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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便口諭啟行回宮,趙太后則依舊留在這別宮里休養。 謝徽禛也被留下了,乾明帝大約覺得她一個小姑娘年歲漸大又指了婚,一直住城外不方便,干脆讓她以后就留這北海別宮里常住。 御駕回宮那天,謝徽禛去與皇帝、太子拜別,待到他們離開,起身往回走時看到謝朝淵的車輦,主動上前去打招呼。 謝朝淵叫人開了車門,讓之上來說話。 見謝朝淵懶洋洋倚在車中閉目養神,謝徽禛鎮定問:“六叔身子好些了嗎?” 謝朝淵覷他一眼:“你這是在關心本王?” “六叔這樣,那就是好了,六叔是生我氣了嗎?因為我之前幫著太子五叔從你那里逃走,所以你后頭是不是買通了我身邊的人盯著我?哦,我說錯了,北郊別宮那里,從前就是六叔住過的地方,那些人不少都伺候過六叔,六叔想要找個人盯著我太容易了,根本不需要費什么工夫。” 謝朝淵沒理人,謝徽禛繼續說下去:“六叔,那毒是你自己下的吧?” “你還挺聰明的,”謝朝淵淡道,“就是太心軟了,我若是你,直接一杯烈性毒酒毒死謝朝溶,然后將所有知情人都殺了,這樣報仇才有快意。” 謝徽禛撇嘴笑:“六叔這樣,難怪太子五叔要跑。” 謝朝淵的聲音更淡:“不該你小孩子管的事情別管,陛下將你留這里,日后只有你和太后倆人,你大可以多‘招呼招呼’那位太后,陛下說不得會感激你。” “多謝六叔提醒,我會好生‘伺候’曾祖母的。” 下車之前,謝徽禛最后與謝朝淵道:“六叔,太子五叔吃軟不吃硬的,你這樣,沒戲。” 謝朝淵沒搭理他,車門闔上后再次閉了眼。 謝朝泠確實吃軟不吃硬,但謝朝泠的心軟從來在理智之下,謝朝泠心里裝的人和事太多,他永遠不會是第一位。 月底,謝朝澮和謝朝淇同日大婚。 他倆一個被皇帝訓斥厭棄,一個卷進毒害太子案風波中沾惹一身是非,雖娶的妻子都是皇帝親自點的、出身高的世家貴女和清流書香門第,朝中官員、世家勛貴卻人人避之不及,兩場婚禮都沒多熱鬧,還是謝朝泠以儲君身份分別去轉了一圈,才勉強讓這婚禮有個樣子。 謝朝淵也在,他只去了淮王府喝酒,謝朝泠剛從謝朝澮那頭過來,坐下時謝朝淵已經自斟自飲了半日,面上已有微醺之態。 見到謝朝泠,謝朝淵拿了杯子,慢悠悠地為他倒滿酒,嘴角噙上笑:“太子哥哥果真貴人事忙,喝個喜酒還要趕場子。” “是六弟你太不懂事了,”謝朝泠淡聲道,“幸王一樣是六弟兄長,六弟不該只來這淮王府。” “這里離本王府邸進,幸王府太遠了,本王不樂意去。”謝朝淵說罷擱下酒壺,將杯中酒一口倒進嘴里。 這般隨心所欲口無遮掩,也只有謝朝淵做得出來。 自那日不歡而散后,他們已有許久未再單獨說話。謝朝淵的瘋勁謝朝泠不敢去賭,他甚至叫人暗中盯住了左倫府上,以防謝朝淵真的瘋到去殺人。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便是謝朝泠此刻的感受,他沒有坐太久,看著時辰差不多,起身準備回宮去。 謝朝淵跟出去,目送謝朝泠上車。 他的目光里分明有醉意又似格外冷冽,隱在夜色中,謝朝泠沒有察覺。車門闔上前,謝朝淵忽然開口,沉聲問:“太子哥哥之前說的,讓我去東宮,不作數了嗎?” 謝朝泠坐在車中沒動,也沒有吩咐人啟行,沉默片刻,他道:“你明日來吧。” 謝朝淵沒再說,就這么看著他。 無聲對視片刻,謝朝泠示意人帶上車門,皇太子車輦很快走遠。 翌日,謝朝澮和謝朝淇帶王妃進宮拜見皇帝,乾明帝將自己的子女都叫來,讓他們見一見兩位新嫂子。 畢竟男女有別,謝朝泠他們送了見面禮,客套寒暄了幾句,并未多交談。 尤其幸王妃其實是原本的準太子妃,之前是因皇帝以為謝朝泠回不來了,才讓人假死換了個身份嫁了謝朝澮。當中這些彎彎繞繞,自然不會再擺出來說,但兩相碰上難免尷尬,不過謝朝泠慣會裝的,落落大方與幸王妃互相見禮,并未表現出絲毫異樣。 兩位王妃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樣貌各有千秋,不同的是幸王妃言笑晏晏,臉上還帶著初為新婦的羞澀與甜蜜,看似與謝朝澮相處十分融洽,而淮王妃,即便脂粉滿面,依舊遮不住略紅腫的雙眼,神色黯然,想來這新婚之夜很不好過。 晌午在后宮開家宴,兩個孫子成婚太后仍在別宮沒讓回來,宴席上只有皇帝、一眾位份高的妃嬪和皇子皇女,便沒有避嫌一起吃了這頓飯。 席間謝朝澮與自己的新王妃坐在一塊,雖面色平淡,但不時為之夾菜體貼周到,一眾宮妃看了都打趣他倆恩愛、幸王妃福氣好。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謝朝淇從頭至尾一句話不說,更對身邊的王妃不聞不問,自顧自喝酒,別說旁的人,連皇帝看了都暗自皺眉,不過他老人家已經對這個兒子失望透頂,也懶得多管這種事。 家宴結束已經是申時。 謝朝泠回去東宮,坐下歇息時廖直小聲與他稟報剛收到的外頭遞來的消息:“東山營那邊,應該這幾日就會出兵剿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