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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數千把銀劍已然封住渚風雨全身所有方位,如粼粼銀波般起伏,最近的一把劍鋒離他喉頭不過一厘。 秦關身為魔尊,他的本命靈劍嫌雪劍卻是整個三界最美、也最恐怖的劍。 身處三千銀劍之中,渚風雨卻如閑云野鶴一般,連發絲都未曾稍亂。 “我相信,這種事魔尊陛下不會想讓它發生。”他道,“你也應當知道,與我開戰只會加快消息的傳播速度。” 秦關未置一詞。 “此是其一。”渚風雨道,“其二,近年妖族之力日趨壯大,率兵南下只是時間問題。而南下突破的第一關,便是劍宗。魔尊陛下與仙界劍宗關系密切,定不愿見此場景。” “而我現在,不過是將這個計劃提前了而已。”他一雙俊眉鋒銳如刀削,“如果陛下肯與我結契,不趁虛攻占昆侖,那么我保證不會折劍宗一分一毫——包括您弟子的聲譽。” 良久之后,嫌雪劍撤下,露出骨座正中的秦關。 “我應了。”他道,“發天道誓罷。” 一人一妖立誓之后,金焰符文在他們身周一閃而逝。 “提醒你一點,”秦關皺眉道,“百年后妖族或可與人族一戰,然而現在率兵南下,只會落得魚死網破,妖族占不到半點好處。” “感謝魔尊好意。”渚風雨轉身欲走,“告辭。” 他面上未有一絲情緒波動,看來是早有預料。 在他走后,秦關頭疼地抓了抓腦袋:“真不知道這妖王腦子里在打什么算盤。……現在的妖,比人還精明。” 長長的嘆氣聲回蕩在魑離殿中。 第69章 章莪山, 荊雪塵在山中生活過五年,卻不知山外是何模樣,只在那夜里有過匆匆一瞥。 在他稚嫩的印象中, 那是一只比猙還龐大千百倍的巨獸,巨獸的五臟構成了他五歲之前的整個世界。 這個商氏一族千年來世代隱居的地方,在古籍中也不過一句“章莪之山, 無草木,多瑤碧。有獸焉, 名為猙”。 “瑤碧”說的應該就是靈脈, 猙的祝福自然會帶給章莪山數不清的靈玉。 在他心里,那一定是座美不勝收的玉山。 然而現在, 當荊雪塵透過前緣玉鐲, 從里向外窺望時,卻發現章莪山表面千瘡百孔, 只剩下一副貧瘠的骨架。 寒風在山間呼嘯而過, 玄黑巖層堅硬如鐵, 連一粒草籽都無法存活。 “商氏滅族之后,各方勢力都來尋找傳說中的靈脈,即便原來是座玉山,現在也早就被開鑿空了。”奶豬在玉鐲中說道,“可惜當時陛下忙著營救殿下,所以沒分到什么好處。” 荊雪塵的心像被挖得坑坑洼洼的章莪山,空落落的。 “奶豬, 其實……即便在世人眼中我是被‘囚禁’在章莪山里, 但我從來沒有怨恨過它。”少年眸光黯淡,“那里曾經是我生命的全部,是我的‘家’。” “……抱歉, 是臣失言了。”奶豬蹭了蹭他的下巴。 “這種感情確實有些難以理解,阮哥哥的心情或許比我還要復雜。”荊雪塵摸摸獅子貓的頭,“家族把他當做‘容器’,結果到頭來,他卻是整個家族里唯一活下來的人。” 愛也好恨也罷,無論他對家族是何種感情,當看到自己的家鄉毀于一旦之時,都無法避免悲傷。 但商夢阮并未表露出任何情緒。 他只是靜默地在前面領路,腕間戴著前緣玉鐲,后面則跟著近六十名天鳶宗弟子。 他們身著整齊劃一的仙袍,頭戴面具,不發一聲,宛若一隊靜默的人偶。 但那面具之下,確是各不相同的活人。 荊雪塵想起數日前在飛行法器中,他問商夢阮,怎么才能確定天鳶宗宗主——寰宇尊者會親自隨他們進入墳墓。 那時商夢阮是這么答的:“十一年前他為猙與寶藏而來,我記得他。商氏一族累積千年的寶藏,他定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不會假手他人。” 果然他想的沒錯,眾人離開天鳶山不到一日,前緣玉鐲便收到了寫著消息的小紙鶴:寰宇尊者對外宣稱閉關修行。 荊雪塵望向那六十張一模一樣的面具,瞇起豹眼。 到底哪一個才是寰宇尊者呢? 幾不可聞的咒語從商夢阮唇間傳來,章莪山中飛沙走石,沙石匯聚而來,山巖拱起,形成條通道和一扇石門。 “我道為何整個三界都搜尋不到入口,原來是空間法器。”一名面具人道。 荊雪塵排除了這個人的嫌疑。露在外面的一定是幌子,真的寰宇尊者另有其人。 墓門有百米之高,鎖芯亦有十數米之大,紋路紛繁復雜。商夢阮拿出一枚黑色小球,按向鎖芯中心。 “那就是你找來的鑰匙?怎么可能?”面具人欲阻止他,“開鎖失敗不可能沒有機關,你想害死我們嗎?!” 商夢阮不為所動,只見那粒黑球融入鎖芯,猶如水銀般融化開來,沿著凹陷的紋路蔓延流淌,一點一滴覆蓋了整片圖騰。 無數齒輪精密咬合,墓門開始沉緩地向上拉升。 面具人皆震驚地盯著眼前一幕。 荊雪塵看慣了師父手里的各種小玩意,倒不怎么驚訝:“能變形的鑰匙?和我的銀月好像。” 商夢阮審視的目光從天鳶宗眾人身上移開。墓門已經全然洞開,新鮮空氣灌入,墓道兩邊的燭火在風中依此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