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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太后嚇得花容失色,被人捏住下巴往里灌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隨即眼睛一翻,便暈厥過去。 “陛下,你這是弒母,大不孝!”軒轅榮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對著殿外大喊了一聲。 本想招來一陣兵荒馬亂,卻發覺宮禁之內,依舊是一片死寂。 軒轅曜譏誚地看他,“我朝以孝治天下,朕怎么會做那等大逆不道之事呢?這不過是補藥罷了。” 軒轅榮兩股戰戰,極度驚愕之下,竟然手腳并用地向殿門爬去。 “大失朕望,”軒轅曜搖了搖頭,“恐怕賀黨看中的就是他的庸碌和愚蠢吧。” 他將身上濕透的袞服褪去,身后的宦官想要接過,卻被他揮退,臉上依舊是那副淡漠而又倦怠的神情,“軒轅榮,你為何想做皇帝?” “臣不敢,臣僭越!這都是賀氏的主意,臣……”軒轅榮一見周遭全副甲胄的侍衛,早就嚇得魂不附體、拼命磕頭,額上血跡滴落在嘉壽殿光潔如鏡的地磚上,那場景頗有幾分滑稽。 軒轅曜看著那片紅色,想起烈祖厚待宗室的遺命,自嘲般笑笑——宗室包括他自己,都是一群怪物,滿嘴的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孝悌為天下表率,可兄弟相爭、父子相殘、叔侄相殺,乃至于母子、姑侄間不死不休你死我活,幾千年下來,難道少見了? 就如現在,外戚專政、朝局不穩到了如斯地步,竟還有骨rou至親想著乘虛而入,踩著他的尸骨爬上去,天家的血脈親情,實在是可笑又可嘆。 “賀鞅、賀鞘與他稔熟么?”軒轅曜舉步向外走去。 他身后暗衛低聲道:“只隔了十余步見過一次,只要容顏有六七分相似,應當認不出來。” 軒轅曜點頭,“他不是想常住宮中,做朕的養子么?將含涼殿地牢收拾一間出來,讓他好好在里頭學學禮義廉恥。” 最冷不過雪后寒,軒轅曜一走出宮門便覺冰涼刺骨,回頭看了眼瓊樓玉宇般的嘉壽殿。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 希望大家都能被新的一年善待,學生們天天向上,工作黨錢多事少離家近\(^o^)/~ 第97章 第六章:不記前仇 承明十五年是丁未年,整個長安災禍連連,欽天監后知后覺地上了個折子,說丁屬火,未屬羊,今年乃是一甲子一遇的紅羊劫年,不可不早做打算。 據聞大將軍在那折子上批了兩個字,廢話。頭一回軒轅曜竟對大將軍隱隱附和,覺得他總算說了句人話。 除夕剛過,先是數百年未見的雪災,大雪還未停,又有倭寇犯邊,皇帝好不容易求來了個大雪初霽,剛從圜丘回宮三日,整個啟朝最尊崇的女人——賀太后竟然得了風疾,曾經的帝都第一美人竟口眼歪斜、言語不利,半癱在床上,哪里還有曾經艷壓群芳、獨寵后宮的半分風姿? 皇帝痛徹心扉地哭了一場,不眠不休地在太后身側侍疾。 諸賀入宮時,見到的便是眼眶通紅的軒轅曜為太后拭去唇角涎水,再小心翼翼地喂她湯藥。 “舅舅。”一見他們,軒轅曜便立時起身,憔悴道,“朕今日剛從太學回來,便有小黃門前來報信。太醫院所有太醫都已經前來診治過了……” “怎么好好的竟得了風疾?”賀鞅虎目泛著冷光,“娘娘久居深宮,又很是畏寒,若是到了冬日,就連嘉壽殿都不愿意出,臣看著風疾來的甚是蹊蹺,務必要嚴查到底。” 他甚至都懶得掩飾眼中的猜疑和恨意,周圍諸人心內均是一陣寒意。 軒轅曜長嘆一聲,“當時伺候的宮人朕都讓人押下了,舅舅們親自審問便是。” 雖充滿疑竇,但賀鞅自然不會在宮內用刑審問,而是將人帶走,真相倒是很快便問了出來——本來太后在宮內好好的,鄭王三子軒轅榮提出要一同去蓬萊殿散心賞雪,結果在蓬萊池時,軒轅榮進了一例酥蜜寒具,乘龍舫游賞了一番風光,賀太后午憩后,就成了這副模樣。 太醫院醫正林杏春還引經據典,說是太后上了春秋,吃了這些油膩甜膩的膳食,又在隆冬臘月登山乘船受了風涼,得了風疾也是情理之中。 他話說的耿直,當場賀鞅便變了臉色,可太醫院主官太醫丞也是這等看法,又對了脈案,查了那日太后用的寒具,也未發覺有毒。 賀鞅氣急敗壞,命人繼續嚴查此事,又尋了個由頭,命人彈劾鄭王府魚rou百姓、橫行鄉里,請旨降爵。 皇帝難得不曾偏袒宗室,極其干脆地將軒轅榮廢為庶人,又命宗正寺對鄭王府上下加以申飭。 此事處理畢,離皇帝親政之期,只剩下整整一個月。 此刻的軒轅曜卻無心為親政事宜籌謀,因為他收到一封密信——賀熙華離廣回京的路上,路遇倭人行刺,被挾持而去,倭人索要黃金萬兩,否則賀熙華的首級便會出現在天、朝皇帝案上。 “消息已被賀鞅授意嶺南道按下,故而就連三省宰相都一無所知。屬下乃是收到了江湖密信,隨即差人查探,才得知消息屬實。”階下跪著一相貌普通的麻衣男子,扔到人海中怕也再挑不出他來,“那群倭寇行蹤詭譎,屬下已將所有暗衛盡數派出,定會拼死將賀大人救回。” 軒轅曜已從初始時的心驚膽裂慢慢平靜下來,沉聲道:“賀熙華定不會是被倭寇劫持,所謂倭寇,要么是被人授意,更有甚者,壓根就是有人假扮。至于說是誰挾持了賀熙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