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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種喜歡?”嚴曦不解,難道不是君臣的喜歡? 藺容宸懶得回他的話,又問道:“你的印信還沒找到?” “哈?”這話題轉換的也太快了。 藺容宸起身取來那副《湖心亭觀雪》,展開在嚴曦面前,“這里少了枚印章。” “這個啊!早上走得急,忘了帶。”他從懷里摸出缺了一角的印信,“剛才回去特意拿了,微臣這就補上。”蓋完后,將印信乖乖呈給藺容宸。 藺容宸望著手中缺了一角的印信,一時天旋地轉——這是他去蘇州那年,送給一個小乞丐的,如何會在嚴曦手里? 莫不是那小乞丐……就是眼前這個人? 藺容宸趕緊灌了幾口茶,冷靜一下。還沒等他再細問,便聽嚴曦道:“這印信是家父留給微臣的遺物……” “噗……”一口茶悉數噴在棋盤上,“咳咳……咳……你說什么?你父親的遺物?” “嗯。”嚴曦點頭,不明白藺容宸怎么能吃驚到這種程度。 藺容宸捂臉,這得是多大的誤會?“你看清楚了,這真是你父親留給你的?” “是!”這印信他隨身攜帶多年,閉著眼摸一下都能認得出來,哪里用看? 藺容宸沉吟片刻,道:“你從前是做什么的?” “從前?皇上問的可是沒認識祖父之前?”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叫嚴曦很是疑惑,以前的身份他很難啟齒啊! “未認識太傅前,你可在蘇州?” 嚴曦頗難為情地如實回稟:“那時微臣在蘇州以討飯為生……” 乞丐,印信……單憑這兩點足以說明當年的那個小叫花子就是嚴曦了。不過他為何說這印信是遺物? 藺容宸道:“朕問你,那印信可是你父親親手交給你的?” 嚴曦遲疑了一番,“這倒不是。微臣十四歲時被人打傷,醒來后就失憶了。身上無半分銀錢,唯有一條流蘇和一方印信。兄長說那條流蘇是我母親的遺物,但他也不清楚印信從何而來,我猜那印信應當就是我父親留下的。” 原來他離開姑蘇之后,嚴曦還有這般曲折的經歷。 藺容宸抿了口茶,淡淡開口,“建寧三十五年夏,朕受先帝之命送太傅前往姑蘇,偶遇一乞兒,相贈銀票上百兩。”言至此,他抬眼看看嚴曦,繼續道,“那乞兒問朕姓名,欲日后還錢。朕與他約定,來日他高中狀元,銀票加倍奉還……并贈他一方印信為勉。” 嚴曦指著藺容宸,張口結舌,“該不會……該不會,該不會……” 第25章 舊賬新算 嚴曦一連幾個該不會, 磕磕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藺容宸睨了她一眼,兀自道:“印信底刻著‘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側面篆一‘宸’字。”他將那印信遞給嚴曦。 果然, 字雖極小, 倒能認得出來。嚴曦當時想著這東西既然不值錢, 他失憶前卻隨身攜帶著,定是極其重要的東西。加之他身上有母親的遺物, 于是理所當然的認為印信是父親留下的, 他甚至還一度以為這個“宸”是父親的名諱。如今一聞不是父親的遺物, 心情甚是復雜! 他關注的重點顯然不對。 “吧嗒”一聲, 藺容宸的這一子落得極沉, “如今看來,你考狀元也是誤打誤撞,非是跟朕的約定。” 嚴曦干笑,“也算殊途同歸。” 藺容宸倒沒反駁,反是拿眼瞟了瞟嚴曦,“就是不知道狀元郎欠朕的, 打算如何加倍奉還?” “這……”嚴曦撓撓頭,這么快就來討債了?“微臣俸祿不多……” “想加俸?”藺容宸提了語調。 “不敢不敢。”嚴曦只顧著否認, 落錯一子, 很是懊惱。“待過個一年半載, 臣定然……” “一年半載?”藺容宸將嚴曦的話重復了一遍,神態十分的閑適,但卻令嚴曦感到一股涼颼颼的冷風吹過后頸。果不其然, 剩下的話再次讓嚴曦領教了其曲解人意的本事。“即便是雙倍奉還,那些銀兩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以嚴大人現在的俸祿,一年半載就能攢夠千兒八百,這是在暗示朕,你能從別處增加收入么?怎么個增加法?受賄還是貪污?” “……”嚴曦詞窮。他若說用祖父的錢來還債,藺容宸肯定又要黑臉。苦思冥想了許久,也未想出不讓藺容宸誤解的萬全之策。 倒是藺容宸已然為他想好了對策,“不若以身相許……” “啪”的一聲,嚴曦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盤上。又錯了。 “一步錯,步步錯。”藺容宸唇角微掀,以拍馬難極之勢結束了這一局,“你輸了。”見嚴曦半晌還在云里霧里,戲謔道,“嚴大人在想‘以身相許’這四個字?” “……”嚴曦干笑,“微臣不敢。” 藺容宸悠然道:“剛才的話還未說完。以身相許,為朕所用。” 說話就說話,能不能不要大喘氣?嚴曦提起的一口氣終于能安然送出去,回得十分爽快,“臣定肝腦涂地,死而后已。” 這口氣是送出去了,但下一口氣又憋在了胸口。“你小朕三歲,今年已有十八,是否考慮過娶親?” “尚……尚未。”不是在說欠債還錢的事么?怎么又扯到娶親上了?相較之下,剛才的那句“以身相許”也沒那么讓人坐立難安了。 “朕會替你留意。”這句話的意思是你不用找媳婦兒了,朕替你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