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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塵哥哥為什么沒戴香囊?”她朱唇緊抿,像是很緊張,“是阿襄做的香囊不夠漂亮嗎?” 荊雪塵嗅覺靈敏,那香味對他來說有些刺鼻,所以一開始就打算扔它去吃灰。但看在少女肯叫他哥哥的份上,他還是道:“漂亮。” “真的嗎?”聞人襄露出欣喜的笑容,向他貼近了一步,“那雪塵哥哥喜歡嗎?” “……喜歡?!鼻G雪塵向后退了一步。 或許是少女發育較早的原因,這幾日聞人襄個頭愈發高挑,比荊雪塵自己還高。貼得近了,那種源自身高的威脅感更強幾分,讓他有些排斥。 聞人襄心細如發,立刻與他拉開了距離,無意間散發的壓迫感冰消雪融,重歸柔順。 “喜歡就好?!彼崛嵝Φ溃叭绻m哥哥不滿意,阿襄就多做幾個,給哥哥挑?!?/br> 不是吧,還來?饒了他吧! 荊雪塵渾身上下都有點發毛,打心眼里想拒絕。然而少女越是放低身位、像是對他千依百順一般,他就越難以直接開口。 收小弟還要照顧小弟心情,好難。 少年忽然心生一計,假意掙扎道:“我是很喜歡,但師父他不喜歡香氣,不許我佩戴?!圆挥觅M心給我做香囊啦。” 拉擋箭牌拉得毫不猶豫。 反正也沒人敢真去和商夢阮確認嘛。 “……這樣啊?!甭勅讼宓拖骂^,似是有些失望。 荊雪塵暗暗松了口氣。 誰料卻聽少女笑著道:“那阿襄以后再送其他東西吧。” 荊雪塵差點嘔出一口血。 不必了!他都快后悔在藏寶閣里救她了! 回去的路上,荊雪塵問奶豬:“人族女修都這么知恩圖報嗎?” “知恩是一方面。”奶豬一副看好戲的姿態,“可是她‘圖’的是您呀,殿下。” “原來她是想吃掉我嗎?”荊雪塵惡寒,“怪不得每次和她獨處,都感覺怪怪的。” “另一種方面的‘吃’吧。依微臣之見,她或許是想當未來的妖王妃呢?!?/br> 荊雪塵反應過來,頓時又尷尬又別扭。 ——非要選妖王妃的話,還不如選商夢阮呢。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小雪豹就像倒垃圾似的使勁晃了晃腦袋,又“呸呸”幾聲,這才把亂七八糟的想法丟出去。 都怪上午搖錢樹說的那些話!現在他腦袋都不干凈了! 少年嘆了口氣。 他和師父,本就不是一路人。 甚至他自己連人都不是。 “奶豬,我想好了?!鼻G雪塵逐漸平靜下來,“我們今夜就去找猙?!?/br> 如果一切順利,他大概也會像大福一樣,離開朝云處,返回自己的族群吧。 ———— 是夜。 待銅傀儡三次“查房”之后,本該呼呼酣睡的少年忽然睜開眼睛,眸中一片清明。 他躡手躡腳地溜出石洞,四爪rou墊落在山石上,沒有弄出任何聲響。 冰潭寒氣瘆人,比白日所見更為陰冷可怖。 “你在岸上幫我望風?!鼻G雪塵將奶豬放下來,“如果師父接近,就告訴我。” 妖族慣于用自己的形象做聯絡法器,他們用來聯系的法器,是掛在荊雪塵胸口處一只更小的袖珍小貓。 “殿下,”奶豬憂心道,“猙到底是兇獸。” “我從出生起就和他待在一起,很了解他。”荊雪塵自信道,“無論他是什么,都絕對不會傷我?!?/br> 見他心意已決,奶豬不好再多勸阻。每當涉及到猙獸的時候,平日里容易說話的小雪豹,都會變得異常執拗。 荊雪塵激活提前準備的避水符,輕輕呼出一口氣,縱身躍入深邃的冰潭。 剛一入水,避水符便吹起一團巨大的氣泡,將他包裹其中。即便如此,無孔不入的寒氣仍然源源不斷地入侵,在他衣袍表面結出一層薄霜。 冰潭之下,星辰光輝無法抵達,風聲無法侵擾。漆黑、冰冷、寂靜,宛若一片孤獨的異度空間。 荊雪塵循著上次探得的方位緩緩下沉,心跳激烈如擂鼓,轟轟砸在耳間。 漆黑之中,隱約浮現出一縷烈焰般的獸毛。 少年眼中蒙上一層水霧,加速向下沖去。 冰潭之底的全貌終于展現在他面前。 千百嶙峋石柱拔地而起,猶如利刃指天。粗重的玄鐵鎖鏈纏繞于萬峰之間,末端化作寒鎖,捆縛在巨獸五尾四爪之上。 猙獸火紅的長毛漂蕩于潭水中,恰似被血色殘陽暈染的云彩。 它抬起頭,露出暗藍色的獸瞳。 荊雪塵呼吸急促,無數有關猙的童年回憶沖入腦海,那頭溫柔的猛獸逐漸與潭底的異獸相重合。情感奔涌而出,化作淚水溢出他的眼眶。 猙獸于他,不僅僅是幼時的玩伴。 他是他的根,是自母親亡故后,他出生于世上的唯一證明。 渚風雨對他的身世三緘其口,又尊為妖王,很少有機會能相見,父子間永遠有著疏離與隔閡。 唯有猙能告訴他,他是誰,從何處來;告訴他,十年前那片夜空下的荒原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只要見到猙,一切就會有所解答。 荊雪塵一時間情緒激蕩,沒能發現,他衣襟中避水符的光芒正逐減弱。 在某一臨界點,氣泡噌然破裂,潭水重愈千斤,裹挾著徹骨寒意,從四面八方向他擠壓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