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撲過來的身體，讓迪盧克的預(yù)感變成了現(xiàn)實。

    然而，迪盧克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他冷漠躲開，少女狼狽跌倒。

    她趴在地上，抬起頭，看著他，臉上沾著泥土和草葉，看起來可憐又狼狽，但因為少女姣好的面容，這可憐狼狽之中，還帶著一絲楚楚可憐的誘惑。

    可他當(dāng)然不會因此就動搖。

    身為晨曦酒莊的主人，從小到大，不知多少真心或假意的男人女人對他趨之若鶩，各種手段應(yīng)有盡有。

    他向來心如止水，巋然不動。

    更別說這樣低級的裝可憐色誘，于他而言，沒有半點作用。

    反而讓他對她感到失望。

    總覺得，她不該是這樣子的。

    這樣詭異的念頭冒出來時，迪盧克果斷轉(zhuǎn)身離開。

    少女依舊趴著，望著那個離去的火紅色身影，眼神迷茫。

    *

    迪盧克難得在酒莊多待了幾天。

    他是個不稱職的酒莊主人，事務(wù)一并交給埃澤處理，大部分時間都在外游蕩，這樣安靜待在酒莊的日子，實在是很少見。

    以致女仆長愛德琳關(guān)心地問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迪盧克當(dāng)然沒有解釋。

    他只是常常去酒莊附近，去站在高高的山崖上，眺望奔狼領(lǐng)和七天神像的方向。

    他聽到狼嚎，聞到風(fēng)中的氣息，他知道那里面有那個人。

    沒有再親自出面，不代表不再調(diào)查。

    利用暗中的資源，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那個少女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她的確與狼群為伍，與那個被狼養(yǎng)大的孩子過往甚密，但似乎并不算狼群的一員，白天狼群去狩獵，她并不跟去，而是在奔狼領(lǐng)附近游蕩，最常去的地方是七天神像，偶爾像那天他所見的那樣撫摸神像，但大部分時候只是呆呆坐著，望著蒙德城的方向。

    ——是對蒙德城有什么圖謀？

    ——至冬的jian細？

    迪盧克總覺得不太對，卻又找不到問題關(guān)鍵所在。

    在查出她的真實意圖前，他要看著她。

    他這樣想著。

    ——然后就又在自家酒窖看到了她。

    他手執(zhí)燭臺，從臺階跨步而下，還未眼見，就已察覺到她的存在。

    他一步步走去，就見她歪歪扭扭，醉倒在橡木桶之間，對他的到來視若無睹，仍一口一口喝著，身旁一地空瓶。

    ——少說喝了幾萬摩拉。

    迪盧克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昏黃的燭光下，拿手拍她的臉頰。

    因為醉酒，她的臉頰紅撲撲的，發(fā)燙發(fā)熱，又軟，仿佛傍晚火燒的云朵。

    而迪盧克的手掌冰涼，拍上去的動作也毫不憐惜。

    所以她似乎清醒了一瞬，滿是水霧的眼迷迷瞪瞪地睜開，看了他一眼。

    “醒醒?！钡媳R克聲音也冰涼，“不然我不介意用冰水幫你清醒?！?/br>
    她不回答，只拿那雙迷蒙的眼睛看他。

    迪盧克認真思索，是讓愛德琳拿醒酒的冰塊好，還是干脆找個冰屬性神之眼的人來好？

    突然有微小又含糊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迪……盧克……”

    人會對自己的名字格外注意，迪盧克也不意外。

    所以即便少女的聲音再含糊，他也聽清了，她確確實實地喊了他的名字。

    見面以來，第一次開口。

    迪盧克拍在她臉上的手停頓下來，就那樣貼服在少女柔軟發(fā)燙的臉頰上。

    他低下頭，與少女的雙眼僅咫尺之遙。

    少女將喝到一半的酒瓶扔到了一邊。

    酒瓶咕嚕嚕滾出去，酒液灑出，酒窖里本就遍布的酒香更加濃厚了。

    少女渾不在意自己剛剛干了什么缺德事，躺在地上的身體微微蜷縮起來，毛絨絨的腦袋微動，在迪盧克的掌心輕輕蹭了蹭。

    ——仿佛面對熟人的撒嬌。

    迪盧克心里的怪異感更重。

    “你，認識我?！?/br>
    幾乎是貼著臉，他一字一字地，以肯定的語氣說道。

    甚至心里想著，如果她繼續(xù)裝瘋賣傻，就不排除使用非常手段的可能。

    迪盧克想著，看著，等著她的回應(yīng)——

    然而——

    她哭了。

    “嗚哇!”

    不是楚楚可憐梨花帶雨的哭，而是小孩子一樣，放聲大哭，涕淚橫流，震天撼地……

    迪盧克麻了。

    不是因為她哭，而是因為——

    她抓著他的袖子，眼淚鼻涕，全都抹在了他衣服上。

    *

    最后，冰刑和所謂的“非常手段”當(dāng)然也沒用上。

    迪盧克又一次放走了這個小偷。

    本次損失共計價值十萬摩拉的好酒六瓶，衣服兩套。

    為什么是兩套？

    因為迪盧克實在看不過去她一身簡陋獸皮，還沾滿了灰塵酒液的狼狽樣子，讓愛德琳給她換了一套正常些的衣服。

    埃澤統(tǒng)計損失時，悄悄拿眼瞟迪盧克，八卦的意味藏都藏不住——不，是壓根沒打算藏。

    “正常正常，迪盧克老爺也到年齡了啊，想當(dāng)年克利普斯老爺……”

    酒莊的老人特納又唏噓又欣慰，老年人耳朵不好，聲音總是不自覺很大。

    于是整個酒莊都知道了。

    女仆們躲在拐角議論紛紛:“啊，我們終于要有女主人了嗎？唉，蒙德城的少女們該心碎了，不、不，你看我干什么，我才不心碎！”

    愛德琳自言自語碎碎念:“婚禮的話要辦成什么樣呢？自從克利普斯老爺走后酒莊好久沒熱鬧過了，這次一定要好好辦一辦?！?/br>
    ……

    ……也不怪他們這樣反應(yīng)。

    只是兩次放走還不算什么。

    但那天之后，仿佛知道迪盧克并不會拿她怎樣，少女愈發(fā)肆無忌憚。

    白日里常去的地方，除了七天神像外，多了一個晨曦酒莊。

    不若以往那樣跑去酒窖喝酒，她堂而皇之地出現(xiàn)在酒莊的每一個角落。

    爬上酒莊屋頂發(fā)呆看蒙德城，躺在草地上睡大覺，在葡萄架之間捉風(fēng)晶蝶，坐在門口的桌椅上聽釀酒師侃侃而談……

    她很安靜，雖然別人問話不會回答，但也不打擾別人，加上那副極具欺騙性的面孔和眼睛，仿佛一個不知世事的無垢精靈。

    因為迪盧克未發(fā)話驅(qū)趕，酒莊的人自然就對她的來去聽之任之，慢慢地，就熟悉了，原本的小道傳言自然也就盛行起來。

    “雖然好像不是什么貴族小姐，但迪盧克老爺也不需要依靠婚姻對象的家世，只要迪盧克姥爺喜歡就好了嘛！”

    “克利普斯老爺在天之靈，一定也會很高興看到迪盧克老爺終于有了喜歡的女人的?！?/br>
    “我覺得是個好孩子，很適合迪盧克姥爺嘛！”

    ……

    迪盧克:……

    迪盧克當(dāng)然不是不知道這些傳言。

    因為這本就是他放縱的結(jié)果。

    ————

    盧老爺這種人總覺得不能直接撲倒要培養(yǎng)下感情……去他大爺?shù)南乱徽挛揖鸵屗麄僤o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