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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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燕云歌沐休這日,趙靈和文香為她準備了一份大禮。 門內(nèi),煥然一新的宅子里所有門窗依次打開,門外,石獅身掛紅綢目視前方,威風(fēng)凜凜。 朱門上,黑色匾額上書有“燕府”兩個燙金大字。 鑼鼓齊鳴下,燕云歌黑衣冠發(fā),更襯得眉清,愈顯得目秀。 她雙手背后,望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燕府二字,內(nèi)心波濤洶涌,面上半點不漏。 步入煩世以來,她見得太多世間女子因隨凡夫的喜好,化作平庸面目,她嗤之以鼻,堅守本心試圖與這個世道一較長短。和尚曾嘆息,念她并非妄念不生,正念不失,就可以證得大道,卻不知她心中早有大道,自然而有不從外來。 老和尚為她取名凈心,認為眾生皆有清凈之心,嗔癡愚迷只因被攀緣、妄念、煩惱諸見所遮蓋。 凈心,她自求凈樂,亂中取凈反顯出心境,她對心下藥,未嘗不是一方便門。 再看一眼,那燕府二字筆酣墨飽,鋒芒畢露,燕字巍然大觀,兼有傲骨之氣。 燕,玄鳥也。 古有大鵬,雖無飛,飛必沖天;雖無鳴,鳴必驚人。 而她燕云歌,一鳴豈止要驚人。 一日午后。 燕云歌在書房里指點幾個孩子描紅。這些孩子大多窮苦出身,父母之前對他們的開蒙并不上心,自遷府后,季幽去找了私塾先生為他們授課,燕云歌很少來新宅,今日一并檢查他們的功課。 燕茴讀過幾年書,又是幾人中最為年長,燕云歌對她的要求最高,只見小姑娘紅著眼眶不敢哭,手里緊緊捏著被批地一無是處的文章。 趙靈想跳出來說好話,被文香攔住。 “嚴師才出高徒,你大字不識幾個,不要過去搗亂。” “可是老大說的太狠了,什么全是空談,盡是放屁,我聽著哪有這么差啊。” 趙靈說著要沖上去,文香將人拉住,“小姐對燕茴寄予厚望,如今嚴厲也是望她日后能成長,只是批兩句,學(xué)堂還興打手心呢。”說著又對趙靈語重心長說什么慈母多敗兒,讓她不要婦人之仁。 趙靈被勸動,想了想,搖頭嘀咕:“得虧老大沒孩子,不然我都不知道該心疼哪個,自無塵師傅走后,老大越發(fā)……” 文香趕緊撞了撞趙靈肩膀。 燕云歌倒茶的手停了一下,再看面前的小姑娘眼睛眨巴眨巴地死忍著,因為不敢哭,小身板都有些微顫抖,任誰看一眼,都要不忍心。 這般做戲,也就騙騙季幽趙靈還成。她當(dāng)日有言,燕茴最像她,懂得取舍,亦舍得做出取舍,面對另一個未成長起來的燕云歌,天下沒人比她更知道如何有效敲打拿捏。 茶入了口,清抿,回味,在燕茴稍做松懈時,恩威并重的話當(dāng)即脫口。 “天下沒有施恩不圖報的善人,至少本官不是,你們?nèi)舨荒艹刹牛荒転槲宜茫覒{什么花銀子養(yǎng)著你們?” 燕茴當(dāng)即一跪,慌張道:“大人我……” 燕云歌不讓她說,低頭看她,“你很果斷,懂得抓住本官這個良機,亦有膽量,敢把主意打到本官頭上……” 燕茴渾身發(fā)抖,被發(fā)現(xiàn)了,她做得這么深,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之前當(dāng)你有多大野心,以為你想做強者,不成想,你只是想肩負起兩個弟妹的人生,成為他們的依靠,這般短視,倒是本官高看了你……也罷,本官可以給你一筆銀子……” “求大人再給我一個機會。”燕茴伏首磕頭。 趙靈、文香聞聲而來。 趙靈著急地問:“這是怎么了?” 燕云歌肅著臉,冷眼看著燕茴不斷磕頭,自若地喝著茶,就是沒有松口的意思。 趙靈急得不得了,文香勸她稍安勿躁,于心里也是覺得小姐此舉過頭了。 直到燕茴額頭磕出了血,磕到搖搖欲墜,她方才說了聲下不為例,讓她自去休息。 南月帶著喬遷賀禮來時,趙靈正直嚷著心疼,要拉燕茴去抹藥。燕茴滿眼蓄淚,小臉煞白,忐忑不安地一直問,“趙jiejie,大人還會生氣嗎?” 南月見小姑娘一臉慘狀,驚訝下詢問緣由,趙靈添油加醋地描述,就差把燕云歌說成罪不可赦的惡人。 南月看了燕茴一眼,燕茴惴惴不安地喊了聲大人,隨即低頭看著自己裙擺上的花紋。 十二歲的小姑娘已初具少女模樣,心思亦是百轉(zhuǎn)千回,這個年紀越是被人維護,越不懂自己何錯之有,如今認錯不過是恐懼前途未卜,他日羽翼固封時,誰能奈她如何。 南月縱橫官場與商場,自問看人少有出錯,有些孩子天生曉得如何趨利,能討得所有人歡心,嘴甜不是壞處,至少姑娘家嘴甜,能少吃許多苦頭。 燕云歌亦是嘴甜心狠之人,這個孩子學(xué)了燕云歌的皮毛,卻未將她的里子學(xué)透,光是嘴甜,沒有一身本事,以后也就能過得比一般人好些。 至于大作為,萬萬是沒有了。 南月只是頷首,便略過兩人,進去找燕云歌。 “先生一臉的古怪,想來是有話說。” 燕云歌淡問,心中知曉他必定是在外頭遇到了趙靈等人,亦對他接下來的話有心里準備。 南月對剛才的事只字不提,將手中賀禮擱置,又將消息紙遞給燕云歌,“小姐,是城內(nèi)最近的傳言,有兩份。” 燕云歌正要接過,卻被旁邊的手快了一步,文香笑咪咪的道:“我來看看是什么消息,讓一向榮辱不驚的南月先生都變了臉色……”邊說著,聲音越來越小,也是一臉的古怪。 傳聞,白府有一詞臣,青衣俊朗,文采斐然,頗得白侯青睞。兩人常坐而相擁,立而相攜,每每抵足而眠,同榻而睡,甚至坦誠相見。 什么詞臣,什么青衣俊朗,這說得分明就是小姐啊。 文香忍俊不禁,把未看完的消息紙遞給燕云歌,自己再看下面那份,才看了個頭笑容就僵了,“這、這是……怎么會……” 燕云歌掃了眼所謂傳聞,差點噴茶。 坐而相擁?立而相攜?哪個混賬東西寫的,完全是捕風(fēng)捉影、無中生有! 想到與白容傳成斷袖,而且這份消息可能已經(jīng)傳到他手上,她就頓感頭疼,將紙揉成一團丟到地上,對文香抬了抬下巴,“那份寫的什么。” 文香遞過去。 薄紙一張,燕云歌卻看了很久。 南月道:“春藤在這個時候派來使臣愿結(jié)兩姓之好,等同南緬一戰(zhàn)勢在必行。” 燕云歌毫無笑意,“先生,我想不通,陛下為何對這場戰(zhàn)如此執(zhí)著?” 南月示意文香去注意門窗,確認無虞后,才回道:“小姐有所不知,二十年前南緬國弱,為求生機,便將他們的大公主進獻給我們的陛下,陛下對那位異域美人十分寵愛,封為蘭貴妃。” “蘭貴妃?”燕云歌驚訝。她竟從未聽過這位貴妃的存在,只是聽到南月提起異域美人,不由想起了梅妃極具異域風(fēng)格的三庭五眼。 燕云歌胸腔突突跳起,有什么東西在她腦海里快速飛過,她沒有抓住。 “陛下因為蘭貴妃曾起了廢后的心思,后來……”南月一時不知如何說。 “這蘭貴妃是死了嗎?”文香接話。 南月?lián)u搖頭,“失蹤了,一夜之間,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靜默了一會,接道:“而能叫一個人無聲無息徹底消失的唯有皇后。” 燕云歌腦海一聲悶響,原來沈沉璧說的那句,‘因為你,朕永失所愛。’竟是這個意思。 “這樁皇室秘辛,先生是如何得知?” 南月毫不隱瞞道:“白侯為此事籌謀已久,我也曾問過白侯,此戰(zhàn)為何非打不可,白侯冷笑說,陛下至今不相信蘭貴妃已死,他更相信她是與皇后達成什么協(xié)議,被秘密送回南緬。“ “荒唐!”燕云歌隱怒。 文香一驚。 燕云歌手背一扣桌面,聲音冷厲:“我先前當(dāng)是什么天大的理由,讓堂堂一國之君不顧國本微弱,不顧三軍戰(zhàn)士的性命,執(zhí)意開戰(zhàn),如今才知道竟是為了一個女人,實在荒唐!簡直可笑!” 在她看來,君王的職責(zé)就是讓百姓安居樂業(yè),使國富民強,而不是沖動行事,視兩國百姓為兒戲,憑那女人是什么國色天香,也不值得賠上這么多人的性命。 南月理解她的反應(yīng),他在初聽時也是如此震驚,憤怒,等冷靜下來亦感到悲哀。 “或許……”文香猶豫地出聲,“或許只是個由頭,畢竟突然開戰(zhàn),陛下也要師出有名。” 燕云歌神情嚴肅,手指已經(jīng)做桌上扣了好幾個來回,先前她不將此事放在眼里,眼下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她是見識過戰(zhàn)爭的冷酷,見識過百姓在戰(zhàn)火前的絕望,兩國開戰(zhàn)撇除為了相互兼并、擴張版圖,旁的什么理由她都不主張戰(zhàn)爭,白墨沒少笑她,這等婦人之仁,只能一輩子做個文相。 她亦不客氣地回,小國無文治而有武功,禍莫大焉。 南月見她思慮頗重,白容那還有賬本需要處理,寒暄一二后,告辭離去。 室內(nèi)陷入窒息般的安靜,文香猶豫許久,開口喊了聲,“小姐……” 燕云歌擺手,頭疼道:“容我想想。” 她揉起眉心,抬眼一望窗外天色,夕陽隱隱欲落,帶著點八月初的炎熱,刺得人睜不開眼。 秋玉恒最近寢食難安,直到在夜里也能看見文香后,他才確信不安何來。 每次他都是最后一個知道,知會一聲有這么難嗎? 他又攔不住她。 如火的杜鵑分外刺眼,秋玉恒心中越發(fā)氣悶,伸手一陣亂扯。 很快,手被人握住。 細長的眼睛略嫌冷漠,燕云歌看著他,語氣和她的目光一樣波瀾不驚,“這花開得好好的,你扯它做什么,也不怕路過的人看見笑話。” 秋玉恒甩開那手。 燕云歌皺眉:“怎么了?” 秋玉恒目不轉(zhuǎn)睛看著她,“你是不是又要消失幾個月。” 燕云歌淡聲:“你知道了?” 秋玉恒面無表情:“她從不會在晚上出現(xiàn)。” 燕云歌聞言笑了,道:“你倒是聰明。” “這次你又要去多久?肯定是要去很久,不然你不會連聲招呼都不打。”秋玉恒幾乎是壓著火道,“為什么都不和我商量一下,我們不是夫妻嗎?” 燕云歌默然,看著他片刻才道:“我不說,是為你好。” 秋玉恒心里頭難過,冷笑:“娘子不是我,怎么知道什么是為我好。” 兩人說話已招來他人注意,燕云歌本就不快他擅自來戶部找她,不愿再多說,邁步離開:“回去吧,戶部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當(dāng)他愛來嗎,還不是因為她不回家,他除了來戶部,根本不知道可以去哪找她。秋玉恒追出去一步,又生生停下腳步,青著臉又落寞地踏著一地碎花離開。 身影剛剛消失,旁邊山石上有人影緩步走來。 周毓華低頭看著地上那些被揉碎的杜鵑花瓣,半晌,他猛地抬起臉,嘴角似有笑意,伸出手去,折花在手,“這戲越來越有意思了。” “好好的花,你折它做什么。”輕慢的聲音帶著笑意,一只手從旁邊伸來輕輕捏走他手上的杜鵑。 美目中驚訝之色一閃而逝,周毓華恢復(fù)溫潤的模樣,“殿下。” 男子美目威儀,拈花一笑:“膽子不小,背著我看別人。” 周毓華面色微變,為難笑應(yīng):“殿下慎言。” “你想激我,”男子抬起他的下巴,隨意找來的戶部巡官的官服完全掩蓋不住他與生俱來的氣質(zhì)與光華,美目微微瞇起,“可惜找錯了棋子。區(qū)區(qū)一枚燕云歌,能翻的起什么浪。本以為你很有眼光,竟是我看錯了。” 周毓華不語。 男子收手在后,一后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花,斜眸道:“燕云歌什么地方引你在意?” 周毓華道:“殿下最好不要小瞧她,否則后悔也來不及。” 男子笑了:“你這話提晚了,本宮已吃過她一次虧。” 周毓華淡淡回應(yīng):“殿下可知道她是誰?” “她的來歷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男子不在意,“你當(dāng)我真為這個吃醋?我只是沒想到,你竟然有膽子想看我的好戲?”說到這里,他又挑眉:“生得還算有幾分姿色,聽說白侯也栽她手上了,要知道白容那人可是非溫柔女子不要的,會看上這么冷顏傲骨的男人,著實稀奇。勾得我也想嘗嘗她的滋味了。” 周毓華垂眼,“燕云歌不是善主,勸殿下少惹為妙。” 男子笑得一派春風(fēng):“我就惹了。我倒要瞧瞧她有多厲害,能讓你也忌憚上。”突然,他俯身背手靠近,低聲輕笑:“雖然燕云歌生得還算有幾分姿色,可怎么都是比不上你的,你怕什么。” 周毓華胸膛起伏,低聲:“臣只怕殿下有天會栽在她手上。” 男子輕吻他的耳垂:“那也是本宮的事,何需你多慮。對了,”男子突然離開他,“朱家這丫頭也真有意思。” 周毓華目光微動:“怎么?” 男子若有所思:“一早見她在后宮里閑晃,看樣子是等著被召見,見到我似乎還不認得。” 周毓華不奇怪:“殿下你很少在后宮走動,她不認得殿下也屬正常。” 男子嘖了一聲:“之前宮宴還見過呢。” 周毓華嘆了一聲,對他惡劣的真面目還是無所適從,提醒道:“新晉的貴人好像是朱家的表親,正是當(dāng)寵。” 寥寥幾個字把其中利害關(guān)系說得透亮,男子笑得撫掌:“我當(dāng)是什么——”說到這里,他笑得格外邪氣:“你說這些女子蠢是不蠢,白容會對一個男子動心,她們不反省己過,反想朝他意中人下手,不過就憑一個所謂正得寵的小小貴人,朱家丫頭就想要動一個朝廷命官未免太天真了些。” 周毓華不答,“殿下有何打算?” 男子又靠近去吻他的耳垂:“我知道父王有意要和春藤國聯(lián)姻,目前正在頭疼派誰去送嫁合適。” 周毓華雙眼微瞇,“殿下想借此支開燕云歌?” “燕云歌占你太多心思,本宮見了就討厭,她不在你才能專心想著本宮,”男子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直起身離開他,轉(zhuǎn)臉看著剛才燕云歌離去的方向,笑意疏懶,“權(quán)當(dāng)本宮送份大禮給未過門的良娣。” 周毓華臉頰發(fā)燙,目光微動:“殿下既然決定要成親……” 男子不愛聽下面的話,冷冷地打斷,“周大人。” 周毓華只好不言,男子悠閑又道:“那燕云歌是何來歷,為何我打探不出她為官前的消息,我看過她的戶籍文書拓本,竟還是你戶部親蓋的大印,你與她一早相識?” 周毓華不愿提及當(dāng)日戶部的風(fēng)波,緩緩道:“她現(xiàn)在是把剛出鞘的利刃,誰不想得到她利用她,自然也會有人想保護她。” 男子恍悟,看著他似笑非笑,“她自己何嘗不是借力發(fā)力,羽翼自固,別利用不成反被她踩成踏板,”哈哈了一聲,“那些自以為是的工匠最后發(fā)現(xiàn)被自己用心打磨的兵器割了手,不知會是何表情。” 周毓華悠然道:“殿下明白就好,玩玩便罷。” “你不必激我,我不喜歡被利用,”男子拍拍他的臉,“我不想對你生氣,以后別再拿同樣的招數(shù)來對付我。” 周毓華臉一白,男子繼續(xù)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既然惹了我,就別想全身而退。”停了停,他突然笑得溫柔又文雅:“雖然我很想除燕云歌而后快,但你的話我還是會聽一聽,我不動她就是,但是別人要害她我也不會去攔。” 周毓華不再說話。 男子道:“縱然我真動了燕云歌,多的是人救她,我想她死也不容易。” “燕云歌是個人才,殿下以后還用的到她,”周毓華語重心長道,“她現(xiàn)在并未表明自己的立場,將來未必就不肯為殿下所用。” “你確定?”男子意外,目中漸漸凝聚濃郁興致,“若真能為我所用再好不過。其實真要下手,我也不忍,畢竟是個美人。” 周毓華嘴角微微露出苦笑。 * 白夫人掀簾走進來,見屋子里亂成一團俏臉一沉,喝令兩旁婢女退下:“都搬到這邊來了,你還鬧什么。” 朱娉婷見是她來,馬上放下手中正要砸的青花瓷瓶,臉上怒火瞬消,眼淚滴答滴答地掉下來,上前埋怨道:“jiejie,你怎么才來?” 白夫人走過去坐下,好言安慰:“侯爺還在氣頭上,沒有他的允許我怎么敢擅自來看你。” 朱娉婷眼淚不減:“天大的氣關(guān)了我三天也該消了啊,何況我又沒做什么……” 白夫人搖頭:“你沒有召見就私自進宮已經(jīng)犯了大忌,見了太子又是無禮,若非侯爺努力保全,你如今哪是面壁三天這么輕巧?” 朱娉婷裝作不懂:“什么太子,我怎么不知道。” 白夫人嘆氣道:“你這倔強性子早晚要害了你,先不說那人是不是太子,能在后宮走動的豈會是常人?你不謹慎留心些也罷,還打出侯爺名義作威作福,這次若非太子大方不計較,你啊,你現(xiàn)在恐怕比這盞茶碗還要碎得徹底。”說著,纖手一指地上。 朱娉婷渾身一顫,也知道自己理虧,低下頭瞟她,小聲說:“那姐夫有沒有說什么時候讓我出去?” 白夫人笑道;“過幾日府里要舉辦一個詩會,侯爺這幾日心情好,我找到機會就與他說說。” “詩會啊?怎么之前都沒聽姐夫說起。”朱娉婷眼波流轉(zhuǎn),悄然打聽。 白夫人看著地上的碎片,頗為失落道:“你知道的,我從不過問侯爺?shù)娜魏问隆!?/br> 朱婷婷忍不住想翻白眼。 燕云歌接到柳毅之的口信時,宮里的圣旨同時過來。 雖早在心理做了準備,她還是被圣旨打了個措手不及,此番出使春藤,到底是幾雙手在背后攪弄風(fēng)云她不得而知。 唯一能確定的是,在那之前,她又要費番心思與秋玉恒周旋。 九月初,正是桂花當(dāng)盛,花圃里滿眼新綠,鎮(zhèn)國侯府少見的擺酒宴請親友。 白容設(shè)宴,哪個敢怠慢,因此一大清早白府門口車馬盈門,賓客不絕,素日交好的官員和大戶都在邀請之列,紛紛攜女眷登門道賀,祝賀聲恭維聲響成一片,熱鬧非常。 馬車徐徐行來,車后跟著七八個小跑而來的家仆。 馬車在白府大門外停下,車簾掀起,出來一名年輕公子,華美衣袍身形俊逸,引得眾女賓側(cè)目,直到一雙修長潔白如玉的手搭著他的手下來,她們才紛紛驚醒。 燕云歌難得的略施粉黛,難得的一身紅衣裙擺拖地,美得高傲而優(yōu)雅,優(yōu)雅又高傲。 在場男人們私下已開始品評,多數(shù)都露出贊賞之色,相反,女人們在看到她明顯的殘缺之后,開始掩飾不住心慌的嗤笑。 燕家大小姐,如今的秋家少夫人,傳聞中被形容成妖怪丑婦一樣的人物,沒想到真人如此不凡。 白容沒想到她以秋少夫人的名義來赴宴,陰沉著臉許久不動,還是白夫人小聲提醒了下說在場的人都看著呢,他才頂著僵硬的笑臉迎了上去。 兩人還未進府,適逢有官轎在門口穩(wěn)穩(wěn)落地。 人還未出轎,燕云歌已屈身相迎。來者面容冷峻,臉帶威嚴,舉手之間堂堂官威讓人不敢直視。秋玉恒先是呆滯,很快回神來卻是下意識去看自家娘子。 燕云歌維持姿勢目不斜視,待那人與她擦肩過去,才斂容起身回到秋玉恒身邊。 “燕大人,你怎么才來啊,我們可等你好一會了……” “公事纏身,讓諸位大人久等,失敬失敬……” 寒暄聲落在身后,秋玉恒幾乎是用復(fù)雜的目光一直打量身旁的燕云歌。她此次刻意盛裝出現(xiàn),又巧合的與剛才的“燕云歌”打個正面,就是想告訴世人,她燕一一與燕云歌,雖然容貌相似,卻是實打?qū)嵉膬蓚€人么? 天陰陰的,長亭外風(fēng)沙起迷了眼,道上人馬稀少,因此亭前那輛車馬格外顯眼。 馬車內(nèi),燕云歌見他目不轉(zhuǎn)睛,笑問:“怎么?還怕我是假的?” 白容不甘被說中心思,哼了一聲:“真假我還分的出。只是那人究竟是何人,怎會扮的如此相像?”無論是神態(tài),舉止,還是氣度,幾乎和她一模一樣,亦是更甚她。 燕云歌撫了一下袖子,眉眼淺淺一挑,“分的出便好。” 白容沉著臉,內(nèi)心卻是洶涌,用盡自制力,才讓聲音平靜道:“你真的打算自己只身上路,不與送嫁隊伍一起去春藤?” 燕云歌搖頭,想說沒有必要。 白容不忍她一個人孤身上路,正欲吩咐隨從,燕云歌卻先他一步:“微臣自有打算,多謝侯爺費心。” 白容訕訕地放下手,滿是不悅,那表情分明在說“不知好歹的東西”。 燕云歌笑了,抬手一禮,干脆道:“那微臣告辭了,侯爺珍重。”轉(zhuǎn)身之際手被扣住,那手強制且有力。 他淡淡道:“就沒什么要與我說的么?” 燕云歌一愣,見他平靜的眼睛里面快冒出火來,立刻了然,慢悠悠的道:“侯爺給不起,我自不必說。” “這天下有什么我給不起的?”白容冷笑,握著她的手更緊,“榮華富貴我知你不屑,權(quán)利地位你唾手可得。燕云歌,我知你所想,你雖不是尋常女子,卻也還是女子,心中所想無非是男子專寵。我是有妾侍幾名,以往寵過的女子也多,但正妻之位卻是一直懸空。”說到這,冷漠的眼睛里泛起笑意,他緩緩抬起二人的手:“女子不必過的太累,我會是個好歸宿。當(dāng)然,你若不滿其他人存在,我會散盡她們,只專寵你。” “侯爺說的很動人,”燕云歌聽的心頭發(fā)笑,笑他自以為是,“這些話若是讓其他女子聽見……” 白容打斷道:“沒有其他女子,只有你。” 燕云歌略覺意外,搖頭:“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我不糊涂。”不待他說什么,她微微勾起嘴,露出個似嘆似憫的笑容:“還是侯爺甘心做別人的影子?” 白容變臉,“你!” 無懼激怒他,燕云歌又慢慢道,“即便微臣愿意,侯爺又打算以何名義娶微臣進府?隨便安個名字,給個身份,說是某某大人的養(yǎng)女或義女?”燕云歌搖搖頭,“侯爺?shù)恼弈鞘且獙懭牖适颐麅陨系模蠑?shù)十八代都要經(jīng)過身家排查,哪有這么容易糊弄過去。” “那你與秋玉恒合離,我堂堂正正娶你為妻。” 燕云歌樂了,“慢說他不肯,就是他肯,我頂著失婚再嫁的燕小姐名義更是進不了你白府大門。侯爺何苦辱沒了門風(fēng)?” 再說了,燕不離與白容各為其政,燕不離怎么會把自己女兒嫁去白府招人話柄。 白容丟開她的手,面色不改:“這些我會想辦法,無需你多慮……”他低頭湊近她的臉。 燕云歌尚未反應(yīng)過來,唇上瞬間的觸覺已消失。 “前面是宿州,你自己小心。”白容不再看她,徑自率眾人回府去了。 …… 溫柔隱忍的尚書攻陰狠毒辣的太子受 可憐太子至今沒有名字。 這對感情線全文就這么多,希望大家不會感到膈應(yīng)。 愛你們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