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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語至此,他禁不住垂下淚來,“朕有何面目再見趙兄,他日有何面目再去見文圣皇后!” 趙之燦抿唇,“陛下為臣打算,臣感激無以。早先聽聞陛下微服而來,臣還想獻上私藏十余載的武陵春,如今卻是用不上了!” 流淚多少有些做戲的成分,現下軒轅曜當真有些難受,畢竟若不是他,也不會成就這么一對極其尷尬的怨侶,他轉頭看向守讓,“瑯琊王到了么?” “回陛下的話,剛進永興坊,至多一刻也便到了。” 軒轅曜點頭,在堂上坐下,仿佛剛瞥見這個遠房堂妹般道:“呵,這便是崇泰?” 崇泰先前并未想到沈臨竟真的鬧了出去,整個人都木木地不知如何反應,如今見了皇帝,想起就是這人將自己賜婚給趙之燦,眼中不禁流露出些許恨意,只是眼下還得由他做主,才堪堪忍住。 她卻不知她的怨憤在軒轅曜看來一覽無余,便不再看她,對一旁的趙暲道:“國公,此事朕一定會給你一個說法。” 趙暲想起皇帝年少時怒闖公主府申斥駙馬的舊事,根本不抱任何希望,抽起嘴角勉強笑了笑。 瑯琊王這才匆匆趕到,原先嫁女的喜氣早已化作烏有,一見崇泰,便先上前給了她一個耳光。 號稱瑯琊明珠的崇泰哪里想到一貫疼寵自己的父王竟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責罰,當場便委屈地哭出聲來,“我說過我只嫁賀郎,可父王你就是不聽。” 此話一出,趙氏父子面色更是難看,瑯琊王更是惱怒得滿面脹紅,“那也要人家賀郎肯娶你!” 崇泰咬著牙,“他今日肯見我,就是心里有我,只是迫于皇命,才不得不與我傷別。” 單相思與私相授受差別可就大了,軒轅曜目光一冷,說什么今日都不能將這個罪名安在賀熙華頭上。 瑯琊王怒道,“豈有此理,回稟陛下,因崇泰哭鬧不止,臣曾親口問過賀大人,彼時他斷然否認,臣也便作罷了。孰料他竟一邊道貌岸然地假清高,一邊哄騙小女,請陛下明察。” 沈臨冷聲道:“王爺,方才他二人隔門私會時,下官也在左近,依稀記得是崇泰郡主假托趙大人之名將賀大人請來。” “那是我二人的暗語。”崇泰心知今日不得善了,便想著要將賀熙華拖下水,興許皇帝能息事寧人,干脆將她重新指給賀熙華。 軒轅曜從袖中取出一張信箋,雙手遞給趙暲,“國公請看,這是賀熙華方才呈上的。” 趙暲瞥了眼,又遞給趙之燦,只見那信箋赫然署著趙之燦的名諱,還用了趙之燦的私印,“這字跡雖像,卻不是我兒的。” 趙之燦定定地看了眼,對軒轅曜苦笑道:“臣換庚帖時曾讓人送過一張禮單,這私印只在那信箋上用過。” “若是賀熙華與你有默契,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呢?”軒轅曜俯身看著崇泰,鳳眼危險地瞇了起來,那對與常人有異的雙瞳仿佛會能看穿人心般,讓崇泰心中發寒,“方才賀熙華對天起誓,若是讓他尚崇泰郡主,他寧愿遁入空門。他畢竟是太后的親侄兒,朕也不得不有所顧忌,恐怕不能強買強賣,逼他不得,還請王叔見諒。” 瑯琊王一看大勢已去,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一旁一身吉服的趙之燦,笑得難看,“想不到今日竟生出這般變故,我二府向來交好,切不可為這個孽障傷了和氣。” 話說的蒼白,如今這喜事眼看就要成鬧劇,如何可能不生嫌隙? 軒轅曜淡淡道:“賀熙華那邊,朕自會給國公一個交待。只是今日……如何收場?” 眾人皆是一陣靜默,國公府自然不愿再迎崇泰進門,瑯琊王府短期也變不出個女兒來。 趙暲定定地看著軒轅曜,“還請陛下定奪。” 軒轅曜心知這也是國公府對自己的考驗,便沉吟道:“要么依舊娶了她,日后朕再賜你如花美妾。” 趙之燦憤然欲出聲,卻被趙暲拽住。 果然軒轅曜又道:“要么今日隱而不發,崇泰自回瑯琊王府,朕另尋一宗女,命瑯琊王認作義女。” 趙之燦蹙眉。 “要么,”軒轅曜笑吟吟道,“今日便是崇泰郡主的祭日,日后朕再為你選一宗女。” 崇泰郡主眼前一黑,幾乎就要暈厥過去,極度的羞愧、恐懼與后悔讓她幾乎難以喘息。 趙之燦余光瞥見花容慘淡的少女,又看了眼身旁老神在在的父親,躬身道:“為天家體面計,今日不宜鬧大,不若請崇泰郡主在府中暫時做客,日后再做計較。” 他卻不知,趙暲、瑯琊王與軒轅曜齊齊松了一口氣。 軒轅曜不無疲憊地看了眼天色,“吉時快到了,怕是耽擱不得,朕今日親自為你們主婚。”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也會犯錯 犯錯就要承認錯誤 之后還得彌補錯誤 不會委屈趙二的 第89章 第十八章:不徇私情 第二日,皇帝出現在朝堂上時看著極為疲乏,讓眾臣聯想起昨夜之不同尋常——皇帝在趙家逗留許久,一直陪著新婚夫婦進入洞房,因宮門上鑰,更是干脆去舅家博陵侯府暫住了一宿,直至四更才回到宮中。 婚宴上的重臣更是眼觀鼻、鼻觀心地垂首不語,壓根不想涉入瑯琊王府與潁川國公府的糾葛之中。 賀鞅冷眼看著,他的消息比群臣更為準確,皇帝從博陵侯府回宮后,并未回寢宮歇息,而是直接去了太后的嘉壽殿,用了早膳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