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秦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嘶聲低吼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這些該死的野蠻人用幾張破弓，幾枝爛箭居然就能射穿我們的重甲？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有眼尖的騎士嘶嘶地吸著冷氣，沉聲提醒道：“將軍，這些野蠻人很狡詐，箭法也很陰毒，他們專挑我們的面甲、頸甲還有襠裙等軟肋處放箭，剛才墜馬的那十幾名弟兄就是這樣被他們射傷的。”

    “將軍，他們殺過來了。”

    “他們沖著我們殺過來了。”

    那名騎士話音未落，更多的騎士忽然喧嚷起來。

    秦奢霍然抬頭，果然那群一分為二的蠻騎已經(jīng)再次合攏，以散亂的陣形向著鐮刀騎士團的大隊騎士沖殺過來，秦奢嘴角霎時綻起一絲猙獰的殺機，伸手拉下冰冷的金屬面罩，然后高高舉起手中短劍，厲聲長嗥道：“鐮刀騎士團，進攻……”

    兩千多名重甲騎士同時拉下面罩，然后紛紛催馬前行，原本靜止不動的騎陣霎時開始喧囂起來，不到片刻功夫的，攢動的馬頭還有翻騰的鐵蹄已經(jīng)匯聚成整齊的節(jié)奏，排山倒海般迎向前方?jīng)_殺過來的三千多蠻騎。

    大地在震顫，天空在戰(zhàn)栗，重甲鐵騎所過處，連虛空都開始蕩漾起來。

    蠻騎陣前，孟虎深吸一口冷氣，再次高舉烏黑的長槍，仰天長嗥：“分……”

    “轟隆隆……”

    蹄聲如潮，這一次，兩軍相距還有四五百步的時候，三千多蠻騎便已經(jīng)一分為二，以極速斜切鐮刀騎士團的左右兩翼，瞬息之間，兩軍交錯，十數(shù)騎來不及避開正面的蠻騎狠狠撞上了兩翼的重甲鐵騎，霎時被撞得人仰馬翻，慘死當場。

    不過重甲鐵騎也沒討到什么便宜，從蠻騎陣中射來的密集箭矢也射翻了好幾十騎重甲鐵騎，那些墜馬的騎士在如此驚人的高速沖刺下墜馬，身上又披掛著重逾百斤的重鎧，就算不死也要身受重傷了。

    秦奢策馬飛奔在鐮刀騎士團的最前面，回頭看到這一幕直恨得咬牙切齒，可他沒有任何辦法。

    蠻騎輕盈靈活，來去如風，孟虎一聲令下就能迅速分散，可秦奢的鐮刀騎士團不行，鐮刀騎士團太笨拙了，一旦開始沖鋒就很難隨意改變方向，否則就很容易引發(fā)騎陣的混亂，收勢不住的重甲鐵騎在強大的慣性作用下，就有可能形成互相沖撞甚至是互相踐踏的悲劇，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吁……”

    一直策馬沖出幾百步，秦奢才最終緩緩喝住戰(zhàn)馬。

    緊隨秦奢身后的騎士們也紛紛勒住了戰(zhàn)馬，然后勒馬回頭，在各級軍官的喝斥下緊張地再次開始列陣，最先發(fā)起沖鋒的那兩百余騎重甲鐵騎也趁機歸隊，可就在這個時候，呼嘯而過的蠻騎卻向鐮刀騎士團的侍從騎兵發(fā)起了猛攻。

    面對鐮刀騎士團的重甲鐵騎時，蠻騎采取的是避敵鋒芒的戰(zhàn)略，可面對那些侍從騎兵的時候，蠻騎立刻就猙獰畢露，孟虎一聲令下，三千六百多蠻騎紛紛綽弓回鞘，然后翻手抽出了鋒利的斬馬刀，下一刻，蜂擁而前的蠻騎就像一波颶浪轉(zhuǎn)眼間就將鐮刀騎士團的兩千多侍從騎兵淹沒了。

    無論是蠻騎還是鐮刀騎士團的侍從騎兵，他們的陣形從一開始就全亂了。

    亂戰(zhàn)，完全是昏天黑地的亂戰(zhàn)，而亂戰(zhàn)恰是野蠻人最擅長的，野蠻人最害怕的就是跟中土軍隊打陣地戰(zhàn)，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毫無章法的混戰(zhàn)，馬嘶人沸聲中，臉上涂滿血污，身上披著破布衣衫的野蠻人就像是闖進羊群的惡狼，崢嶸盡顯，鐮刀騎士團的侍從們和野蠻人相比無論是騎術(shù)還是亂戰(zhàn)經(jīng)驗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更何況野蠻人還占據(jù)了絕對的兵力優(yōu)勢，所以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戮！

    “該死的，這些該死的野蠻人！”

    秦奢和鐮刀騎士團的騎士們幾乎咬碎了鋼牙，卻只能站在旁邊干瞪眼，重甲鐵騎的確很強大，的確是戰(zhàn)場上的王者，可他們就像是行動笨拙的大象，遇上狼群一樣行動敏捷又狡猾兇殘的野蠻人時，他們就顯得無所適從了。

    總不能直接發(fā)起沖鋒把野蠻人和侍從一起碾碎吧？

    秦奢也不敢讓騎士們沖入亂戰(zhàn)團中與野蠻人纏斗，重甲鐵騎的優(yōu)勢在于集群沖鋒時的強大沖擊力，一旦陷入單兵作戰(zhàn)，重甲鐵騎相比輕騎兵就沒什么優(yōu)勢可言了，如果時間長了還會被輕騎兵給活活拖死，累垮。

    畢竟戰(zhàn)馬不是鐵鑄的，長時間負重機動是會累的。

    抬頭看了看逐漸升高的朝陽，秦奢眸子里不由浮起了一絲莫名的焦躁。

    看天色，女兒河那邊的會戰(zhàn)估計已經(jīng)開始了，按照約定，這時候鐮刀騎士團應(yīng)該起程趕赴戰(zhàn)場了，秦奢非常清楚，如果他的鐮刀騎士團不能及時趕到，女兒河那邊的明月帝國軍絕對討不到什么便宜，畢竟司徒睿這次面對的是光輝帝國最精銳的近衛(wèi)軍團。

    怎么辦？

    扔下侍從和這些野蠻人不管，直接開赴女兒河戰(zhàn)場？還是先設(shè)法解決掉這些野蠻人，然后再開赴戰(zhàn)場？可問題是怎么解決這些野蠻人，重甲鐵騎的沖擊力雖然強大，可在機動性上卻不占優(yōu)勢，這些狡猾的野蠻人根本就不和你正面交鋒，你能有什么辦法？

    猶豫再三，秦奢終于下定了決定，厲聲喝道：“全軍聽令，開赴女兒河！”

    秦奢一聲令下，鐮刀騎士團的騎士們紛紛勒轉(zhuǎn)馬頭，向著南邊女兒河方向席卷而去。

    亂軍中，孟虎一槍挑飛了一名侍從，猛回頭，只見鐮刀騎士團的騎士們居然拋下了追隨他們的侍從，徑直奔著南邊去了，倏忽之間，孟虎嘴角已經(jīng)綻起了一絲冷冽的殺機：這時候才想起要走？已經(jīng)晚了，哼哼……

    ▲▲▲

    女兒河畔，兩軍激戰(zhàn)正酣。

    司徒睿的十五萬明月帝國軍已經(jīng)全部出擊，向蒙衍的近衛(wèi)軍團發(fā)起了猛烈的進攻。

    明月中軍，望著遠處沸反盈天的戰(zhàn)場，幕僚長耿忠的臉色顯得有些凝重，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司徒睿略顯蒼老和瘦削的背影，低聲說道：“總督大人，我軍已經(jīng)全線出擊，再沒有預(yù)備兵力了，可敵軍卻至少還有兩個師團沒動，如果敵軍的這兩個師團突然迂回我軍側(cè)后，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啊。”

    耿忠的意思很明顯，司徒睿這么輕率就把所有兵力投入進攻，似乎有些不妥。

    司徒睿臉上忽然浮起一絲微笑，淡然道：“耿忠你不用擔心，蒙衍的那兩個師團是不敢迂回側(cè)后的，他要真敢這么做，近衛(wèi)軍團正面的三個師團就會首先崩潰，你看著吧，很快蒙衍的那兩個師團也該補充到正面戰(zhàn)場了。”

    ▲▲▲

    近衛(wèi)軍團中軍。

    蒙衍、史彌遠和樸散之的臉色都有些難堪。

    蒙衍悶哼一聲，沉聲說道：“司徒睿是不是瘋了？左中右三路全是不計代價的猛攻，完全沒有主次之分，更沒有給自己留下一丁點的預(yù)備兵力，他這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打法，難道他想和本王同歸于盡嗎？”

    樸散之掏出絹帕拭了拭額頭的冷汗，低聲道：“殿下，現(xiàn)在我們有兩個選擇，一是讓于龍云的第三師團和陸承武的第五師團迂回敵軍側(cè)后，直接攻擊司徒睿的中軍，只要擊破了司徒睿的中軍，這一仗我們就贏了，可正面的三個師團能否撐到那個時候?qū)嵲诤茈y說，這是冒險，更是賭博，勝負只在五五之數(shù)，若勝則大獲全勝，若敗則全軍覆滅！”

    “第二種選擇呢？”

    蒙衍扶著戰(zhàn)車護欄的雙手不經(jīng)意間抽搐了一下，縱然是貴為皇子，面對如此重大的抉擇時，蒙衍也不免心中緊張，這畢竟關(guān)系到十幾萬將士的生死存亡啊，更關(guān)系到西部行省的歸屬以及他能否登上帝國皇帝的寶座，他不敢冒這個險哪。

    樸散之舒了口氣，接著說道：“第二種選擇就是讓第三、第五師團頂上去，幫助第一、第二、第四師團穩(wěn)住陣腳，這完全是比拼實力的打法，明月帝國軍的戰(zhàn)斗力并不比近衛(wèi)軍團差多少，可他們卻比我們多出至少一個師團的兵力。”

    “還不止這些。”

    史彌遠神情陰沉地說道，“此次入侵的明月帝國兵力多達三個軍團，可在這里出現(xiàn)的最多也就六個師團，就算明月帝國軍有所傷亡，也至少還有四個師團以上的兵力沒有出現(xiàn)，如果兩軍膠著的時候這四個師團突然趕到……”

    蒙衍心頭凜然，這一刻他真的有些后悔了，看來真不該孤軍冒進啊！

    回頭以求助的眼神望著史彌遠，蒙衍低聲問道：“彌遠先生，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

    史彌遠深深地吸了口氣，凝聲說道：“司徒睿故意擺出這副拼命的架勢就是想引誘殿下冒險去迂回側(cè)后，可我們偏不上他的當！殿下可以讓第一、第二、第四師團收縮戰(zhàn)線，盡量減小與明月帝國軍的接觸面，然后讓第三、第五師團頂上去，最好讓五個師團抱成一團，形成一個龐大的圓形防御陣，我們就跟司徒睿死磕到底，我們拼不起，司徒睿更加拼不起，如果他的明月大軍在這里跟殿下的近衛(wèi)軍團拼個兩敗俱傷，他不能不考慮，鄭重光的西北軍團會趁虛而入！”

    “對對對。”樸散之連聲說道，“拼到一定時候，司徒睿肯定會最先受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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