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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歷御駕親征一事,他們覺得有備方能無患。萬一藺容宸年紀輕輕的,翹了辮子,連個繼承皇位的兒子都沒有。不過那些奏折被藺容宸一把火燒了,還將幾人罵了個狗血淋頭,說這是咒他早死,都察院的幾位御史嚇得再也不敢吭聲了。 自從太皇太后壽終正寢,后宮妃子都在幫忙處理喪事,倒也沒人來打擾他。就是荻秋來過兩次,神色懨懨的,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致。藺容宸知道她跟太皇太后親,有意開解她,便跟她講了嚴曦的事。 荻秋總算在悲傷里緩回了一些神,“嚴哥哥是翊王殿下?” “嗯。” “他還會回來嗎?” 藺容宸道:“應該不會了。他也有自己的國家和應擔的責任。” 荻秋聞言,“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藺容宸:“……” 這下好了,非但沒有寬慰到人,反而惹得她更傷心了。 “皇祖母走了,現(xiàn)在連嚴哥哥都走了,皇兄,你也太沒用了!”她抹了把眼淚,咬著唇,沖出安和殿,留下藺容宸兩兄弟面面相覷。 藺容寒嘆氣,“你跟她說這些做什么?又不是不知道她有多在意嚴曦。” “我是想跟她說,等孝期滿了,給她指婚。將來有了孩子,立為儲君,我就能去找她嚴哥哥了。誰知道……” 藺容寒抽了抽嘴角,這真是連親妹子都坑的人。 嚴曦回到延丹時,文王已被送回封地,他按梁硯文所言,跟景王推心置腹地密談了一夜,兄弟兩人把酒言歡至天明。 第二日一早,嚴曦便入宮見了延丹王。 延丹王雖已聽梁硯文說過這些年的經(jīng)歷,還是拉著嚴曦詢問了好半天,說起李行之過世,嚴曦入京科考這一段,他更是眼眶泛紅,只道:“是父皇無用,讓你在外吃了這么多苦。” 離開延丹,對嚴曦來說并不是沒有好處,他保住命,遠離紛爭只是一方面。 嚴曦自小是個心思極重的孩子,越有天分,就越覺得不能辜負了天分,總要為延丹、為黎民百姓做些什么方對得起上天給予的一切。 他早早將這些重擔攬在了自己肩上,從不行差踏錯半步,每日除了讀書習字,作畫練武,再無其他,沉悶的像個年逾古稀的老頭子。 然而物極必反。 離開延丹,嚴曦如一只回歸自然的鳥兒,從此天高海闊,再無任何束縛。尤其失憶之后,簡直像變了一個人,貪玩、任性、不顧一切……這些是從前的嚴曦想都不敢想的。 梁硯文初見他露出這般心性,心中酸澀不已。是要有多壓抑,才會徹底變了個人。他知道這樣的嚴曦,或許就是他從前萬般向往卻又萬不可能成為的人。所以,梁硯文從未加以勸阻,甚至小心保護著這種無憂無慮。誰知道他哪一天會突然恢復記憶?能讓他多快活一天,便多快活一天吧! 提起李行之,嚴曦哽咽,“好在祖父過世前,知道了我的身世,可惜,他卻沒來得及跟我說。” “他不是沒來得及跟你說,應是不想給你壓力。你不是說他從前總勸你入仕,而遺書上卻只字不提么?或許他跟朕一樣,深覺虧欠于你……”父輩們的心思大都一樣,所以延丹王能猜測的到李行之的想法。 嚴曦抬頭笑笑,“孩兒這些年過得挺好,有兄長照顧,有祖父呵護,有云楚皇上錯愛,還有父王掛念,已經(jīng)知足了。” 延丹王聽聞此言,眼中一酸,落下淚來,“高情遠致,和光同塵。朕就知道,你從小到大都是個好孩子。無論經(jīng)歷什么,都未曾失去過本心,此乃我延丹之福,若你皇兄們能有你一半性情,父皇死亦瞑目。” “父皇言重了。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我相信皇兄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yōu)點和擅長之處,父皇一定也能看得到。” 延丹王聞言,甚是欣慰。“小九,你可有想過將來?” 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十分明顯。 原因么,一則父子多年未見,當初嚴曦離開時還是個十四歲的孩子,如今已近弱冠。這五年在外漂泊的時光,延丹王每每想起來,都自覺虧欠嚴曦和昭貴妃良多。二則,嚴曦自小聰慧絕頂,如今幾個皇子為了爭儲,不折手段,不念親情,令延丹王失望透頂,所以他有意栽培嚴曦,甚至立儲,彌補這些年缺失的父愛。 嚴曦卻道:“聽聞皇兄們都有了封地,不知父皇要將小九安排到哪里?” 延丹王一時未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你想去哪里?” “玉田吧!” 延丹王這才回過神,“小九,你不愿留在都城么?” 嚴曦搖搖頭,“還有些事,粱侍衛(wèi)尚未跟父皇說……”他將自己跟藺容宸的關系一五一十地說于延丹王。這件事沒有隱瞞的必要,也瞞不住。 延丹王頗受打擊,連嚴曦什么時候退下的都沒有察覺。 不過,半個月后,他真將嚴曦的封地劃在了玉田一帶。很多人都不明白這個被寄予厚望的九殿下明明有可能坐上皇位,為何不但放棄了,還自請去了人煙稀少的玉田。只有梁硯文知道,那是因為玉田離云楚近,里藺容宸近。 一晃到了六月底。除去藺容宸的事,嚴曦應當可以說是無事一身輕,逍遙自在才對。可這一個月,他總是被噩夢驚醒,半夜總能聽到嬰兒的啼哭聲。要命的是,那哭聲過于真實,幾次讓嚴曦覺得房外真有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