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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宣布赦免死囚之外所有囚徒,按例大典也將告終,眾人三呼萬歲之后,見皇帝依舊不曾索扇離席,心中便隱約有了猜測。 皇帝身旁并非先前的守讓公公,而是位非常臉生的太監(jiān),只見他從一旁取出黃絹,清了清嗓子,一道又一道地念下去。 眾人凝神細聽,脊背上均是出了一身冷汗。 圣旨雖長,總結(jié)起來不過三道旨意。 賀鞅杖鉞專征,亡人臣禮,本當誅,然其奮擊逆王,大節(jié)不虧,赦其死罪,暫且羈留府中。賀氏之罪,本當連坐,然賀熙朝以開拓河湟、勤王救駕之功相抵,不功不過,另有任用,其余賀鞅一系,一并羈留在府。 承恩伯賀鞘,有大義滅親告發(fā)之功,免于連坐,其子賀熙華,仍任黃門侍中。 其余葉明啟等賀黨,暫且下獄,著大理寺、御史臺查明查清,再另行懲辦。 瑯琊王府篡逆,削去王爵,絕其屬籍,逐出軒轅氏,改姓為“惡”。 至于殺還是不殺,皇帝倒是一個字未提。 直到皇帝身影已經(jīng)遠去,眾人才山呼萬歲,渾渾噩噩地離去。 這天是真的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開國cp暗戳戳塞一糖 本卷結(jié)束 下一卷就是收尾了 第103章 第一章:對床夜語 當眾人仍在為瑯琊王府及賀黨一干人性命猜測不休時,唯一能定奪的天子正在清思殿的小廚房熬粥。 周儉昌亦是風塵仆仆,好在精氣神尚好,見軒轅曜有些神思不屬,便道:“陛下掛心便回寢殿吧,不過是一碗菜粥,我看著御廚做便是了。” 軒轅曜笑了笑,待米粒熬至開花,才終于放手,“朕去看看他,待粥好了,便端過來吧。” 說罷,他步履匆匆地回了寢殿,身后只跟著新任貼身太監(jiān)守良。 榻上躺著一人,臉色guntang、嘴唇干裂、緊閉雙目,一看便病體昏沉。 軒轅曜在他身旁坐下,捉了他手,問一旁的林杏春,“先前宮人可為他擦身了?” 林杏春態(tài)度與先前在臨淮時無異,“燒得這么厲害,就算是擦身了,也不可能立時痊愈。” “也不知他燒了多久了,不會帶出肺癆來吧?”軒轅曜用手背貼了貼他的額頭,見比先前guntang好上些許,心中才微微安定。 林杏春低聲道:“聽周儉昌說,小賀大人先是從廣州的海上乘船一路往江南,興許那時便已經(jīng)染了風寒,后來又停舟換馬,不眠不休地趕到?jīng)鲋荩蛛S大軍從涼州赴京勤王。風寒這病,就算是強健之人,若是不好生休養(yǎng)都難去病根,何況小賀大人這弱質(zhì)書生?” 軒轅曜聽得心疼,啞聲道:“那朕讓他好生休養(yǎng),再日日服藥,多久可以痊愈?會不會落下旁的病癥?” “拖得時日太久了,至少也得靜養(yǎng)月余。臣自會每日為賀大人看診,當下,還是讓賀大人先按臣開的方子服藥,再看其他。” 正說著,太醫(yī)院將煎好的藥送來,軒轅曜也不顧及旁人,直接捏住賀熙華的下顎,微啟雙唇,直接口對口地渡了過去。 林杏春見過世面,其余宮人幾乎個個垂首看地,大氣不敢喘,實在不敢多想陛下和這個賀黨余孽之間的干系。 “既如此,臣便先告退了。”林杏春木著臉。 軒轅曜點了點頭,“朕回頭會派太監(jiān)傳口諭,日后你便每日來診脈三次,缺藥少人你就提,不必擔心。” 其實林杏春根本不曾擔心過,但仍謝了恩告退。 將所有宮人屏退出寢殿,軒轅曜和衣小心翼翼地躺在榻邊,生怕碰到一旁的賀熙華。 待他躺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他才忽而意識到——曾經(jīng)讓自己朝不保夕、遠走天涯的賀黨,真的就如同大廈將傾,土崩瓦解了。 可回頭想起來,欣喜轉(zhuǎn)瞬即逝,更多的則是僥幸和后怕。 僥幸的是,若不是他自己這些年利用海運賺來的銀子養(yǎng)精蓄銳,招募死士細作,如何能知曉瑯琊王府的動向,如何能借力打力、借刀殺人?若不是他與賀熙華生死相許,他與賀熙朝早有默契,如何能在禁軍反叛時不傷筋動骨地全身而退? 后怕的是,連續(xù)兩代皇帝,治國治家早已懈怠,才鬧得外戚專權(quán)、宗室離心。賀鞅打仗尚可,治國不行,無論吏治還是國庫,有多少窟窿要補,他自己也不清楚。 而這一切,還都不算迫在眉睫,如今擺在他面前最緊要之事,便是施恩和立威,之后才談得上整頓朝綱。 突然,他感覺手背微涼,一轉(zhuǎn)頭就見不知何時賀熙華已經(jīng)醒了,用手指輕輕點了點他。 軒轅曜霎時心里酸軟得不可思議,慌忙道:“可有不適?要不要朕立時宣林杏春過來?” 賀熙華似乎是有些好笑,微微搖了搖頭。 他一直不說話,軒轅曜瞬間錯愕后立時會意,親自取了茶盞,把想掙扎著起身的賀熙華按回床上,如喂藥般將茶水渡了進去。 賀熙華哭笑不得地清了清喉嚨,喑啞道:“我睡了多久了?” “你嚇死朕了。”軒轅曜將他攬到懷里,“本來還好好的,結(jié)果剛把瑯琊王押解拿下,朕甚至還來不及和你說句體己話,你就往前一倒。” 賀熙華赧然一笑,往邊上靠了靠,“許是太累了。對了,日后再不可這般喂水喂藥了,且不說過了病氣,就說暈厥了這許久,又用了藥,這氣味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