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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是微服前來,直接來了會同館見他。 四年不見謝徽禛倒是長高長俊了不少,當年的包子臉也消退了,變成了個英俊少年郎。謝朝淵只看了他一眼,示意人坐,拎起茶壺。 謝徽禛仔細打量著面前滿身匪氣、比之當年更高大健壯了的謝朝淵,嘟噥了一句:“六叔倒是半點不客氣,見了孤連站都懶得站起來。” 謝朝淵確實不客氣:“第一,你是微服前來,第二,就算你是皇太子,本王日后地位也必定在你之上,要與本王見禮的那個也肯定是你。” 謝徽禛無言以對,全叫他說中了。 謝朝淵笑了笑,又一次道:“坐吧。” 謝徽禛一屁股在他面前坐下:“父皇明日才封筆,趕著這兩日要將政事處理完,怕是沒空見你,我替他先來看看你。” “看本王什么?”謝朝淵揚眉。 “看你有沒有做過對不起父皇的事情。”謝徽禛哼道。 “聽聞六叔在西戎每日左擁右抱,還有漂亮姑娘主動投懷送抱,日子過得好不瀟灑。” 謝朝淵搖頭:“不知道你從哪里聽說的,還是根本就是你編的,你可別瞎說壞了本王的名聲,更不許去陛下面前瞎說。” “真沒有?”謝徽禛不怎么信。 “當然沒有,本王是那樣的人么?” 謝朝淵慢條斯理地斟茶,笑罵道:“臭小子,本王記著,當年你似乎跟本王更親近些的吧?你最落魄時不是本王一直照拂你嗎?本王還給你送宅子,你怎的一點舊情都不念,小白眼狼。” “六叔也狠狠坑過我,”謝徽禛提醒他道,“六叔莫不是失憶了?” “行了你,這么記仇做什么,以后你也算本王兒子,乖兒子,叫句爹爹來聽聽。” 謝徽禛差點沒將嘴里的茶噴出來,他現在有個只比他大十歲的父皇就算了,以后還要有個比父皇還小的爹嗎?什么世道…… 謝朝淵被他的反應逗得樂不可支:“本王可有說錯?” 謝徽禛放下茶盞:“以后再說。”反正現在他是不會叫的。 當日謝徽禛回宮,直接去找謝朝泠告了謝朝淵一狀,添油加醋說他不正經、油嘴滑舌。 謝朝泠聽得直樂,笑完才提點起謝徽禛:“其實他也沒說錯,以后按身份來說,你確實應該喊他一句爹爹。” 謝徽禛:“……” 謝朝泠問他:“朕看你明明也挺想見他的,要不也不會他剛一來就微服出宮了,他還給你帶了見面禮吧?” “唔,送了我一匹好馬。”謝徽禛訕道。 外邦來使私下給當朝皇太子送禮并不合規矩,但給便宜兒子的見面禮,那便另說了,謝徽禛絲毫不客氣地笑納。 “既如此,你就勉為其難認了他這個爹爹吧,”謝朝泠繼續笑,“反正又不吃虧。” “那我以后真的要喊他爹爹嗎?”謝徽禛怎么想怎么都覺著別扭。 謝朝泠想了想,道:“喊小爹爹。” ……好吧。 打發了謝徽禛,謝朝泠叫來禮部的官員,問人要了謝朝淵納貢的清單。 這種事情一般根本不需要皇帝親自過目,不過嘛,那位特克里汗是不一樣的,大家都知道。 下頭官員順勢道:“特克里汗十分識趣,進獻的貢品比別人都要多三層,下臣們看過了,都是好東西,并無敷衍之意。” 謝朝泠看罷手中清單,笑了一笑,吩咐道:“特克里汗送來的東西,全部直接送來朕這里。” 到京的第二日,謝朝淵依舊沒見到他的皇帝哥哥,卻又等來了謝奉玨和李叢煜。 這兩位長輩并不與他過多寒暄,謝奉玨開門見山問起他部落之事,謝朝淵有問必答,態度格外誠懇,謝奉玨抱著挑刺的心思來,最后卻頗有些無話可說。 “你之后若是長留京中,你辛苦打下的地盤豈不就要拱手送人,你就甘心?沒了你,你的那些部下會聽話依舊與大梁朝廷稱臣?” “我雖不回去,但特克里汗依舊是我,若有不聽話的我自會料理,若是都不聽話了,到那時我會親自帶西北軍過去打。”謝朝淵回答得干脆。 他這般自信,且言語間始終向著大梁,謝奉玨便不再找他的麻煩,只提醒他:“日后不可再讓陛下為難,本王當日說的話依舊有效,若有一日你成了陛下身邊的禍患,本王會親自解決你。” 謝朝淵無所謂地笑笑:“好,皇叔且放心,不會有那一日。” 相較之下李叢煜的語氣倒還要寬和幾分,等他們叔侄兩說完才順勢提點了一句:“陛下這幾年過得也很不容易,你既然回來了,以后便多幫幫他吧。” 謝朝淵正色稍許:“那是自然的,小舅放心。” 當夜,因眾國來使都已到京,鴻臚寺主事官在會同館中設宴接待了他們。 謝朝淵這個身份特殊的西戎人走到哪里都是矚目焦點,那些大梁官吏見到他更是個個面露異色,謝朝淵視若無睹,坐下便大塊吃rou大口喝酒,若是有人來敬酒,拐彎抹角問起他來歷,他便只是笑。 “本王的來歷,陛下自然是最清楚的。” 豁! 無論是那些外使還是在場的大梁官吏,都從未見過如此膽大狂妄之徒,偏陛下給他的特殊封號又讓他們不敢輕易拿他如何,負責接待事宜的鴻臚寺主事官更是個人精,對著謝朝淵尤為客氣,將他奉若上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