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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明帝聽罷想發作,又想到謝朝泠剛剛死里逃生回來,忍住了,語氣已不比先前:“這等大事,為何不告訴朕,卻私自將事情摁下,誰教的你這么做的?” 謝朝泠抬眼,望向面前高高在上、自詡圣明仁君的皇帝,問他:“父皇當真不記得了嗎?十年前,被沈重道挪走的那筆軍費,究竟用在了哪里?” 乾明帝眉頭擰得更緊:“你有話直說。” “鄴山帝陵的選址起初不在鄴山,在距鄴山三十里外的另一座山頭,自父皇登基已修建五年有余,后頭那山上發了一場山火,父皇覺得晦氣,聽人說是那山上風水不好,便叫人將已經修建一半的帝陵推平,在鄴山上重建,這樣一來一去損失的大幾百萬兩白銀工部只能找戶部討,沈重道確實做得不對,錯估了西北戰事推進的速度,怕惹了您不高興,先將那筆原本預留給西北的軍費挪了大部分去工部。” “后頭西北戰事起,他不敢將實情稟報,只能自己填補這筆軍費窟窿,變賣沈氏祖產填了個七七八八,但錢到了兵部手里,依舊被那些官員吞了大半,他們死不足惜,根本沒有所謂代戶部受過一說。” “沈重道將戶部賬目做平,為的確實是自保,也是保住父皇您的面子,這便是兒臣當時將這事情摁下不讓人告發的原因。” 謝朝泠說的毫不客氣,這還是第一次,他敢當著乾明帝的面敢這般出言頂撞。 乾明帝驚得后退兩步,不可置信地瞪著眼前出去一趟仿佛叫他不認識了的兒子,謝朝泠說的話更讓他心驚rou跳,怎么可能,怎么事情到最后竟又成了他老人家的錯? 謝朝泠跪下:“兒臣所言句句屬實,兒臣知道事情到了今日這地步,沈家人想要被無事放回已無可能,只請父皇看在他們是代人受過的份上,放他們一條生路。” 這句“代人受過”更是讓乾明帝一口血哽在喉口上不去、下不來。 半晌,他尷尬又疲憊地揮了揮手:“你先起來吧,你今日剛回來,先回去東宮,記得叫太醫看看身子有無大礙。” 謝朝泠沒再堅持說,起身退下。 走出去時,他聽到有人進去稟報宮外傳來的消息,說是恪王和幸王大半夜在幸王府門前起了沖突,拔劍相持還見了血,這等大事,巡夜的京衛軍不敢耽擱,連夜報進了宮里來。 乾明帝聽罷又生了氣,當下命人天亮之后去將那倆人叫進宮來問話。 謝朝泠眸色微黯,在門外等了片刻,待稟報事情的人出來,將人叫住,問:“見血的是恪王還是幸王?” 那人恭順回他:“宮外來的消息是恪王殿下去夜擊幸王府門,待幸王殿下出來后說了幾句話便拔了劍,刺傷了幸王殿下肩膀。” 謝朝淵會做這樣的事,半點不出謝朝泠意料。他沒來夜擊宮門,已是克制忍耐。 還能生龍活虎、活蹦亂跳就好。 沉默一陣,謝朝泠提步離開。 第46章 這位小殿下,怕也要瘋了。 卯時三刻,宮門開。 謝朝淵的車一進去,就碰上乾明帝那頭派來傳話的內侍,被叫去了皇帝處。 謝朝澮也在,乾明帝面色難看,直接讓他二人交代,說清楚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謝朝淵陰著臉一聲不吭,謝朝澮低聲解釋:“兒臣與六弟之間因昨日陵殿起火之事鬧了些誤會,六弟性子沖,兒臣也有不對的地方,現在誤會已經解除,還請父皇勿怪。” 乾明帝沒放過他們,昨日他帝陵陵殿起火之事本就夠晦氣的,還燒死了人,他想起來這事就有氣:“誤會?大半夜的在府門口拔劍相向叫全京城的人看笑話,這是誤會?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們給朕將事情說清楚!” 不待謝朝澮再說,不經通傳一大早火急火燎趕進宮來的謝朝溶人未至聲先到:“我知道,我知道幸王和恪王因何而起爭執!” 謝朝溶進門,洋洋得意、趾高氣揚地看那倆一樣,先與乾明帝請安。 乾明帝眼風一掃:“你知道什么?說!” 謝朝溶起身,惡狠狠道:“因為昨日那在火場中燒死的人,是太子!恪王當日在東山圍場將人劫持,一直囚禁在身邊,事情被幸王知曉,昨日特地在陵殿祭祀皇后時放了把火,燒死了太子,恪王怒急攻心,聽說還嘔血暈倒了,后頭便趕回京去了幸王府上找幸王算賬!” 乾明帝一臉看瘋子的表情看謝朝溶,昨夜謝朝泠回來之事尚未傳出去,所以這蠢貨并不知道謝朝泠非但沒死,還回了宮,他說的話可想而知聽在乾明帝耳朵里有多荒謬。 乾明帝心思一轉,沒有當下說出謝朝泠就在宮里,而是問他:“你說恪王劫持了太子?” “是!”謝朝溶得意道,“這事兒臣還有人證!” 謝朝溶將他帶來的人證拎上來,竟是從前幫謝朝泠往外傳過消息的、恪王府廚房上的送菜伙計,這人分明先前已經出了京,不知為何會被謝朝溶找到。 來人跪在地上戰戰兢兢說曾替被謝朝淵關起的人往外遞過消息,謝朝淵冷道:“那人不過是本王身邊一個侍衛,與東宮太子有何干系?你本是本王府上人,莫名其妙偷跑了,如今還投了恂王來誣陷本王,你是何居心?” 謝朝溶咬牙辯道:“太子不離身的那枚玉佩,就在昨日火場中被燒死的那人身上,這事昨日已有在場之人親眼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