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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晶紛飛猶如飄雪,他舉目望向渚風雨的方向,果然見妖王手中似乎攥著什么透明的東西。 是了,商夢阮的那一縷欲魂,在渚風雨手里! 妖王渾身浴血,衣袍殘破,滿頭銀發亦沾有自身污血。縱然狼狽,他的橙黃色眼眸依舊平靜,行若無事。 ——仿佛一切都盡在掌握中。 無論是救小雪塵回妖族,每年一次的例行召見,還是捉他去萬獸谷歷練……無論是萍水相逢,還是激烈交鋒,荊雪塵所見的總是這樣平淡的眼神。 他恨透了這個眼神。 怒火在他血液中燃燒,燃盡了一切溫情。 “把師父還給我。”他低喝道。 神交還未斷裂,他的神魂捕捉住商夢阮的神魂,分擔他的疼痛,將之轉化成怒火。 他貪婪地汲取著仙君的全部靈氣,暴漲的靈氣充盈于自身四肢百骸,撐得他幾欲炸裂。 那一刻,荊雪塵產生了某種感覺。 ——他有足以毀天滅地的能力,神佛亦可敗伏于腳下。 渚風雨算不上什么。 銀月附著與指尖,化作修長的彎月形利刃。荊雪塵騰身沖向敵人,屬于少年的嬌嫩喉嚨中,爆發出近似于咆哮的豹吼。 敵人亦揮爪向他撲來,那或許會刺穿他的肩膀,傷及心脈。 ——但那又怎樣?反正只要能殺死他,奪回師父,任何代價都可以付出。 赤金色的妖血在少年眼中盛放。 “雪塵!”商夢阮肝膽俱裂。 最終的一刻,已然發生。 荊雪塵聽到了皮rou撕裂的聲音,他的手爪沾滿親族的熱血,擊碎了妖丹。 他的手臂完全穿過了渚風雨的小腹,他們血rou相貼,緊密得宛如一個擁抱。 一個父子之間的擁抱。 荊雪塵緩緩眨了眨眼,神志逐漸回歸。 ……怎么回事?為什么渚風雨死了,他自己卻毫發無傷? 為什么渚風雨的豹爪在觸及他肩頭時,卻偏移開來,變成了一個……擁抱? 他呼吸急促,緩緩放下渚風雨。妖王的眼眸略有失神,但還是一片寧靜,沒有透露出任何答案。 化神后期的妖丹碎裂,靈氣自他體內溢散,一圈圈震蕩向外。 然而有更多的同源靈氣,正如涓涓細流般匯入荊雪塵體內。 商夢阮趕到,欲魂歸體的一剎那他的心臟險些爆炸,現在只把少年緊緊抱入懷中,永遠鎖住,永遠不放開。 清風徐來,冰塵卷散,煙平波靜。 妖修與人修,或者那些默默混于其中、掩飾身份的半人半妖、半仙半魔,皆親眼目睹到了這一幕。 他們竊竊私語,最后概括成一句歷史。 ——“一名叫雪塵的半妖,手刃了妖王,平息了一場人族與妖族之間的大戰。” 兩族之間的矛盾不會因此完全消弭,相互融洽還需要漫長的時間,但至少今天并不是結束,而是成為了一個開始。 曙光從天邊升起,少年的金色瞳孔耀眼奪目,若有流光。 他怔怔地注視著正在失去生命的渚風雨。 叮—— 寒冰瑤琴摔落于地,碎作千百片晶瑩剔透的冰塵,過往彈奏的琴音仍在空谷回響。 渚風雨神志漸漸渙散,彌留之際,耳邊若聞琴音。 很久以前,大概有二十年了。 某個與雪塵肖似的少女,跪坐在粗陋的洞xue中,閉眼聆聽他的琴音。 那是一把很小的瑤琴,為免被商氏發現,渚風雨不敢動用太多妖力,也是很簡單的曲調。 一曲終了,荊霖笑著問他:“真好聽,我從來沒聽過這么好聽的聲音。以后我還能聽嗎?” “可以。”他答。 “那你能帶我們走嗎?” 他垂了垂眼:“現在不能帶你們走。但終有一日……” 他唇角擦在荊霖耳邊,像是一個吻。 “這是你第一次親我。”少女訝異又喜悅,“想利用我的陌生壞妖,也會動心嗎?” 那不是動心,他想,那只是對籠中鳥的垂憐。 七年后他出關,青丘狐妖用水鏡向他展示發生過的一切。 “她死了。”狐妖道,“但您的孩子還活著,猙還活著,您的計劃仍可繼續。” 他靜默許久,漠然道:“你沒有看到天鳶宗侵犯商氏一族。” 狐妖垂首:“陛下,命修預知未來大致走向,卻并非無所不知。” 命修并非無所不知,但渚風雨知道,如果當時他帶她走,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他虛虛觸向水鏡,觸摸到荊霖渾身冰封的畫面,看著她碎成星星點點的雪塵。 “那個孩子,就名雪塵。” 他食言了,他連立刻替她報仇都做不到,因為在那個未來中,還需留有天鳶宗這枚棋子。 直到月前,天鳶宗最后的使用價值消失,他封凍了整座天鳶宗,為她陪葬。 “現在我不能帶你們走。但終有一日……” 他低喃著昨日與今日的誓約。 “終有一日,我會讓他成為神。” 正義的少年屠殺失心瘋的妖魔,他是萬眾矚目中的神跡,亦是不遠的將來,萬眾敬仰的神。 第79章 “陛下的理想是什么?” 青丘狐妖曾這么問他。 四百多年前, 渚風雨還是一只與雪塵年歲相仿的小雪豹時,也曾問過昆侖山的仙獸陸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