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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還是那位太子,陛下這些兒子里就屬這位東宮太子最有端方君子之風。 直到謝朝泠聽到一聲不明顯的嗤笑,隔著數人他抬眼對上站于人群之后的謝朝淵,那人也在看他,眼里盡是看穿他本性的譏誚。 謝朝泠淡定收回視線,站到他該站的位置。 卯時六刻,皇帝于議政殿升御座。 今日朝會只有兩件事,一是太子病愈重回朝堂,讓滿朝官員看個清楚明白,二是當眾宣讀處置謝朝溶的諭旨。 乾明帝雖說這是家丑,但要將人奪爵圈禁,總要有個正式的由頭,謝朝溶具體做過什么不提,只不忠不義、不孝不悌這八個字就足夠他這輩子都不能翻身。 趙氏父子卸職之后早就不上朝了,即便他們今日在這朝堂上,這道圣旨發下,也不會再幫謝朝溶說話,其他人自然更不會這個時候出來說什么。 雖未明著說,但昨日太子才病愈,今日恂王就被奪了爵位,當中有什么不能見人的陰私,猜也能猜得到。 唯謝朝泠一個,暗自皺眉。 他父皇只字未提沈氏之事,想來依舊在猶豫。或許是因知道了內里實情,他父皇反而更想讓沈氏做穩了這只替罪羊,好叫當年的事情真相永遠不要揭出來,但又在他這個皇太子面前抹不開面子,才僵持著遲遲未有決斷。 ……呵。 朝會結束,無人再有心思在議政殿逗留,各自散去。 總歸經過今日這一出,誰都看得出,皇太子大病一場,在陛下心中地位依舊固若金湯,其余人想覬覦東宮儲君位,到頭來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謝朝泠落后眾人一步離開,謝朝淵站在議政殿外尚未走,自他身邊過時,謝朝泠本不想理人,手腕上戴的一串佛珠卻忽然散開,珠子滾落一地。 謝朝泠下意識擰眉,停住腳步。 耳邊響起謝朝淵的奚落笑聲,謝朝泠暗自磨牙,他先前果真沒聽錯,確實是這小畜生在笑他。 面上卻不露半分不快之色,謝朝泠面色如常,謝朝淵彎腰,拾起一顆滾落腳邊的珠子,捏在手里瞅了瞅:“我竟不知,太子哥哥幾時開始信佛了?” 謝朝泠淡笑:“六弟不知道的事情還多得很。” “昨日給太子哥哥送去的禮物,太子哥哥可還喜歡?”謝朝淵看著他沉聲問。 謝朝泠還似想了想,才不在意道:“那個啊,孤得感謝六弟,幫孤教訓了那個不聽話忤逆孤的混賬,不過孤得提醒六弟一句,他畢竟是有爵位的內廷侍衛,之后父皇那里若是問起來,只怕六弟不好交代。” “不過若是六弟不肯聽勸,那也便算了。” 謝朝淵深深看他。 謝朝泠的反應全在他預料之中,一旦恢復儲君身份,這人便不會在人前留下任何破綻,臉上時時端著這副假笑,不知騙過了多少人。 “多謝太子哥哥提醒,”謝朝淵不以為道,“太子哥哥這般不緊不慢不將人當回事,我自然高興得很,但若太子哥哥當真完全不將之當回事,那人我留著也無用,不如殺了罷,至于父皇那頭,不勞太子哥哥費心。” 他說要殺人便是當真會動手殺人。 謝朝泠心里已經將這小畜生罵了千百遍,面上依舊是那副八風不動的笑:“六弟還是冷靜些得好,父皇那里可沒這么好糊弄,孤言盡于此,六弟好自為之吧。” 到最后他也沒叫人去撿那散落一地的佛珠,大步而去。 謝朝淵半蹲下,漫不經心地一顆一顆拾起那些珠子,舉起其中一顆對著日光看了片刻,一聲哂笑。 傍晚之時,東宮再次收到恪王府送的“禮”。 捧著盒子的小太監戰戰兢兢,雙腿都在打顫,謝朝泠冷眼看著其間血淋淋的一截大拇指,皺眉道:“拿下去吧。” 廖直沒忍住勸他:“殿下,恪王這般實在過于囂張了,您何必替他遮掩,為何不稟報陛下?” 謝朝泠輕“唔”一聲:“算了。” 李桓那小子確實該受些教訓,就讓謝朝淵發泄吧,最后能留著條命就行。 至于其他的,再說吧。 到了第三日,送來的是一截腳趾。 廖直瞅著嫌棄得很,給謝朝泠看過趕緊叫人拿下去。 謝朝泠幽幽一嘆:“恪王如此逼迫孤,孤怕他再瘋下去得鬧出大亂子不可,孤還是去會會他吧。” 廖直默默閉了嘴。 謝朝泠看他一眼,吩咐道:“明日你讓人安排車,孤要出宮一趟。” 交代完事情,謝朝泠懶洋洋躺回榻中,重新闔了眼。 廖直退去一旁,不再出聲。 在這東宮里只有他知道,太子殿下這般,其實才是他本性。太子殿下似乎不如從前熱衷掩飾自我了,或許大概,與那位囂張至極的恪王有關? 第49章 “太子哥哥果真醉了嗎?” 晌午之后,皇太子車輦低調出宮,再出了城,先往北邊行了一段,再轉而往城南邊去。 說是低調,侍衛也帶了二十余個,還有一眾內侍。 清早謝朝泠一直在乾明帝那幫之處理政事,后頭陪著他父皇用了午膳,這才說起自己要出宮,尋的理由是死里逃生回來心里總不得太平,想去城郊皇寺里上炷香,求個心安。 皇帝并未起疑,只叮囑他多帶些人,在外仔細些,便放了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