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啼聽到這個疑問，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初期進化最優良的那一批，最后才發現，那是一場悲劇。他們的生命被急劇縮短，變異以后平均壽命不超過三十年。迫不得已，他們占據了河流的北側，開始繁衍下一代。下一代的壽命雖然延長了，但是獲得的基因能力，卻被削弱。一代不如一代，最終逐漸淪為獸人的口糧?！?/br>
    “自相殘殺，以人為食？你們怎么可以不阻止，這是文明的倒退，這是人類的悲哀?！焙谝挂幌伦泳吐牰?，他相當不滿。

    “你當我們不出力？”鴻啼道，“我們清醒的時候，雖然體型是野獸，但思維還是人類。如果沒有我們幾個老東西和獸人部族頭領商談，這些人早就被獸人吃光了，哪里還有剩余？”

    聽鴻啼說，這條東西走向的大河，是他們獨行者的地盤，因此獸人不敢胡來。但他們完全可以從岸上襲擊，防不勝防。為了保留一些純正人類的火種，最終議定了每一次季風，由純種人類繳納活人作為貢品。

    這一舉措，換來了暫時的和平。

    “要是我的話，就把那些不倫不類的獸人給滅光了，他們已經不屬于人類的?！焙谝购藓薜?。

    “我們已經沒資格來做這件事了，你看我現在的樣子，哪里還有半分人類的模樣。”鴻啼說著，挪動了一下身體，“我們這些老東西，都不敢生養后代。誰知道生下來的物種，究竟會是什么東西？況且……”

    鴻啼說著，眼睛竟然開始濕潤。

    “況且，我們神智混亂的時候，說不定也吃過人類。你說，我們還有什么資格去譴責獸人，去質疑他們的行為?！?/br>
    莫大的悲哀，追求力量的強大，最終卻淪落為這樣的怪物。

    山洞里的氣氛怪異無比，一只水獺和一個年輕人在對話，氣氛凝重。五只猩猩一會出去，一會兒又拎著一串水果進來，活躍無比。地上，還躺著一個昏迷的重病號。

    “年輕人，你快走吧。如今我體能開始恢復，我怕霧氣來的時候，控制不了自己?！兵櫶鋭裾f道，“趁我還清醒的時候，我先送你一程?！?/br>
    黑夜從他的話語中，感受到nongnong的倦意，還有一絲不甘，對于命運的不甘。

    鴻啼搖著肥碩的身子，從洞口爬了出去，落到水里。黑夜將初蝶抱住，攀到鴻啼的背上。像一葉小舟，也像浮在水面的小型潛水艇。鴻啼以極快的速度，離開這里，向北面游了過去。

    “向北八十里，有一處寨子。你們就在哪里落腳吧?！兵櫶渲更c道，身體在水中前進，速度飛快：“哪里的族長認識我，會把你當做自己人的。你要是有心的話，就幫他一把，他一心想離開這個試煉場?！?/br>
    “這樣說來，西面的那個麻黃部族，你也熟悉？”

    “我知道，但沒什么交集。”

    幾個小時后，黑夜和初蝶到達了鴻啼所說的寨子。鴻啼在水中發出一聲鳴叫，很快便有人趕了過來。

    黑夜抱著初蝶上了岸，發現這個部族，比麻黃部要大了許多。

    迎過來的頭領有三位，兩男一女。奇怪的是，這個部族的人，皮膚并不像麻黃部族的人那么黝黑，而是泛起一些黃色。

    看來黑夜先前想錯了，這個膚色問題，不是因為光線，而是人種的問題。初蝶應該屬于黑種人，而這里的應該是黃種人。黑發黑眼睛，同黑夜的模樣極為相似。也難怪鴻啼說，族長會把他當做自己人了。

    三人先是恭敬地向水中鴻啼行禮，并問答了幾句，然后才理會起黑夜。

    “尊貴的客人，你好。”當中年長的男子伸出手來，黑夜沒由來地感到一陣親切。

    “我是蓮青部落的族長，黎江?！?/br>
    “伍子虛，叫我黑夜就成?！?/br>
    老者握手之后，又介紹起身邊的兩位年輕人：“這是我的兒子黎巒，女兒黎歌?！?/br>
    大家一一見禮，由黎歌抱走黑夜手上的初蝶，步行到廣場。

    身后的水獺鴻啼，沒入水中，消失不見。

    后來，黑夜也嘗試去尋找鴻啼，但一直未能找到，不得不說是個遺憾。那個洞xue他也去過了，五只猩猩也沒了。不知道是離開了，還是被迷失神智的鴻啼給吞食了。如果是后者，那可真是一場悲劇。

    第二百二十四章  蓮青部落 神使

    蓮青部落的構造與麻黃部落相似，都是以燈樓的形式，居住于峭壁之上。只是蓮青部落的燈樓個頭更大更多，而他們所居住的斷崖也更高。

    廣場很大，上面還搭建了一些小屋，這讓黑夜驚奇不已。

    黎歌將初蝶抱進小屋內安置好，黎江吩咐族人在空地上放置了一些桌椅，又搬出一些吃食，安排黑夜坐下。這里的桌子有些意思，不再低矮，但依然如長案般，保留了長條形狀。

    “一個季風送一年，老夫今年癡長63歲，叫你一聲黑夜小友也不為過。”黎江坐到桌邊，向黑夜遞過一個水果，“先填填肚子，咱們慢慢說?！?/br>
    黑夜也不客氣，這一日未有滴水下肚，的確感覺到有些饑渴。他吃了兩口，然后向黎江道：“族長，你們這部族人還真不少?！?/br>
    “小友既是鴻啼大人推薦而來，不必見外，就叫我黎叔吧。”黎江道，回頭掃了一眼崖壁，頗有些自豪：“雖然咱們人類生存艱難，但若不抗爭，只能自生自滅。我們原來也是個小部族，只有五、六百人。祖上曾經反抗過，頂住了獸人的第一波攻打。后來，經過鴻鳴大人調停，調低了我們的貢品數量?！?/br>
    “怎么說？”黑夜疑惑道。

    黎江未直接回答，反而一指身邊的黎巒道：“這是小兒黎巒，今年已經三十三歲。我已經老了，日后部族的一切，將會交到他手中。這些事情，他也清楚，便由他來和小友溝通吧?！?/br>
    在黑夜看來，黎巒屬于記憶中那種典型的山東大漢，身材魁梧，霸氣外露，卻又不失俊美。得到父親的首肯，黎巒便介紹起貢品的事情。

    “這里沒有祖上所說的日月，但紀年的方式卻流傳下來了。每年十月，會定時刮起季風。到時候，大河的水會倒流，時間為兩個月。我們這一處，屬于支流，如果要繳納貢品，必須到南面的大江里。一到十月份，便募集族中自愿離去的老人與病患，送上木筏，順流向西。”黎巒生怕黑夜不理解，說得比較細致。

    黑夜微微點頭，這與他從麻黃部族打探到的消息基本一致。

    黎巒又道：“起初人類與獸人的約定，貢品數量是總人口的百分之十。這樣一來，不至于導致滅族，但也壓制了人口的增長。我們的部族，經過談判后，降低到百分之五。經過長時間的發展，人口逐漸增加，如今已有五千人左右?！?/br>
    “五千人？”黑夜又疑惑地掃了一眼斷崖上的燈樓，似乎數量上根本對不上。

    見到黑夜疑惑，黎巒又解釋道：“從這里開始，一直到北面河水支流末端，包括對岸，都是我們的地盤。”

    “原來如此?！?/br>
    “還真虧了鴻鳴大人，”黎巒道：“鴻鳴大人將他的一位朋友推薦過來，居住在支流的頂端，我們尊奉她為鶴神白羽。白羽大人本體是一只巨型黑頸鶴，擁有無上能力。這些年來，正是因為她在這里坐鎮，部族才有了一絲安寧。”

    聽黎巒的口氣，他們并不知道鴻鳴與白羽原先都是人類。一是出于感激，二來也不敢打聽，故而將這兩個人都神化了。黑夜心中有所算計，得抽個時間拜會一下這個白羽，套套近乎。

    其實黑夜心中疑慮是有的，這些人類基因突變為野獸，可以保留部分神智。而他所飼養的金龍菜飯，卻是由野獸靈智開化，也能與他溝通。這兩種情況，放在一起，倒到可以進行比較。

    家中那只白虎與一群迷蹤，靈智也有所開化，它們都是從小雀山附近收服的。而青霖星軍方在魔神山脈，大肆飼養這一類的魔獸，會不會也是另外一種實驗。但這個問題，無人解答，只能暫時悶在心里。

    二人就基因試驗場的情況，又聊了一些會兒。便看到黎歌出了門，向這邊走來。這名女子的年齡，應該不足二十歲，容貌頗為秀美。

    “小女子黎歌，見過黑夜大人?！痹谒磥?，但凡與鴻啼結伴而行的，都是身份緊要的人。

    “不必如此客氣，”黑夜揮手道。

    經過這一打岔，黎江和黎巒倒是想起來鴻啼的囑托，眼前這個少年，也許就是能帶領他們脫困的貴人。

    “伍先生，”黎巒也客氣起來，“鴻鳴大人所言，是否有可能實現？”

    黑夜沉默了一會兒，他思索了一下，這才鄭重答道：“想要出去應該有門路，但這么多人不好辦?！?/br>
    按照他的思路，獸人既然大肆入侵，必然不定時開啟傳送門。只要尋到一個傳送門，就可以脫離這個地方。但是看神仙山獸人的那種傳送門，效率并不怎么樣。一下子要帶走五千人，絕對有難度。

    “我還有個疑問，”黑夜伸手在桌上敲擊了幾下，“你們知道獸人在什么地域生存嗎？”

    “煩勞先生稍等，”黑夜抬頭一看，卻是黎歌作答。這女子腰肢款款扭動，如清風楊柳般，匆匆離開。

    應該是有文獻或者地形圖，黑夜想到這一點，心頭火熱起來。這些天像無頭蒼蠅一樣摸來摸去，實在是受夠了。

    等待黎歌期間，黑夜又介紹了一下初蝶的來歷。

    一聽到是麻黃部族的人，黎江露出思索的神情。不多時，他回憶道：“三十年前，麻黃部族的一位年輕人曾經因為意外，到過我們部落。我看那女子模樣與打扮，確實有些眼熟?！?/br>
    “黎叔可還記得，那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魯魯，”黎江沉吟道，時隔多年，他早就淡忘了。

    黑夜連忙補充道：“巴魯魯?！?/br>
    “對對對，就是叫巴魯魯。”黎江想了起來：“這人很有野心，但卻拒絕了與我們部族合并。如果他還沒當做貢品送掉的話，現在應該是麻黃部族的首領人物了。那個部落當時差不多有三、四百人口，現在也不知道情況怎么樣了。”

    聽黎江這樣一說，黑夜心中有數了。那位巴魯魯族長，倒也不完全是蒙騙布吉，蓮青部落確實存在，而且他也來過?？此乃阌?，應該是想在部族弄出些動作，很有可能同他自身有關。

    “難道布魯魯考慮了三十年，終于愿意加入蓮青部族了？”黑夜不由暗中猜測，但也只是猜測。那只老狐貍狡猾得很，不見得目的這么明顯。

    黑夜也沒什么忌諱，當即將麻黃部族的所見所聞說了出來。并將布吉已經向這邊靠近的情況作了說明，順帶也解釋了初蝶的身份。

    說到七夜里發生的糗事，黎江和黎巒都是樂不可支。

    至此，他們也確定了，眼前這個黑夜，確實是從外面來的。離開這里的心情變得迫切，他們望向黑夜的目光，逐漸殷切起來。

    “小兄弟，大叔部族的前途可都系在你身上了?！崩杞欣腺u老，大打感情牌：“小兄弟要是不嫌棄，便在我們蓮青部族安個名分吧。到時候同你一道來的布吉問起來，也好有個答復。”

    “如此也好，”黑夜點頭。

    他父子二人對望一眼，最終還是黎江開了口：“我思來想去，其它身份都不太適合小兄弟。你與鴻啼大人有舊，那便作為神使吧?！?/br>
    黑夜卻被嚇了一跳，這二人竟然給他安上了一個神棍的名分。不過仔細一樣，卻也非常合適。在他想來，來日同那個白羽碰下面，這個身份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伍神使，如此我便告辭，先將你的名號傳遍族里，以免出了紕漏。”黎巒提出告辭，還現學現賣地用了對黑夜的新稱呼。

    黑夜一樂，笑著同他道別。

    剛好此時，適才離開的黎歌已經過來了。她兄妹二人招呼了一下，各自錯開。

    “伍先生，”黎歌捧著一只獸皮卷，走到桌前。

    “以后叫神使大人，”黎江糾正道，“小歌，小兄弟已經正式成為鴻啼大人的神使，你可別弄錯了身份?！?/br>
    黎歌臉上一紅，也有些意外。但卻沒有提出疑問，一口應承下來。她將獸皮卷打開，攤到黑夜面前。

    “神使大人請看，”黎歌伸出蔥花玉指，在地圖上指點道：“這是宗祖留下來的地形圖，雖然粗糙，但基本準確。這條東西向的大河，被稱作季風江。沿著江岸，一路向西，是咱們人類的居所。季風江的源頭，稱為萬獸山，是獸人生活的區域。”

    這樣一解釋，黑夜腦海中頓時有了概念，他插話道：“季鳳江南側，應該是火種生命的地盤吧？”

    “火種生命？”黎歌有些不解，只是搖搖頭，表示不知。外面危險重重，除了部族附近的地方，從未有人去過那里。

    黎江也是一臉疑惑：“小友，火種生命是什么，莫非你去過那里？”

    “自然，我就是被傳送到那里?！焙谝箾]什么好隱瞞的，如果他站穩了腳跟，探索那塊區域，是必然的。當然，這還要借助蓮青部落的人力。

    聽黑夜這樣一說，他的形象在黎江父女倆心目中頓時高大起來。他們以前不是沒有去探查過未知的區域，但從有記載以來，從未有人獲得成功。探查的人手，無一例外，全部失蹤。

    “那個問題我們稍后再議，黎歌姑娘你先告訴我，地圖的比例是多大，我必須弄明白，獸人有多大的活動空間。確定了地盤，就可以大致推算出他們有多少人口，方便我們下一步計劃?！?/br>
    第二百二十五章 謀劃麻黃部族

    “神使大人，自古卷記載，這里東西一千三百里，南北四百五十里?！崩韪枞鐢导艺?，娓娓道來，她對這里頗為了解：“季風江長六百里，向西是五百里山脈，再向西聽說是三百里草原。江南三百里，情況不明。江北一百五十里。我們部族所處的位置，距離最東面二百里，距離最北面只有五十里左右。”

    “這里為何沒有日月星辰，古卷可有記載？”

    “不瞞大人，小女子確實查閱過，但說法不一定準確?！崩韪璨桓彝硬聹y，古書記載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