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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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歌踩著宵禁的點回到莫府,季幽等她不住,正與趙靈和文香二人閑聊。 “在聊什么?”她見三人表情各自精彩,倒也好奇。 趙靈沖出來,爭先恐后地要說:“老大,我們在說南月先生再不來提親,這有個人就快把天都看出個窟窿眼了。” “小姐你是沒看見,先生送季幽回來時,眼睛亮地跟要吞人似的,要不是趙靈笑出聲被察覺,兩個人不定就在門口親上了。”文香笑瞇瞇地補了一句。 季幽心虛地一直握拳抵住嘴唇咳嗽,想示意她二人適可而止,卻在對上燕云歌打量的視線時,臉頰紅了個徹底。 “確定了?”燕云歌臉上也有笑意。 出聲的是趙靈,她咋咋呼呼地說到季幽已經允了南月時,嘴里嘖嘖嘖嘖個不停。文香還想插一句,季幽又羞又氣地搶白,“還說,信不信我一掌劈了你們。” “來啊,我聞人姑娘還能怕了你不成。”文香一溜煙地躲在趙靈身后,露出頭來挑釁。趙靈還不怕死的附和道:“大姑娘上轎子都有一回,你要是實在怕羞,我替你嫁了也成啊。” 季幽當真惱了,提著掌心殺到,那兩人也就圖個嘴快,哪敢真和她過手,瞬時逃地飛快。 逃跑前不忘留下一串夸張的笑聲,把季幽氣得一掌拍到了墻壁上。 三個丫頭片子。 燕云歌淺笑著搖搖頭,轉過大廳,招來季幽往書房去。 季幽心中還在懊惱自己怎么就被文香套出話去,現在落個被捉弄的下場。身旁的燕云歌笑道:“是件喜事。日子定在什么時候?” 季幽愣了愣,安靜了一會,支吾著說:“沒定日子,這樣就挺好的。”停了嘴里的話題,她遞上來一封書信。 燕云歌一眼瞧出那是沈沉璧的字,接過后不看,背著手沉思了半晌。 “沈大人這會還等在燕府門口,”季幽道,“小姐要見一見么?” “不急著見。”燕云歌進了書房,將書信往案桌上一擱,若有所思地敲著桌子,突然想起一茬來,問:“蘭妃難產一事,你知道多少?” 季幽認真想了想,低聲回:“出事前,沈太醫每次來請脈都有囑咐蘭妃不能過份進補,以免胎兒過大,生產時要吃苦頭,蘭妃卻憂心忡忡地說那些補品都是皇后賞的,不好拒絕。” “皇后?” “也不只皇后,各宮各苑的包括陛下也賞賜了不少,每次都派人盯著喝下了才走。” 話到這,燕云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嗤笑著:“蘭妃是不是自作聰明地只喝了陛下賞賜的,以此來回稟皇后,說自己喝不下了。” 季幽驚訝,點了點頭。 “太蠢了。”燕云歌用力敲了一下桌面,聲音卻輕緩。 “小姐是說蘭妃么?” “皇后主持后宮,太子地位又穩,她連先前的皇子都能忍下,一個小小貴人哪會放在眼里。皇后的補藥未必是真心的,卻也不會蠢到在這個時候害人,反倒是陛下因為國舅和何知州一事,對蘭妃必然心存膈應,去母留子一事,咱們這位陛下又不是沒做過。” 季幽驚訝地說不出話,半晌后心中不是滋味地感嘆,“就是可憐了那孩子。” 燕云歌垂著眼,淡淡說道:“來得及長大才能說可憐。你要是放心不下,多去照應一二就是。” 季幽也有此意。她先前結交的小宮女還在蘭妃的冷宮苦熬著,陛下沒有趕盡殺絕,但是冷宮的下人不挨欺侮和白眼,日子都算好過了。回想蘭妃活著的時候不時摸著肚子與孩子親昵地說話,可如今,唯一期盼著它出生長大的生母死了,世上誰還會對它好呢。 季幽又去看燕云歌。她知道小姐有過一個孩子,可是自從惠州回來后,小姐只字不提孩子的下落,她甚至不敢問孩子是被無塵師傅帶走了,還是已經—— “在想什么?” 季幽遲疑了一瞬,想問又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生硬地轉過話題:“小姐可要我去打探一下沈家的消息?” 燕云歌的心思瞬間回到了沈沉璧的信上,按說沒弄清楚沈家究竟是陷入了哪股詭秘的陰謀里前,這封信最好原路給沈沉璧送回去。可她到底也是好奇,打開將信箋看完后,不動聲色地靠近燭火,燒了個干凈。 “信上說什么?”季幽問。 “只說想見我一面。”她避重就輕的回答,說著,將懷里的花貼拿出,輕輕放在了書案上。 “沈家的事讓趙靈去打聽,我這有件事情需要你跑一趟。” 季幽看過后,意外道:“定國公府?對門的柳大人家?” “難為他折騰了這些年,總算好事近了。”她慍慍不快道,不快的是平添了這一出,有得她頭疼。 小姐這是吃醋了?季幽暗暗驚奇。 燕云歌瞧了她一眼,氣笑道:“胡想什么,他能成親我高興還來不及。” 季幽突然明白趙靈為什么這么愛尋人開心,看人變臉確實很有趣。她笑了聲,“小姐可別高興太早了,那位柳大人一看就不是個肯聽人話的,我賭這門親事準成不了。” 燕云歌頭疼地直揉眉心,她何嘗不知道柳毅之是什么性子。只是白容發話了,她就是做做樣子也要往定國公府走一趟——她尚在孝期,如何能以女眷身份去各府上走動。若是以官員身份拿著帖子登門,被熟識的同僚撞見,更不知該如何解釋與白容的關系。 何況這場賞梅宴,擺明是為了給柳毅之和方府姑娘相看設的。她對柳毅之避之不及,恨不能助其成就好事,怎會愿意在節骨眼上生出風波來。 想了又想,還不如讓季幽走一趟,到時候再里應外合。 她將想法與季幽細細一說,季幽長吁了口氣,“柳大人府上的丫鬟可不好做啊。” “那就從方家下手。”燕云歌提筆寫了幾個字,突然想到什么,驟然改了話題,“秋家可有派人來傳話?” 季幽也是才來的莫府,知道的不比她多。 燕云歌便讓她先回去休息,至于沈沉璧那,也讓她帶回去一句話。 “你讓他老實回去,最多兩天,我會給他回復。”說著沒好氣地補了句,“現下多少人盯著他,他還敢杵在城南,也不怕把我抖落出去。” “小姐這是打算出手了?”季幽驚訝,還以為她不會淌這渾水呢。 燕云歌瞧著她,端起手邊茶水想喝,剛一入口就就因茶水涼個徹底而皺眉,面不改色地喝下后,她幽幽地嘆了聲道:“杏林沈家的人情呢,值得我搏一搏。” 還有這層考慮。季幽頓悟,打開門出去時,驚叫了聲,“下雪了。” 巖城的雪又冷又厲害,不似盛京的軟軟綿綿的溫柔,她每回見到這樣的雪都要稀罕個半天。 燕云歌借著季幽打開的半道縫望出去,紛紛揚揚的鵝毛絨雪,下得安靜無聲,一會兒落在屋檐下,一會落在樹枝上,還有一些不時地飄了進來。 恍惚中,漫天飛雪里好似走出一道她魂牽夢縈的身影。 她倏地站了起來。 雪越下越大,隱沒了樹林,掩去了腳下的痕跡,白蒙蒙的大雪中,有一扇門悄然開了。 跪坐中的念佛僧人因來人放下了手中的經文,改去看了眼通鋪上那咿咿呀呀吃著手指的小兒,橫蓋在他身上的被子早不知被踹到哪去。 他索性由著他去,只是更加注意了門窗的位置,深怕有一絲冷風會透進來。 “我派來的人你為何不用?”來人問。 “信不過。”僧人淡淡地說。 屋內地龍燒得十足溫暖,僧人卻還嫌不夠,又在窗下的炭盆里加著上好的銀碳,白煙細細地升起,被屋子里搖擺的燈籠照得仿佛成了仙境。 修長的人影背著手走出陰影,葉知秋沉默地看著他為一個嬰孩來回折騰,再看往日布置棋盤的小幾上,如今擺滿了針線和孩子用的衣物,他認真去瞧僧人,燭火照下那消瘦過份的背影無不昭示著他這半年的日子極為難捱。 他低聲說:“你當知道,唯有我無為道宗的真氣能護住他的心脈。良玉,喂血不是長久之計,你信不過我,但我沒理由害他。” 僧人將手中佛珠解下給孩子玩,孩子很快咬出滿嘴的口水,濕漉漉地糊滿了整個下頜。他溫柔地為他擦拭,轉過臉來時,是淡漠,是皺眉,是各種葉知秋從沒有看過的情緒。 無塵平靜地回應他:“貧僧除了會念幾句經文,身上并沒有葉宗主要的東西。” “你倒是一貫自謙。”隨他在小幾前坐下,葉知秋視線落在那堆針線物上,眉頭輕不可見的皺起,“你自幼習文練武,有治國安邦之才,若非老和尚強收你為徒,憑你昔日王佐的本事,何至于埋沒了。良玉,難道你真的甘心偏安一隅,棄千秋基業于不顧?你們鎮西侯府看似風光,這些年來哪次不是刀鋒行走,一朝不慎便是篳路藍縷……若你愿隨我去,侯府那邊我自會替你出面,至于這個孩子,你放心,我可以將半身的真氣全送予他,保他一世無憂不成問題。” 說話之人言辭有力,雙眼灼灼中難掩野心勃勃,又一個被權利蒙蔽眼的人,與她何其相似。 想到那個女人,無塵那顆早就死透的心,不可避免地苦澀又茫然。 他兩世姓白名墨,出身皆是顯貴,與前塵不同的是,今世他生來淡漠,無欲無爭。前世的白墨為了執掌天下,少年心性早已不見,他習慣謹慎與算計,習慣得不到就去毀滅,便是再喜愛云歌,最終他還是選擇了那個位置。 而那個位置不好坐,除了無盡的算計,就剩孤寂。 無塵微一嘆氣,縱然前世諸惡作盡,輪回再生,報應一說也未在他身上應驗。不知是老天雙目已眇,還是因白墨后來的修文息武、治世安康而網開一面。 葉知秋,記憶中極為溫柔、風度翩翩的少年,如今懷著狼子野心,請他共謀大事。 到底是與她不同,無塵沉默地想著。 那個人縱然幾次渴望他出手,也大多是為了恢復經脈,至于仕途,按她的話說:這路總歸要我一個人走下去的,和尚又能幫得了我多少。 和尚,我要你干干凈凈的,做我的和尚。 無塵想得心痛,心中萬念橫生,只想不顧一切回到她身邊去,而面前的人還在等他回復,可他何嘗會做令她為難的事。 “下一局吧。”他說。 葉知秋眼見無塵擺好棋盤,越發猜不透他的打算,他是想看自己謀略如何?還是想以一局棋為賭注? 無塵說:“以一柱香為限,葉宗主若能破了貧僧的殘局,貧僧便隨你去。” 葉知秋謹慎起來,拿起黑子,指尖摩挲著棋子思索片刻,略一看全局就放了子。 無塵看到他的落子后,安然放下白子。 葉知秋想起一些往事,感慨道:“若非你突然出家,那年名揚天下的人該是你。” 無塵只是念著阿彌陀佛,不作回應。 葉知秋的聲音一低,“當年你走后,子玉每次見了我都要問你去了哪里,他總覺得你是生了他的氣才走,四五歲的孩子天天哭,哭到高燒不醒還迷迷糊糊地在求你能回來,有幾年他吵著也要出家,偷跑出去被你父親找回來打了幾頓才歇了心思。” 無塵無動于衷,落下白子后,慢聲催促,“該你了。” 葉知秋捏棋的手一頓,瞧見他眼中的冷漠在轉眼看見通鋪時整個柔軟下來,感嘆中帶著些許笑意,“你這性子還真是天生念經的料子。這些年來,也只看到你對那位燕大小姐有些許不同,還有這個孩子……是你與她的孩子么?” 他無意要打探什么,純粹是想知道這個孩子在他心中的分量,可聰明如無塵早在他提到燕云歌時就已變了臉色。 燭火的光暈不時搖晃地打在二人臉上,葉知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同時他手下的棋也已無路可走,昔年才情縱橫的少年,即便是將聰明發揮到極致,卻沒人知道他一生在遇到面前這人時總是毫無勝算。 輸了便是輸了,葉知秋沒有強求,只也順著無塵的視線去看孩子。孩子的模樣白凈,一雙眼睛瞧著格外靈動,此刻正踩著一雙虎鞋在半空揮舞,是個光看著就能讓人打心底生出喜愛來的孩子。 葉知秋看了幾眼,搖頭樂道:“我問得是什么胡話,這孩子的眉眼分明全隨了她,倒是半張臉隨得你。孩子多大了?怎會生了這個病?” 大約是鬧覺了,孩子一直哭哭啼啼個不停,無塵走過去將孩子豎抱起來拍背,沒一會那雙大大圓圓的眼睛一點合上,嘴里甚至還吮著一截白白的指頭。 “快周歲了。”無塵說,語氣也輕柔了一些,“性子隨她,頑皮,鬧騰。”他將孩子又抱了一會才放回搖籃。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葉知秋突然問。 無塵掖著被角的手收回,又去窗下的炭盆那提壺而來,沸騰的水聲入碗,響起的是溫潤平淡的聲音,“喝過便走吧,往后也不用再來,開了春貧僧就會換個地方。” 葉知秋接過姜湯,里頭的生姜顏色鮮艷,切得片片薄如禪羽,看得出煞費心思,他一飲而盡。 打開門,是陣陣刺骨的風爭先恐后要涌進,他不忘擋著風,再看回廊外還是連綿大雪,寒風呼嘯吹得屋檐下的燈搖搖晃晃,似滅非滅。 回頭望,僧人捧著經文靜靜地翻過一頁,平靜孤單的背影讓葉知秋覺得自己好像來過,又仿佛不曾來。 這般沉得住氣,當真不在意么。 “她在京中不好過,總想著靠自己,心氣又高……”葉知秋披上了斗篷,回頭一望,眼里是不甘心,試圖用那個女人的安危最后來搏一搏,“一個從七品,卻不少人費了心思要害她……” 他還沒有說完,那頭的回復已經傳回來,“施主有緣而來,無緣而去。世上之事,大抵又都如此,該來的自然會來,不該來的盼也無用,苦非苦,樂非樂,皆是一時的執念罷了。” “施主,請回罷。” 一句話斷了他所有念想。 葉知秋闔上門的剎那,嘴角的笑容漸漸沉下去,他將斗笠的帽檐壓了一壓,很快消失在滿天風雪里。 無塵閉上眼,嘆息了一聲。 那句她在京中不好過,讓他心中微有些失控。他如何不知道葉知秋的打算,但那個小小的、軟軟的凈心,是他十歲起一手帶大的孩子,如這個孩子一樣,都是刻入他骨髓血液里的一部分。 朝夕相處的那些歲月,他全身心投入了的感情,哪里是她幾句狠話說放下就能放下。 “噠噠……噠……”孩子突然醒了,轉著圓溜溜的眼睛,露出一嘴不多的幾個乳牙,張開胖乎乎的雙手要求,“噠噠,抱……” 無塵的心瞬間都要化了,看著神似他母親的五官,心里再多的頹喪都能消失殆盡。 “我們回去好么?”他將孩子抱坐在自己臂彎,竟有些小心翼翼地問。 小小的嬰孩怎會回答他,他只是轉著大大的眼睛,滿眼好奇地四周亂看。 見孩子久久沒有說話,他往孩子的臉頰上親了親,成功將他的注意力轉回來,小聲說:“或許她早就消氣了,也在等我們回去,我們去尋她如何。” 孩子轉過頭來看他,小小的身子緊緊貼著他的胸膛,也往他的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餓……餓……” 就是不給個準話。無塵失笑,輕輕地捏了下孩子的臉蛋,抱著他認命地去熬起了米糊,溫起了每日會新鮮送來的人乳,那是他挨家挨戶求了好久才求到一位剛生產完的婦人的憐憫。 婦人的孩子沒熬過這惡劣的嚴寒,初見他一個出家人抱著個嬰兒上門討奶,以為是見到了自己苦命的孩兒,當即接過喂了起來。可惜喂了這一頓,她的丈夫就將他趕了出去,他們家中的孩子多,尚在襁褓的就有一個,最大的也不過六七歲,哪里能兼顧的了外人。 若非他每日用一捆干柴和一些山中的野果作為交換,他苦命的寶兒或許也會如那個早夭的孩子一般離他遠去,教他感激之余,也為那不幸的孩子一日三課念經超度。 “還燙,等等喝。”他將小胖手按住,省得他橫沖直撞地被爐火燙著。 小小的嘴唇癟著要哭不哭,委委屈屈的樣子叫無塵心頭發軟,又好笑又無奈。 “這么愛哭,也不知像了誰。”他拍拍孩子的屁股,又將孩子放在竹子編起的圍擋里。 被困在圍擋里的小短腿并不開心離開溫暖的懷抱,努力翻過圍擋想去尋找父親,卻砰地一聲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那頭大步流星地走來,這頭的小短腿努力地扶著圍擋一下子站了起來,顫顫巍巍地往小幾走去,一把抓住了上面鋒利的裁剪,樂不可支地揮舞著胖乎乎的手臂,“噠噠……噠噠……” 他還只會說幾個簡單的字眼,噠噠兩字還是因為每日聽著木魚聲,耳濡目染下突然蹦出來的。 無塵眼疾手快地將剪子奪下,望著因為失去玩具而不滿皺眉的小臉,多像那個倔強的女人,他緩緩地笑出聲來,“你這般閑不住,我們去尋她如何?” 回應他的,是軟軟的嘴唇突然貼上來,是吧唧一個濕漉漉的親吻。 莫府里,外頭是無聲無息的雪下了一夜,燕云歌披著單衣,靜靜地枯坐在書案前揉著額,夜不能寐。 …… 寫著寫著突然不舍得下刀子了。 覺得就停在這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