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逆水行舟

    哎！

    趙紫龍嘆了口氣，飛快地擦拭了一下眼角，問我道：“老爺子是怎么走的？生病嗎？”

    我搖了搖頭，心里就像刀割一樣難過，我咬著嘴唇說：“老爺子……是為了救我……死的……死在了邙山……”

    趙紫龍沉默片刻，知道這件事是我心里的一道傷疤，所以并沒有繼續追問我，而是拍了拍我的肩膀，鼓勵道：“故人已逝，活著的人，更應該好好活下去！”

    我們放棄了撈尸船，選擇乘坐趙紫龍的竹筏子。

    撈尸船已經被排教的人盯上了，肯定沒法走到山西。

    夕陽漸漸西沉，在河面上投下一些殘碎的光影。

    趙紫龍優哉游哉地劃著竹筏子，竹筏子上沒有安裝馬達，全靠人力。

    龍門山這一帶的水流還是比較湍急的，趙紫龍竟然能用雙手劃動船槳，逆流而上，其臂力實在是驚人。

    趙紫龍一邊逆水行舟，還能一邊和我談笑風生，他說從小他爺爺就這樣訓練他的力量，讓他在黃河里逆水行舟，要是被湍急的水流沖走了，那也沒人會去救他，他很可能會船毀人亡。

    所以，從小趙紫龍就拼了命的逆水行舟，一點也不敢大意，一旦被沖走，等待他的也許就是死亡。為了活下去，趙紫龍一次都不能失誤。

    我聽得暗暗咋舌，相比較趙紫龍而言，老爺子對我進行的魔鬼訓練，簡直微不足道。

    我能想象，年幼的趙紫龍，獨自在黃河里逆水行舟的樣子，孤獨無助，茫然失措，為了活下去，只能咬緊牙關，哪怕雙手斷了，也只能靠自己。

    但是，現在回頭想想，如果沒有那時候的苦痛修行，今時今日趙紫龍也不會有如此強悍的戰斗力。

    所以，人生也是一個道理，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當你成功登陸的時候，驀然回首，你會發現，你的一切努力都是有意義的。苦痛折磨只是暫時的，熬過去，才能擁有燦爛的明天。

    和趙紫龍聊了這番話，我的心境又豁然開朗了不少，在河風的吹拂中，對人生的領悟又深了許多。

    “哎，對了，你們是怎么招惹上排教的？為什么排教的人要追殺你們？”趙紫龍問。

    我把張夢瑤拉到趙紫龍面前，跟他隆重介紹道：“這位是我女朋友，她叫張夢瑤，是排教的大小姐！”

    “啊？！”趙紫龍的腦子一時間轉不過來：“排教大小姐？排教的人追殺排教大小姐？這演的是哪出？”

    張夢瑤接過話茬說：“我是以前的排教大小姐，這樣說你懂了嗎？”

    “以前的排教大小姐……”趙紫龍細細一琢磨，很快便轉過腦子，他說：“排教發生了變故？”

    張夢瑤點點頭。

    趙紫龍哦了一聲，也沒再追問，他是個聰明人，不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

    排教發生了變故，事情已經很明顯了，肯定是現在上位的大掌燈派人追殺大小姐，想要斬草除根唄。

    趙紫龍看了我一眼，豎起大拇指說：“兄弟，有眼光，你的女朋友很漂亮！”

    我笑了笑，在竹筏子上坐下來，欣賞趙紫龍劃船。

    是的，不是看，而是欣賞。

    趙紫龍劃槳的姿勢動作特別有美感，而且極具爆發力，每劃動一次，他渾身的肌rou都要鼓脹起來，尤其是兩條胳膊上的肌rou，仿佛要撐破長袍，整個雄性的那種力量美，完美無缺地展現了出來。

    我一個大男人，都被他深深吸引了。

    天色擦黑的時候，趙紫龍將竹筏子停靠在一個小漁村外面。

    我很奇怪，就問趙紫龍來這里做什么，趙紫龍說：“實不相瞞，最近龍門山一帶出了些古怪事情，我這次下山，就是專門來調查的！”

    “什么古怪事情？”我問趙紫龍。

    趙紫龍說：“你們下面還沒發現嗎？最近黃河上莫名多出了很多浮尸！”

    我一聽這話，就想起老葉說的，老葉也說過同樣的話，他說最近黃河上，多了很多浮尸，原來趙紫龍下山是為了調查這件事情。

    趙紫龍說：“最近又沒洪災，怎么會有那么多人溺死？自殺也說不過去啊！這個小漁村叫敖壩村，聽說這個村子，一天就溺死了好幾個，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事情肯定有古怪！”

    我想起那晚“詐尸”的那具女尸，問趙紫龍道：“你親眼見過那些浮尸嗎？”

    趙紫龍說：“沒有，今天來漁村，就是親眼來看看，能不能從尸體身上找到什么線索！”

    我想起女尸后腦上的奇怪蟲子，本想告訴趙紫龍的，但我想了想，還是先去漁村看了尸體再說，萬一漁村的尸體沒有找到怪蟲呢。

    我沒有多說什么，跟著趙紫龍下了船，走進漁村里。

    河邊早已站著幾個老叟，像是在專門等候趙紫龍。

    看見我們下了船，幾個老叟提著油燈迎上來，確定了趙紫龍的身份以后，立即迎接我們進了村。

    這個小漁村并不富裕，一到晚上就黑燈瞎火的，而且村子里的房屋都很老舊，甚至好多還是以前的木板屋，保留著非常古樸的樣式。

    迎接我們的一個老叟是村長，這里是敖壩村，村子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姓敖，老村長也姓敖，我們叫他敖村長。

    敖村長可能有六十來歲，走路還算利索，他提著油燈在前面帶路，一邊走一邊告訴我們，說敖壩村雖然窮一點，但是這里山清水秀，村子里的人都很長壽，是遠近聞名的長壽村。但最近一段時間，不知道怎么回事，敖壩村不斷有人死亡，而且這些人都是莫名其妙溺死在黃河里，幾乎每天都有撈尸人把村里人的尸體拖回來。

    按理說，敖壩村臨近黃河邊上，村子里的人水性都不錯，不可能輕易溺死。再加上最近天氣也不錯，沒有發大水，不可能是天災。并且敖村長也走訪調查過，這些溺死者的家庭也沒有矛盾，沒有自殺的傾向，就算自殺，也不可能十幾個人一起自殺吧，所以這些人的死，實在是撲朔迷離，搞得最近敖壩村人心惶惶。

    第280章 義莊

    聽敖村長這么說，我的心里差不多有了底，我估計，敖壩村的這些村民，后腦可能都生有怪蟲。

    敖村長帶我們來到村里一座相當老舊的院子前面，指著院子告訴我們，這是敖壩村的義莊。

    義莊？！

    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還有義莊。

    看來這個敖壩村保留著不少古老的習俗和文化呀，現在外面都是殯儀館，城里人都住進公墓了，敖壩村居然還有義莊。

    義莊中的“義”字，本意是仗義，古代的一些富人做善事，修建義莊，用來救濟窮人，同時義莊里開辦學校，祠堂等等，是一個仗義疏財的地方。

    到了后來，義莊漸漸演變成安葬棺材的特定場所，。

    古代的人都有落葉歸根的思想，人在外地過世以后，想要回到故鄉，但是那時候的交通不像現在這樣便利，路上可能會耽擱數天時間。修建義莊的目的，就是為了這些棺材在運送途中有個“歇腳”的地方。要不然棺材放在路邊過夜，一個是嚇人晦氣，萬一再碰上風吹雨淋，對死人也有影響，所以義莊就給棺材和運送棺材的人，提供一個落腳點。

    再到后來，一些沒錢下葬的窮人，或者一些沒人認領的無名尸，也被送往義莊寄存。

    隨著社會的發展，尤其是近代社會實行火葬以后，義莊的作用并沒有那么明顯了，好多義莊都隨著時代的浪潮廢棄了，現在能夠看見義莊，還真是一件新鮮事兒。

    義莊門口掛著一塊牌匾，黑色底漆，上書兩個白色大字：義莊。

    牌匾的左右兩邊，各自掛著一盞紙糊的白燈籠，燈籠表面用黑墨寫著大大的“奠”字。

    夜風一吹，白燈籠幽幽飄蕩，里面的燭光忽明忽暗，給人一種陰冷冰涼之感。

    敖村長帶著我們走進義莊，其他幾個老叟站在外面沒有進來，因為這些村民死狀蹊蹺，他們擔心進去以后惹火燒身。

    敖村長是沒有辦法，作為一村之長，他就算心里再不愿意，也要陪我們進去。

    一走進義莊，一股陰森森的氣息撲面而來，讓我們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義莊十分古樸，全是以前的那種木板房，氛圍感特別強烈。

    由于這里常年存放尸體的緣故，所以陰氣很重，明顯感覺到義莊的氣溫要比外面低好幾度。

    屋檐下面，掛著很多的白紙燈籠，那些燈籠都在夜風中飄啊飄的，看得人心里發毛。

    敖村長帶著我們走進中央的大堂，大堂很寬敞，可能有一個籃球場那么大，大堂里面擺放著好幾十口棺材，有舊棺材，也有漆面嶄新的棺材，這些棺材整齊地碼放在屋子里面，就像等待檢閱的士兵。

    大堂的墻壁上點著一些油燈，還有一些白蠟燭，把屋子映照得凄凄惶惶。

    屋子的門窗上面掛著白色布幔，民間稱之為“靈帳”，搭建靈堂的時候，經常會用到這些靈帳。

    這里的靈帳很多，就像窗簾子一樣掛著，而且橫梁上也掛了很多。

    這些靈帳能夠很好地擋住外面的光亮，尤其是夏季外面的陽光，因為棺材不能受到陽光的照射，必須在陰氣旺盛的地方放置，掛這么多靈帳除了遮陽，還有個作用就是保持大堂里的陰氣旺盛。

    所以，這些看似可有可無的擺設，其實都是有門道有講究的。

    夜風從外面倒灌進來，這些白色靈帳便輕輕晃動著，在墻上投下奇怪的光影，給人一種十分詭異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仿佛有很多的怨靈野鬼在墻上扭動，讓人心生恐懼之感。

    我，趙紫龍，張夢瑤，以及敖村長，一共四個人，我們三個都是經歷過不少怪事的人，所以對這樣的場景并沒有太大的恐懼感，倒是那個敖村長，自從走進義莊以后，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敖村長指著門口停放的十幾口棺材對我們說，那十幾口棺材里面裝著的，便是最近莫名其妙溺死的人。

    我們點點頭，朝著那十幾口棺材走過去。

    從漆面也能看出，這十幾口棺材都是新棺，甚至有兩口棺材的漆面還沒干透。

    “都在里面！”敖村長指著棺材說。

    趙紫龍頷首道：“好，我知道了敖村長。時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敖村長其實很想回去的，不過又覺得面子上過不去，他說：“我也留在這里吧，我也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個情況！”

    敖村長既然選擇留下來，趙紫龍也沒有多說什么，他沖我揚了揚下巴：“兄弟，來搭把手！”

    我走過去，和趙紫龍一起，推開了其中一口棺材的棺蓋。

    這十幾口棺材，有一部分已經釘上了棺材釘，還有一部分沒有釘上，我們隨手先推開一口沒有打釘的棺材。

    我沖敖村長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把油燈拎過來。

    敖村長走過來，站在棺材邊上，舉起油燈。

    借著油燈的光亮，我們看見棺材里邊躺著一個少年，估計只有十四五歲，面色慘白，雙眼緊閉，一臉的死人相，看上去有些嚇人。

    張夢瑤嘆了口氣說：“這孩子年紀這么小，可惜了！”

    敖村長說：“是啊，算起來，他還算是我的外孫呢，小小年紀就走了，家里人接受不了，一直不肯蓋棺，就等著趙家人來查清楚死因！”

    說這話的時候，敖村長扭頭看著趙紫龍。

    趙紫龍臉色陰郁，摸出一雙手套遞給我，自己也戴上一雙手套，讓我幫忙一起把少年的尸體抬出來。

    我們把少年的尸體抬出來以后，將他放置在棺蓋上面。

    趙紫龍俯下身，解開少年的衣服，仔細檢查少年的尸體。

    我看了看，少年的尸體沒有明顯外傷，看上去就是溺死的，但是，他的后腦……會不會有那種奇怪的蟲子呢？

    想到這里，我出言提醒趙紫龍，讓他把少年的尸體翻轉過來，檢查一下少年的后腦勺。

    “阿九，你是不是知道點什么？”趙紫龍一邊問我，一邊翻過少年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