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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要算……什么賬?”嚴曦暈暈乎乎,見腳尖有一顆石子,便伸出白生生的腳趾勾著左右擺弄。 藺容宸這才瞧見他是光著腳從屋里跑出來的,又是一怒,“還不起來!如此躺在地上,成何體統?” “是!”嚴曦十分乖巧地扶著樹站起身,討好般沖藺容宸展顏一笑,“王爺,你大人有大量……大不了……我賠你一件新的。”他拿手在懷里掏啊掏,掏了許久,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銀票,“給你!” 藺容宸覺得他必須馬上離開,否則會被活活氣死。 見他不接,嚴曦塞到他手里,嘟囔道:“你再不收,我就反悔了!” 這一幕為何如此熟悉?藺容宸來不及細想,嚴曦已直挺挺地倒進他的懷里。 “……” 有那么一瞬間,藺容宸在考慮是任他倒在地上還是將人扶住。隨即,他十分干脆利落地選了前者,任由嚴曦滑下去,四仰八叉地倒地而睡。 藺容宸沉郁著臉看了眼地上鼾聲正盛的人,轉身離開。 張珣見他怒氣沖沖且衣衫不整地回來,未敢多問,伺候他歇下了。正要吹滅燭火,忽聽藺容宸道:“先不睡,去備紙筆。” 張珣料定發生了什么大事,片刻不敢耽擱,迅速備好筆墨。 藺容宸落筆如飛,將寫好奏折遞給他,“你明日親自送回宮去,本王要阻止太傅繼續收留嚴曦。” 他不能忍了,一刻都不能忍了! 這個嚴曦太放肆!太張狂!太混賬! 張珣躊躇道:“這……不太好吧?畢竟看起來李太傅十分喜愛嚴曦。” 藺容宸又不瞎,李行之對嚴曦的疼愛和寵溺他會看不出來?但他也不能任由如此頑劣之徒毀了恩師一輩子的名聲。“本王自會跟太傅解釋!你只管送奏折便好!” 趙珣道:“屬下今日剛得到消息,過幾日符將軍就該班師還朝了……王爺還要晚些回去嗎?” “符卓有個meimei,你可知道?”藺容宸沒頭沒尾地來了這么一句。 張珣點點頭,“據說符卓十分疼愛他meimei,當初想將她嫁給吏部侍郎,但他meimei卻執意跟了他手下的一個都尉。前些年出征西北,那都尉戰死沙場,符卓的meimei跟著殉情了,留下一個女兒。” 藺容宸道:“算算那個女子今年應有二八了吧?” 張珣錯愕,“王爺,你該不會是想……” 藺容宸淡漠一笑,“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可就算王爺你想成親,為何要選一個孤兒?李丞相的千金,還有吏部侍郎的女兒,左都御史……”一絲寒光從藺容宸的眼中急射而來,趙珣立即閉嘴,“小的多嘴了。” “這些話你在我面前說說就算了,若是傳到父皇耳中,你可知這其中厲害?” 如今朝野呈三足鼎立之勢,皇上想收回王權,極可能以聯姻的方式拉攏其中一人,但若是如此,朝堂必定動蕩不安。也或有可能,為了維持表面的風平浪靜不去拉攏任何一方。無論哪一種,藺容宸都有自己的打算。 “前些日子,胡青青回蘇州了。”藺容宸道。 張珣想了想,驚訝道:“難道她想……” “我前腳剛到,她后腳就跟來,心思不言而喻。”藺容宸沉眸,“符卓可是一把利劍。” 趙珣擔憂道:“但符卓更是一把雙刃劍,稍有不慎就會引狼入室,王爺當真要冒險?” “本王比你更清楚符卓是什么樣的人,放心,我自有打算。”至少現在符卓還未成氣候,他要對付的是李丞相。只要能及時找到解藥,飲鴆止渴未嘗不可。“上次吩咐你調查嚴曦的事,不用查了。你去查查那幅《八仙賀壽圖》從何而來。” “王爺懷疑那枚印章是您留給三年前那個小叫花子的?這不大可能吧?”那孩子當時只有十四,如今也不過十七。如此年紀,怎么可能畫得出來?趙珣即便不懂繪畫,也知道能有那般水平,非多年功力不可得。 “或許是我想多了。”藺容宸捏了捏額角,他當真被嚴曦氣糊涂了,“算了,退下吧。” 翌日清晨,藺容宸被門外的說話聲吵醒。他微微睜開眼,沒看到趙珣,不悅道:“何事?” “王爺!”門外響起異口同聲地應答聲。嚴曦?他來做什么?莫不是酒醒想起昨夜的事,心中忐忑難安,負荊請罪來了?說起昨夜的事,藺容宸抬起袖子聞了聞,還好沒沾上什么味。“讓人進來!” 嚴曦心中大喜,只要王爺愿意見他,一切都好說。早上一睜開眼,小九跟他說昨夜王爺來了,后來不知何時走的,只留了件染上污物的外袍在庭院里,問他記不記得昨夜發生了,可別是吐了王爺一身。 他一個激靈坐起來,只覺寒氣從腳底躥上天靈蓋。 依稀……好像……有那么回事。 藺容宸坐起身,半靠著床頭,斜了他一眼,“作甚?” 嚴曦跪得十分痛快,試探道:“昨夜……昨夜不知是否冒犯到王爺……” 藺容宸似笑非笑道:“你說呢?” “恐怕……是的。”嚴曦頓時xiele氣,底氣嚴重不足,“王爺能否不跟我計較?” “憑什么?”這世上除了嚴曦,怕是沒第二個人得罪他后還能活蹦亂跳的。 “只要王爺不計較,草民做什么都可以。” 藺容宸挑眉,“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