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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曦扶著墻壁往前走,眼睛慢慢適應了密道里的黑暗。前方隱約有光,待走過去,霍然開闊,竟是一間密室里,這里還關著兩個人。 滿室的火把,亮如白晝。 嚴曦看到那二人的臉,雙腿僵直,再也邁不動一步。 “嚴大人可認識這二位?”藺容宸抱拳望著他。 好在昏黃的火光掩飾了他慘白的臉色,嚴曦訕訕一笑,輕咳一聲,“不……不認識。微臣怎么會認識他們?” “哦?那就奇怪了?!碧A容宸摸著下巴,眼色意味深長地在他與那兩人之間掃來掃去,“可他們卻說認識嚴大人……不但認識,還挺熟的?!?/br> 那兩個人蓬頭散發(fā),滿身血污,聽了藺容宸的話,連連點頭,四只裝滿驚恐的眼睛在看到嚴曦時放出光來?!皣来笕?,救命!我們也是聽命于你,才在向大人的酒里下藥。” 嚴曦僵住,臉上的假笑被一點點剝掉,心里涼了半截,看著藺容宸,嘴唇哆嗦,“你……你都知道了?” “朕是不是不應該知道?”藺容宸笑笑,神情沒有任何異樣。但嚴曦卻覺得一股寒意從頭竄到腳板,幾乎將他凍結在原地。 “朕原本以為你攀附著符卓只是為了明哲保身,能好過一點,沒想到你是認真的。嚴曦,是朕太小看你了?!碧A容宸拍了拍手。 不多時,趙珣提劍而來。 明晃晃的長劍如一泓秋水泛著粼粼的光。 藺容宸轉過身,背對著嚴曦,淡淡道:“將人解決了。” “是!”趙珣拔劍。 火光在劍刃上瘋狂跳躍,印紅了嚴曦的臉。他心里突然有一點遺憾,很多話涌到嘴邊,又說不出一句,只能盡量控制住微微顫抖的身體。這時候應該大義凜然一點,至少要裝得像個赴斷頭臺的俠義之士,不畏生死。 劍尖離咽喉越來越近,嚴曦緊緊閉上雙眼,“趙將軍,請給個痛快!” 漫長的沉默過后,是藺容宸的一聲輕笑,“嚴大人真是鐵骨錚錚,竟也不求饒?” 嚴曦睜開眼,那兩人已倒在血泊里,咽了氣。 他摸著尚還溫熱的脖子,心有余悸:“皇上……” 藺容宸抓起他的手腕,“一句軟話都不說,你就不怕朕真的一怒之下殺了你?” “微臣……”他也不知道為何那一刻倔脾氣就上來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也得不到,不如死在他的劍下。當時滿腦子都是一個極其可笑的念頭:若將來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我這么做都是為了你,會不會后悔?會不會記我一輩子? 藺容宸瞟他一眼,“你的腦袋暫時寄放在你的脖子上,能不能保得住,就看你接下來要怎么做了?!?/br> 藺容宸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他想從自己這里得到什么?而自己又有什么?想到之前荻秋說的衣服還沒扒掉的話,嚴曦臉上又一紅,“皇上想……干什么?” 藺容宸狐疑地瞟了他一眼,接過趙珣手里還在滴血的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漫不經(jīng)心道:“馬上有一批秀女要入宮了?!?/br> 嚴曦低眸,望著從劍上滴落在地的血滴,言不由衷道:“微臣恭喜皇上。” “恭喜就不必了。你替朕解決這些掉這些秀女,向嘉彥的事,朕就饒你一命,如何?” 解決掉秀女?嚴曦以為他幻聽了。 皇上選妃那是云楚的盛事,但凡他沒瘋就該知道,這根本不可能!且不說那些即將入宮的秀女背后都有著怎樣的勢力?單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他如何下得了手? “皇上,這件事……微臣辦不到!若只有這兩條路走,嚴曦愿意領死。”他叩了個頭,起身來接藺容宸手中的劍。 藺容宸手腕一蕩,將他推開一丈遠,黑著一張臉瞪他,“你要干什么!” 嚴曦道:“自裁謝罪!” 藺容宸為他這番求死怒火中燒,“你知道失去向嘉彥,朕等同于失去什么嗎?如此重罪,想一死了之?想得美!” 嚴曦:“……” “微臣從未殺過人,恐怕……下不去手?!北扑麣⑷瞬蝗缱屗ニ?。 “想什么呢?”藺容宸白他一眼,“朕又不是讓你去殺了她們!” “???”嚴曦一頭霧水,“不殺她們?那皇上的‘解決’是什么意思?” 藺容宸將劍丟給趙珣,整了整衣袖,“朕選這些秀女入宮,你應當知道是為了什么?” 嚴曦當然知道。 太師幾次上書提議封后,都被藺容宸壓了下去。這番怡妃有孕,本又受寵,反正在他以及眾大臣看來怡妃十分受寵,登上后位是遲早的事。藺容宸從未想過讓她坐上那個位置。符卓如今已是一手遮天,再有個皇后外甥女,豈不要翻天? “皇上同意選妃時就說了,這是要封后的。這些秀女入了宮,恐怕會使出渾身解數(shù),斗得你死我活。同樣,她們身后的各個勢力必然也變得十分微妙。至少在后位不明的情況下,大約沒有人愿意同符卓結盟?!眹狸氐姆治鲆蝗缣A容宸當初所想?!盎噬瞎簧钪\遠慮。只是,利用女子卻不怎么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你跟朕說這個詞?”藺容宸仿佛聽了件十分可笑的事,“你可知,這才是四兩撥千斤的辦法?更何況,狩獵一事你就光明正大?嚴曦,別跟一個帝王說你所謂的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為了帝位,朕可以不折手段,甚至六親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