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趙珣一臉挫敗,認命地將一面令牌放在嚴曦手中,“嚴公子,此時已經宵禁了,你還是早些回客棧吧!”比起送嚴曦去驛館,送皇上回宮更重要。 嚴曦將令牌揣入懷中,笑呵呵地跟趙珣說再見,“也好。趙將軍,我們改日再見!” 眼看夜闌更深,皇上還未歸來。周公公在安和宮等的心焦,陪他一道的還有欽天監監正馮蘭山,此時又是頓足又是嘆氣,仿佛天要塌了。 見到藺容宸,連呼大事不好。 這一整天藺容宸忙的連口茶水都沒顧得上喝,眼下這情景,恐怕連覺也不用睡了。“何事?” 馮蘭山道:“微臣夜觀天象……見熒惑星紅光大盛,陵犯太微。其行跡忽南忽北,飄忽不定,恐邊境有兵車sao動,戰亂之憂。故片刻不敢耽擱,進宮面圣。” “可有解?”藺容宸對天象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始終保持一分懷疑,他不會像先帝一般深信不疑,也不會全然不信。 馮蘭山道:“好在此兇星稍縱即逝,已隱匿行徑,戰事定可化解。不過,皇上還是要早作防備。” 虛驚一場?藺容宸若有所思,蹙眉半晌,方道:“朕知道了,辛苦馮愛卿了。” “微臣還有一事,只是事關重大……”馮蘭山吞吞吐吐。 “何事?”藺容宸訝異,一個管天時星歷、歷法推算的監正,戰亂這種事都能說,還有什么能讓其欲言又止的? 馮蘭山在說與不說之間徘徊了很久,決定還是要一吐為快。他是靠這個吃飯的,總不能怕惹怒皇上就對異象視而不見吧?“臣剛才還見有流星入紫薇宮,后宮之星大盛……太子與庶子黯淡無光……”馮蘭山說了一半,偷偷瞄了瞄藺容宸的臉色。這意味著什么,他相信藺容宸絕對比他還清楚。 “繼續。”藺容宸神色如常。 “此象大兇,只怕將來后位人選……與皇室血脈相克。”這可是關系到江山社稷的事,空懸后位不妥當,可若立后……將來皇嗣眾多尚好,若果真如觀星之象,子嗣稀少,那這皇后怕就是云楚的罪人。“皇上恕罪!微臣往后會更為密切地關注北極五星,為皇上尋到破解之法。”沒等藺容宸開口,馮蘭山便頻頻請罪,這事擱哪個皇帝身上,都是要龍顏大怒的。 但偏生藺容宸是個意外,“是么?”他問的風輕云淡,面上似還有一絲笑意,“馮愛卿,記住,這件事唯有你知朕知。” “……”馮蘭山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出宮便拉住周公公,疑惑道:“皇上這是何意?” 周公公撣了撣手中的塵拂,高深道:“圣意豈是你我能隨意揣測的?既然皇上這么說了,馮大人照做便是,就當從未發生過。” “此等大事,怎可當做從未發生?”馮蘭山急了,子嗣可是立國之本吶! “圣上自有安排,你我臣下聽命服從便好。天色不早了,馮大人早些回去歇著吧!” 送走馮蘭山,周公公入殿見藺容宸已打開奏折,隨即伺候在一旁研磨。“皇上,是否要傳膳?”上午忙著祭祀,午膳吃了幾口便去明德殿接見大臣,直到夜幕降臨。剛得了空,又去應天府走一趟,回來還要批折子。周公公擔心他餓著,早就吩咐好御廚隨時準備傳膳。 “不吃了。”藺容宸手握朱筆,遲遲沒有落下,隨后將折子放置一邊,周公公剛好瞟見“立后”兩個字。剛收回余光,就聽見一句壓抑了怒火的口諭:“去傳馮蘭山。” 這馮蘭山還沒出千秋門又被叫了回去。一邊跑的氣喘吁吁,還不忘問周公公,“皇上復召微臣,公公可知道是為何事?”該不會現在想明白了,要治他的罪吧? 周公公入宮多年早練就一身耐力,從安和宮到千秋門步履如飛,還面不紅氣不喘,見馮蘭山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略表同情,放緩了步速,“老奴也不清楚,馮大人去了就知道了。” 剛才聽聞邊境有刀兵之亂,都未見皇上面露異色,如今單一個立后,就能讓他龍顏大怒,想來這呈折子的人定是符卓無疑。 建寧三十九年,藺容宸在蘇州結識胡青青,將先皇后留予他的一枚指環相贈,作定情之物。那時胡青青尚不及十五,而他亦未登上帝位,如今兩年已過,符卓助他肅清黨閥之爭,安定邊境之亂,殺李相,誅司馬,功不可沒。他也該兌現承諾,許胡青青一個后位了。 藺容宸心里明白,當初借助的這股勢力不過是引狼入室,飲鴆止渴罷了。符卓不是一個能安于現狀的人,從一開始他就看得清清楚楚。奏請他立后只是第一步。 周公公在門外候了約一刻鐘,方見馮蘭山長松一口氣走出來,他端著手湊到馮蘭山跟前,“馮大人,皇上心情如何?” 馮蘭山擺擺手,又嘆口氣,“公公辛苦了。” 跟在藺容宸身邊這么多年,周公公就算猜不到兩分,也是能猜到一分的,“皇上雖年輕卻勤政愛民,銳意圖治,心里裝的是治國平天下,為人臣子鼎力輔佐,馮大人更辛苦。老奴也就只能端茶倒水盡微薄之力。夜深露重,馮大人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第15章 春闈會元 周公公關了門窗,將燈芯剪了,“皇上,快三更了,明日還有早朝,是否現在就寢?” “離會試還有幾日?” “今日二月二,正好七日。”錢公公將夜行玄衣收好,“一切事宜皆由禮部準備妥當,皇上不必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