜發著呆聽老王講歷史時猛地想到期末一過,高中就已經過了一半了,而高二這半年好像在恍恍惚惚間就這么過去了,她匆匆回顧仿佛昨天的自己還站在宣傳欄前找班級。 大把的時間來不及揮霍,高考等不了你,你也等不起時間。 “大羅茜,”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羅茜這次慌忙從回憶中回到現實,“你來重復下我剛剛講了什么?” 羅茜抬頭與老王對視一眼,老王犀利的眼神好像能殺死人似的,劉曉燕在旁邊低頭指著書上的段落,季子祥在身后小聲的提示,她倒顯得淡定,瞥了一眼課本,然后搖頭,“不知道。”那是一句聽不出任何感情色彩的詞語,她明明可以選擇將那些話重復下來,但她沒有這么做,一個已經被別人看穿的謊言,說出來是沒有意義的,她不想騙任何人,包括老王。 老王搖頭無奈,拿著書的手示意她坐下,繼而發出讓她哭笑不得的話,“你要什么時候能把我的課學好就好了。”羅茜埋頭尷尬的笑笑,確實是這樣,每次考試羅茜最低的分數一定是歷史,偶爾歷史分數考的還湊合,那么那次她的排名一定會再往前靠,老王不知道什么時候發現這一現象,甚至私底下跟羅茜商量,你好歹也重視下我的歷史課哎。 羅茜次次都會跟老王解釋,自己真的有認真的做作業,聽課,看書,但還是每次考這樣,她也無可奈何。 老王最終自我定義了歷史在羅茜心中的意義,那就是這個女生跟歷史有仇,不然怎么別的課能學的好,就他的課學不好呢? 羅茜也不知道,大概是興趣吧,她向來都對歷史無感,再加上自己記憶力又不怎么樣,所以中華五千年的歷史在她這里儼然成了最頭疼的問題,重點是中華歷史都還沒有弄清楚,又來了世界歷史,更是讓她原本就一團亂麻的腦袋變得跟漿糊似的,都混在了一起,難以理清。 羅茜也沒有傻到一定地步傲嬌的說自己不學歷史了,畢竟成績沒有好到讓她次次靠還不錯的別的科目來填補的地步,班級排名沒那么重要,那些隱藏在班級之外的,學校排名,甚至是市內各所高中一塊的排名才比較有說服力,跟別人比較是沒有意義的,重點是怎么突破自己的薄弱環節,征服了它可能進步就不止一點點了。 一旦被老師突然叫起來了后,原本上來的睡意全無,開始變得精力充沛,她聽得很認真,仔仔細細企圖不漏過老王講的每一個字。 課間,劉曉燕關心的問她,“你上課沒事兒吧,我都沒有注意班主任什么時候眼睛就盯在你身上了。”羅茜看著劉曉燕眼里滿是委屈的樣子特別想笑,好像被老師點名的是對方,她忙笑臉相迎,“大概是運氣不好剛好就被他發現了。” 每個充滿善意的眼光看在眼里都深刻的覺得自己有點可憐,羅茜不希望劉曉燕用那樣憐憫的眼神看著她,被老師發現上課開小差沒什么大不了,那些批評只是一時的,那時一過,就沒人會在意那個你本身到底做錯過什么,別擔心,她的心里素質沒有那么差,老王不是吃人的老虎,只是同萬千渴望在教師這個崗位上有一點成就的教育工作者一樣,他想教出一些為之驕傲的學生。 劉曉燕低語,“你昨晚又熬夜了吧,”語氣中帶著自以為的肯定。 “恩,看書看得有點晚,早上都爬不起來,”她附和著,打了個哈欠,開著的窗外吹來小風,冷氣穿過劉曉燕,直擊在她的臉上,冷點讓她原本清醒的頭腦變得更加清醒。 “我晚上也是,感覺不看書就好像有什么事沒做,而且快要期末考試了,我媽也希望我期末考能取得好成績。”劉曉燕發自肺腑的一陣感慨。 “我也想過個好年,好像只要期末考考好了,心里就踏實了。” “是呀,每次過年我家里親戚都會問我成績,我不希望說出來的成績太難看,這樣我爸媽臉上也無光。” 羅茜認真的聽著劉曉燕對她說的話,過了期末考就是過年了,好像記憶中自己也是這么從小長到大的,年年走親訪友,來家里的客人一定會問考試考得怎么樣,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種現象就從她的身上消失了,很少有人再問你期末考考了多少考得如何,偶爾被問到,她總是淡定自若的回答還行。 而老一輩的親戚會習慣性的問語文多少,數學多少,好像她還是那個在上小學的小女孩,期末只考語文和數學的童年時光,初中后就鮮少被問及,她的努力認真被父母看在眼里,即便沒有考好他們也不會說什么,凡事盡力就好,那些她晝夜刷題看書的艱辛被他們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父母沒有過問她次次考試的結果,她愿意說他們就聽,不愿說自然不勉強。 羅茜已經不需要面臨親戚的各種八卦心理,可卻在這時候知道了劉曉燕卻還要面對,忽然之間有種憐憫之心,也開始明白了劉曉燕之所以如此努力的原因,不過是為了爭一口氣,想要從小縣城里走出來,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更加廣闊的天空。 小城里的姑娘都想要開拓眼界,這里太小,他們的心卻很大,有個叫做夢想的東西需要通過高考才能實現,就是這么個單純的目的驅使著他們不停地努力,她有點感同身受,但又感覺不太一樣。 那些外界施加的壓力大多都是她自己給的,又難得在這個時候找回點自信,她想借著動力繼續前行,這條路上的她并不孤單,一路陪同自己的還有那么多人,同桌,后桌,以及被她稱之為朋友的同伴們。 窗外的樹早已光禿禿的,總在他們朗朗讀書之際會有三兩只麻雀停留在看起來脆弱不堪的枝干上,麻雀靈活的搖晃著腦袋尋覓,圓咕碌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忽然間從樓上掉落個什么東西,碰到了枝干,驚的麻雀撲閃著翅膀飛去,羅茜的眼睛只停留在窗外那么小會兒,也只有在那個時候才覺得劉曉燕把窗戶開著是件還算美好的事情。 窗外景色清冷,冬天,除了雪,大概怎么也喜歡不起來。 沒多久,程楊還是會耐不了冷跟劉曉燕說讓她把窗戶關小點,別說,羅茜心里其實是很感激程楊的。 女生之間最煩的就是為一點點小事起爭執,羅茜就是擔心自己若太強硬的態度,可能會讓劉曉燕感到不舒服,大家都是同桌,一旦感情有所破裂,那么接下來的生活一定會不愉快,忍一時可以友好相伴近兩年,何樂而不為呢。 偶爾她也會友情提示程楊,“程楊,你穿的太少了。” 每當那個時候,程楊都會緊一緊身上單薄的外套,抬頭回她,“沒事兒,班上暖和。”班上確實很暖和,可冬天依舊是冬天,掩藏不住的寒冷極容易讓人患傷風,羅茜從小得過最多的病就是扁桃腺發炎,原因就是凍的,后果總是吊水。 羅茜總是不耐其煩的跟程楊分享著挨凍后的慘痛后果,她沒發現自己講起大道理來真是一套一套的,最后竟然還說現在感冒可不像小時候請個假去醫院,你都高二了,落的每一節課都可能是高考中的重點呢。 程楊盯著一臉嚴肅說這些只可能是老王或者父母才會說的話,直覺得好笑,他沒忍住噗嗤笑了,羅茜立馬呵斥,“還笑,我說真的,嚴肅點。” 她這張無公害的臉在任何人面前,都好像嚴肅不起來,程楊還是表現出極其紳士的舉動,認真的聽著她講話。到后來羅茜都懶得說了,他也懶得再聽了,直接回復,“我皮厚,”瞬間啞口無言。 羅茜只好作罷,她這種對朋友極其熱忱的態度時常讓對方感到溫暖,尤其在冬天,好像一束光從不遠處照亮,溫存在左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