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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涵?黃景春暗自冷笑, 看來他并不清楚這是一場專門為他準備的鴻門宴。“嚴大人過謙了。我云楚的新科狀元怎能說才疏學淺?否則將天下學子置于何地?將皇上置于何地?又將云楚置于何地?” 這話何舒月就不愛聽了, 他放下折扇, 反駁道:“黃大人此言差矣。嚴大人不過一句自謙之詞,怎么到你這里就上升到這般高度了?年輕人放低姿態,謙虛謹慎是好事,難道要讓他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自媒自衒,自賣自夸嗎?” 黃景春被他這么一噎, 頓時漲紅了臉,“你!” “我怎么了?”何舒月笑吟吟地端著手, 反問道。 這個大理寺卿也不是好惹的主, 年紀輕輕, 做事卻頗有些手腕,最喜歡干的事就是懟黃景春,說一句能懟回去兩句的那種。對此, 藺容宸特別的喜聞樂見。 他對嚴曦微笑頷首,“嚴大人不必將尚書大人的話放在心上,這只是個游戲而已。” 嚴曦回之一笑,以示謝意,隨即吟道: 西風輕揉金蕊,余霞悄染丹葉。 星河流光長如約,可惜一輪明月。 多情總似無情,金璧偏向玉玦。 橫笛吹徹蕭聲咽,都賦人間離別。 四下愕然,不應該呀,不是說這人是草包嗎?傳言有誤還是他又作弊了? “這倒怪了。”常瀟喃喃自語。 喻俊元卻是松了口氣,“定是傳言有誤,云昕能在推杯換盞間賦詩一首,俊元自愧不如。” 常瀟飲酒不語,不過僥幸罷了。 黃景春的臉色不大好看,但還是帶頭鼓了鼓掌,“嚴大人出口成詩,果然才識過人!”不過,若有人從中相助也不是不可能,他悄悄看了眼高坐龍椅的人,朝宮人使了個眼色。 第三輪,再次輪到嚴曦翻牌子,他訕笑道:“今日運氣似乎不太好……” 邱仲海道:“老弟可不能這么說,這分明是要你獨領風sao嘛!我等只有嫉妒羨慕的份!” 嚴曦真想還他一句“你羨慕,你來啊!”待他翻開牌子,臉色頓時黯淡下來,該來的總歸是來了…… 瞧他這副神情,一時有人歡喜有人愁,邱仲海和黃景春自然是放心了,這次看你怎么蒙混過去!常瀟就是來看戲的,順便解一口心里的悶氣,多少寒門學子十年苦讀不中,憑什么你嚴曦因為和皇上沾親帶故就能魚躍龍門?獨有藺容宸和喻俊元替他捏了把汗。 宮人高聲念出木牌上的字:“以雪為景,題詩作畫一幅。” 藺容宸掩面,簡直不忍去想。他相信嚴曦的才學,但從未聽過他還會繪畫,那天的話也僅僅是戲弄他罷了。嚴曦鑒畫時吞吞吐吐,定然知道畫者為何人,卻故意不說,藺容宸自然有氣,故意為難他幾句。總而言之,他絕不相信那些畫出自嚴曦之手。 若他沒有猜錯,這一關嚴曦不能安然度過的話,下一輪黃景春定會從中做手腳,安排一個籍籍無名之人力壓他,如此一來,這狀元的由來就值得商榷了。這是不讓嚴曦出丑就不罷休! 筆墨紙硯隨即呈上,三尺長的宣紙鋪開,墨已研上,數百雙眼睛盯著嚴曦的手。 嚴曦硬著頭皮接過狼毫,他希望皇上還記得那日的話,饒了他的欺君之罪。 接下來的兩個時辰對藺容宸來說極為難熬,嚴曦卻已至忘我的境地。眾人翹首以盼,竊竊私語跟他無半點關系。隨著最后一個字收筆,他長長地松了口氣,笑得頗為自負,“此畫名為《湖心亭觀雪》,嚴曦獻丑了!” 待墨跡干透,宮人將畫拉開。 一湖一山,一舟一亭。清冷幽靜,氣韻簡淡,卻讓人覺得那霜雪與蒼涼、孤獨之感撲面而來。座中但凡懂畫的人都知道,能避繁就簡,寥寥數筆而神|韻盡顯者,非大家不可得。畫上的題詩,更是讓整幅畫的意境大增: 一方皚皚漫江川,百里銀裝盡飛煙。 老樹孤直風起舞,游鴉疾啼雪生寒。 云天遙渺迴白玉,廓野澄凈臨高仙。 四時良節復更始,天作好景予人間。 藺容宸細看畫中線條,神色大變,那漁舟唱晚和八仙祝壽竟是出自他之手!嚴曦又一次給了他“驚喜”! 嚴曦忐忑落座,暗中觀察藺容宸的表情,這次似乎氣的不輕。一想到一會兒要面對他,嚴曦就覺得如坐針氈。 “皇上,有何不妥?”胡太后見他神色有異,驚道。 藺容宸擺擺手,“無事,剛才起的猛了,頭有些暈罷了。” 同樣注意到那枚印信的,還有剛才一直未說話的玉嬪。胡青青雖能畫上幾筆,卻并不擅長。玉嬪就不一樣了,她出自書香門第之家,是御史之女,自小尤其喜愛繪畫,一看便知前些日子胡青青的那副《漁舟唱晚》亦是出自此人之手。剛才皇上的表現,分明也是看出來了,還十分的意外。 觀雪圖在百官面前轉了一圈,人人稱贊,佩服不已,嚴曦出盡風頭。 符卓和黃景春的臉比畫上的墨還要黑。如此謀劃一場,竟為他人做了嫁衣!黃景春將氣撒在邱仲海身上,“這水平,全天下能有幾個人畫得出來?嚴曦是個草包?我看你是眼瞎吧?” 邱仲海欲哭無淚。 同樣被打臉的還有常瀟,到現在為止,他的書房里還掛著落有那枚印章的《出水芙蓉圖》。 “我就說嘛,云昕是狀元,怎會有假?原以為他很厲害了,沒想到這么厲害!”喻俊元手舞足蹈,“常瀟,你的那副《出水芙蓉圖》會不會也是云昕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