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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皇帝又再派了御醫去李府,以示恩典。 李桓聽著宮里來人說起陛下和太子殿下的關切之言,無聲冷笑。 謝朝泠在皇帝面前將前因后果都編好了,不但要包庇謝朝淵,還要借他的事達成別的目的,他若是再敢自作主張壞了謝朝泠大事,這回連謝朝泠都不會放過他。 所以他只能忍氣吞聲。 那位東宮儲君,根本也是個心狠寡情之人。 月底之前,是趙太后壽辰,且是整壽。 除夕之后趙太后就搬去了宮外的北海別宮住,這回過壽,乾明帝再如何對他這位嫡母心懷怨恨,面子上都不能做得太難看,壽宴依舊叫人cao辦著,就辦在北海別宮里,遠不比從前熱鬧就是。 皇帝帶著一眾人直到臨壽宴前兩日才過去。 謝朝淵走上臨水的亭臺,瞭望前方,似在賞風景。 王讓在他身后小聲稟道:“太后娘娘有意將她那侄孫女兒許給寧王,但趙貴妃不肯,想給寧王娶林氏女,如今兩邊僵持住,鬧得不太愉快,估摸著后日壽宴太后娘娘會借機當眾與陛下提這事。” 謝朝淵聽罷好笑道:“太后竟當真打起了這樣的主意。” 當日他隨口說的不如叫謝朝沂娶了他那位婉娘表姐,如今卻真正讓趙太后上了心。 趙太后與趙貴妃雖都是趙氏女,但心思各有不同,謝朝溶倒臺后她們如今的指望都在謝朝沂身上,趙氏與林氏因趙秀娘與公爹扒灰之事本就生出了嫌隙,林氏會支持謝朝溶,是因謝朝溶的王妃是林氏女,趙貴妃想要他們繼續支持自己小兒子,想的自然是再娶一個林氏女進門,而趙太后,只想找個好拿捏的孫媳婦,將來后宮地位穩固,趙婉娘是最適合的人選。 “太后一把年紀還要勞心勞力算計這些,也是可憐了些,她大約還不知道陛下為何如今對她這般不敬,不如本王幫幫她吧,幸王做的事情,派人去告訴她老人家好了。”謝朝淵慢條斯理說道。 王讓低聲應下:“還有便是,樂平郡主買通了一個看守二皇子的兵卒,給二皇子送那慢性的毒藥。” 謝朝淵聞言挑眉,倒并不意外,謝朝泠逃走后他就讓人盯上了謝徽禛,那小子果然也是個心野的,竟敢給謝朝溶下毒。不過謝朝溶如今已經被奪爵圈禁,慢性毒性藥性不顯,時日一長他真慢慢被毒死了只當是病死了,不會有人過多追究。 謝朝淵輕呵一聲,冷聲吩咐道:“傳話過去,叫人將樂平郡主送的藥換了,換些烈性的,但別真毒死了謝朝溶,給他留著條狗命,他還有用。” 謝朝溶即使被奪爵圈禁那也是皇帝的兒子,一旦事發,謝徽禛便跑不掉,謝朝澮不是對先太子“情深義重”嗎?既然是先太子唯一留下的寶貝兒子,謝朝澮便自己去頂罪吧。 亭外下起了濛濛細雨,前方游廊處出現了謝朝淵等候已久的身影。 謝朝泠走出游廊,身后下人立刻為他撐起傘,拾階而上,朝謝朝淵這邊走來。 “太子哥哥喝茶嗎?”謝朝淵問他。 “六弟怎一個人在這里,看風景?” 謝朝淵看著他,輕啟唇:“等你。” 這處離皇帝寢殿不遠,謝朝泠去請安回來,回去自己住處必經這里。 謝朝泠轉開眼:“茶就不喝了,一塊走吧。” 他們并肩往前走,謝朝淵撐傘,一眾下人落后幾步后頭跟著。 謝朝淵忽然笑了一聲,謝朝泠側目看他:“六弟笑什么?” “太子哥哥還這般自在,好似外頭那些風言風語半分沒影響你。” 謝朝泠不以為意,依舊是那句在乾明帝面前過的:“清者自清,孤沒做過的事情,自然不在意別人說。” “是么。”謝朝淵輕聲道,頓住腳步。 謝朝泠看向他,謝朝淵略略傾身,湊近謝朝泠耳邊:“太子哥哥,也是個壞了心肝的。” 謝朝泠不動聲色:“孤聽不懂六弟在說什么。” “太子哥哥每回裝模作樣時,便會說這一句。”謝朝淵低聲笑。 外頭那些針對謝朝泠的流言,最先是從翰林院傳出來的。 翰林院那些人,多是舊東宮擁躉,謝朝泠再如何效仿先太子崇儒尚道、禮賢下士,李后武將女的出身依舊讓那些酸儒天然排斥,因而不喜謝朝泠。但先太子不一樣,元后出身清流,先太子身上更有先賢之風,先太子還在時,翰林院聲勢遠比現在大,那些人一直想要“撥亂反正”,他們的希望便寄托在了元后另一個兒子,謝朝淇身上。 但事實上,與先太子關系更好、走得更近的卻是謝朝澮,那些先太子真正的親信,他們支持的人應當是謝朝澮,而現在,謝朝澮與謝朝泠投了誠。 “連陛下都被你騙了,秉性純善、肖似先太子?”謝朝淵目露譏誚,“太子哥哥覺著呢?” 真正純善之人,又豈會為了坑別人一把火燒了自己母后的陵殿,他這位太子哥哥,為達目的同樣可以不擇手段,騙過了所有人。 謝朝泠平靜道:“孤與父皇的對話,六弟為何這般清楚,六弟果真在父皇那里也安插了眼線嗎?” “太子哥哥不是早知道了嗎?怎么,你要去陛下面前告發我?”謝朝淵笑看著他。 謝朝泠微微搖頭,繼續往前走。 謝朝淵這種行為,分明是恃寵而驕,便是料定自己不會真的去皇帝面前揭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