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奔波
書迷正在閱讀:她圈住了我、斗羅之開局攻占圣魂村、一個好久不見的朋友、傲嬌小女傭:總裁撩上癮、獨家蜜愛:老婆大人休想逃、絕地求生之升級狂人、絕世龍婿、離婚后傍了好多金主(NPH)、只有神知道的世界gl(快穿、變態(tài)辣)、重生元末做皇帝
“許。”燕云歌輕笑著進門,一面癱坐在椅子上,一面揉著眉心道:“能教你高興,什么不能許你?” “慣會說好聽的,”無塵笑著走過去,見她神情疲憊,手又揉著腕心,眉心一攏不贊同道:“為何不用左手?你右手經脈沒有好全,若再傷了——” “再傷了你替我醫(yī)治就是,”她打斷話,笑著又問:“有事尋我?聽趙靈說你等了我一天。” 無塵調勻了呼吸,大掌已經伸出去替她揉起手腕來,“我出來太久,近日想回寺里一趟……你讓我先說完,只是回去與師傅交代一聲,速度快的話年前就能回來。” 要到年前?現(xiàn)在才四月! 燕云歌心沉了下去,自然不想答應,又不想教他發(fā)覺自己在意,面不改色道:“想什么時候出發(fā)?” 無塵道:“就這幾日吧。” “不行!” 聲音之大令燭火跳躍,懨懨欲滅。 “凈心?”無塵凝視著她。 燕云歌深深的呼吸,這般失態(tài)不能是她,她便是再有意無塵,也不能讓他察覺。她煩躁地起身出去,都走到門口了又折回來,語氣緩和了一些道:“就是要走,也得過了大暑走。” 大暑?無塵微愣。 “過了大暑,路上涼爽些。”別別扭扭的丟下話,她的身影逃似地大步離開。 無塵不動如山的臉上少有的錯愕著。 他開口前猜想過她的反應,會是撒嬌,還是故作生氣,還是滿不在乎,唯獨沒想過——人跑了。 “路上涼爽些……”無塵低笑著,想忍住,心里又實在是歡喜。 他早就修到佛身,無懼寒冷,無懼酷暑,自然也無所謂是否涼爽。 是凈心在意了,她終于在意了。 在意到怕他一去不回。 在意到還在嘴硬,殊未發(fā)覺,怕熱的從來是她。 所謂有求皆苦,多年的等待,有了這樣一個結果,他的苦已算不得什么苦。 凈心于他,譬如刀刃有蜜,不足一餐之美,若舐之,還有割舌之患。 可他,甘之如飴。 蒲團上,年輕的和尚念起了晚課,卻再也無法靜下心。 他本該設想著兩人的將來,腦海里不合時宜地出現(xiàn)了當日離寺時,師傅語重心長的話: 無塵,一念貪心起,百萬障門開,如果你黑白不明,是非不分,僥幸認為有感必有所應,放任欲海難填,增長貪瞋癡怒,你往后還怎么修心?怎么求佛!便是你資質再高,諸佛菩薩都不會感應。如果有朝一日,那感應來了,那不是佛,那是魔。 無塵閉眼,不愿再想。 此刻他只覺得,便是魔來了也好,便是要與地獄互通有無也好,立馬墮入萬劫之地也好。 如他當日離寺時說的: “師傅,命自我立,弟子甘受之。” * 夜已經很深了,秋玉恒的房里依然點著燈,順著搖曳不明的燭火看過去似乎是在伏案,燕云歌在房門口駐留了一會,轉道去了新房里看看文香的情形。 文香在房里待了一天,見到她來,趕緊叫苦:“小姐,下次換季幽來吧,季幽修道的,她坐得住。” 燕云歌好笑道:“季幽的性子不善偽裝,真讓她來,怕是連春蘭都瞞不過去。你卻不同,你聞人姑娘千人一面,扮誰像誰。” 文香聽了好話,臉上沒那么苦了,得意地就差拍胸脯保證說一聲“那是,我文姑娘是誰!” 燕云歌由得她樂了一會,才出聲問:“今日府里什么情形?” 文香忙道:“小姐料事如神,老將軍果然差人來叫我,喊我去下棋,可我哪會啊,就用小姐說的理由打發(fā)了。秋夫人倒沒有叫我,只是在用午膳時差人來問我喜歡吃什么,我怕讓春蘭去回復不得體,便親自去了。” 燕云歌滿意的頷首。 這便是文香與季幽的區(qū)別了。季幽隨心慣了,并不樂意會去迎合一個貴夫人的歡心,而文香原也是大戶出身,于規(guī)矩懂得一些,身為庶女又吃多了苦頭,在看人臉色行事上,比季幽和趙靈還著調點。 “秋玉恒呢?沒來找你。” “找了。”文香吞了吞口水,小聲道:“被他發(fā)現(xiàn)了。” 這倒讓燕云歌驚訝了,她仔細看了看文香的臉,從眉到眼再到口鼻,與她至少九分相像,差的那一分是文香的眼神,時而飄忽,不如自己的沉穩(wěn)。 文香之前在天牢受過傷,巧的是腳腕的傷處與她一致,走起路來也偏跛,她只要不開口,乍一眼之下瞞過無塵也沒問題。 沒想到會教秋玉恒輕易看穿。 “難怪這會還沒睡,”燕云歌嘆了一聲,“我去哄哄他,不早了,你休息罷。” 文香叫苦不迭,說了聲,“還待啊。” 燕云歌知曉被拘著的滋味,輕笑著揮了揮手,“去罷,天亮前回來。” 那身影閃得快得很,便是跛了腳都攔不住她要出去尋歡的心。 燕云歌換了身衣服才往秋玉恒房里走去,入了夜的將軍府實在很大,庭院深深不說,回廊彎彎繞繞也走得她心煩。難怪文香想逃,見識過更廣袤天地之后,誰能待的住這里,她們生來是驚世駭俗的女人,要做世俗禮教不容的事情,如今像只金絲雀一樣被人養(yǎng)著金籠子里,想飛無法展翅,想行——行得是以男人為天的規(guī)矩。 可世間哪里沒有規(guī)矩,好比殿堂檐下的廊,她腳下的路,便是一磚一瓦的朝向,都有它們要守的規(guī)矩。 這一通想得她心里極為的不暢快,直到站到秋玉恒房門前了,才吞吐著呼吸,斂了情緒進去。 房里,秋玉恒在作畫。 畫卷展開,露出的是一套精致的鳳冠。 冠上飾件以龍鳳為主,龍作盤旋,鳳作展翅,龍鳳呈鏤空狀,龍口含火珠,全系金制,鳳嘴銜玉環(huán),全系點翠,冠的下層以大小珠花裝飾,珠花周圍襯以翠云、翠葉。 不說畫技如何,僅這構思的確是巧妙無比。 秋玉恒見她看得出神,嘴角要勾起,又很快癟下去,他可沒忘了這女人又騙他一事。 燕云歌輕聲問了句,“要做給我的么?” 秋玉恒不回答。 見人背過自己,燕云歌特意繞到他前面去,為著以后能順順利利地來往于將軍府和刑部,她一心一意哄起人來,“還生我的氣?” “氣我回來的太晚?還是氣我沒有交代?” 秋玉恒還是不理,低頭繼續(xù)勾勒。 她看著眼里,輕嘆著,“看來是都有。” 秋玉恒攥緊筆,裝不下去了。他是氣的,也很惱她,可氣憤的情緒早在漫長的等待中被磨到了平和,平和之后是慌亂是期待,慌亂她會不會又一去不回,期待的是她許諾的這個晚上。 可是她太平靜。 平靜的發(fā)問,平靜的輕嘆,反顯得是他不知好歹,在無理取鬧。 她總是無理占著理,又會哄人,又會騙人。 這般熟練鎮(zhèn)定,不定騙過多少人——秋玉恒恨恨地想,情緒起起伏伏,連筆下暈了墨都不知。 心血被毀了,燕云歌比他還在意,急忙用袖子一點點吸墨,還好墨暈在空白處,與大局無礙。視線落在右下角的紅泥落款上,她仔細一瞧,輕念著:“琢玉?” 眼一抬,又問:“是你的別字?還是小名?” 秋玉恒身體僵硬,聲音明顯緊繃起來,好一會后才回:“都不是,是爺爺總說我玉不琢不成器,所以我……我才時刻提醒自己。” 燕云歌就差頷首,若與十五歲時的她相比,他的確是不成器。 可嚴苛說來,他也不過十五歲,尚懷赤子之心,誰能指望一個生來富貴的小世子如何爭氣? 爭氣的往往是一無所有,急于要掙脫泥淖,妄圖以讀書改變際遇的寒子。 比如燕行。 比如她。 燕云歌啞然失笑,秋玉恒莫名心慌,正要自嘲,便見她提起筆,一筆一劃之間,寫的是玉恒二字。 用的是行書,筆力老健,風骨灑落,更驚訝的是——她是用左手行字。 “玉雖有美質,若無良匠琢磨,與瓦礫何異?我一直未有說過,玉恒二字,取得實在巧妙,玉為君子,恒乃堅毅,如君子處事,無故,玉不去身,你的名字我很喜歡。” “玉恒,我也很喜歡。” 秋玉恒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的名字是爺爺取的,玉作美好,恒為永久,爺爺的本意是想表明他是上蒼賜給將軍府的寶物,可是他一點都不好,他讀書不好,武功不好,長得也沒那么好。 可是,她卻說她很喜歡。 秋玉恒心噗通跳著,又不敢高興太早,小心地問:“你是說……名字,還是我?” 燕云歌無奈,“自然是你。”她重新題字,這次用的是行草,筆勢更為強健,聲音卻是溫柔的,一字字地說:“你的名字失了你,可毫無意義。” 秋玉恒心跳起伏更厲害,又看字,又看她的手。 她的手很漂亮,掌心瘦削細薄,手指柔軟而細長,那是再厲害的能工巧匠都雕不出的一雙美手,秋玉恒忍不住一看再看,恨不能連上頭的紋路都記住。 燕云歌罷了筆,滿意的頷首,回過頭,見他盯著自己的手瞧,不禁一笑,也學起他之前,握起他的手仔細翻看著。 “早聽說玉恒有雙巧手,原來生得這副模樣。” 他雖是少年,手指的骨節(jié)也較她要粗些,又因著他善精工,指尖和虎口都帶著繭,這么雙富貴手非要行粗賤之事,是意氣使然還是志趣所在? 她微笑著,修長微涼的手指繞著他的指尖,一點點地攀附上去,與他十指相纏。 “天色不早了,玉恒是還要與我置氣么?” 輕飄飄的發(fā)問,卻教秋玉恒喉間滾了滾,他抬起眼,聲音緊繃著,“我沒有置氣,是你失信在先。” “是,”她不否認,亦面不改色,微笑著解釋,“我沒有交代,也是想看玉恒能不能認出來,沒想到玉恒心細如發(fā),真把我們分出來了。” “她看見我時,眼神有慌亂。”秋玉恒沉默了下,聲音放低:“你總是很冷靜。” 燕云歌笑了笑,“誰說我總是很冷靜,那次在御書房看見你,我嚇得魂都要沒了。” 秋玉恒想起那次,也忍不住笑了,“可是你還是很冷靜,你能馬上自報身份,又約我去午后宮門等。” “你還說,那次你一直沒來,我又不敢走,生生在風口里等了你一天。” 秋玉恒心里甜得很,很快又感動又愧疚,輕聲說:“你風寒好了沒有?” 燕云歌笑了,“沒好的話……是不是可以將病氣過給你?” 秋玉恒一怔,嘴里的當然還未吐出,那柔軟的唇已經貼來。 輕柔的嘆息全落在耳邊,“……好孩子,我這就都給你。” 燈芯早就欲滅,無需誰去挑它。 昏暗的光亮里,兩人具身體親密的糾纏,很快抱著一起滾去了床上。 翌日,秋玉恒醒來的時候房里已經沒有人影。 他起身喊了人,門外候著的木童聽到動靜后,立刻手腳麻利的端著洗臉水進了屋。 “她什么時候走的?”秋玉恒張開雙臂,讓小廝幫他穿衣,眼睛還是不死心地在屋里瞟來瞟去。 “少夫人一早就去給老爺夫人和老太爺請安了,之后被夫人拉去說了好一會話,現(xiàn)在可能還在陪夫人說話吧。少爺您餓不餓,要不要讓廚房現(xiàn)在上點吃的?”木童眼角瞄到凌亂的床榻,明顯地聞到了男女歡愛后的那味,心里一喜。 “等會兒,我也先去給爹娘和爺爺請安。”秋玉恒想了想道。 “是,少爺。” 木童原以為小主子千辛萬苦娶回了人,必然粘得緊,至少要不求上進幾天,未料連續(xù)幾天早出晚歸,與之前一樣。偶然有日早回來了,也不會急著去見少夫人,整晚窩在書房里不知道鼓搗著什么。 便是回門那天,兩人也是各坐各的轎子,互不搭理。 若非少爺每天容光煥發(fā),夜夜叫水,他琢磨著這不像新婚,倒像是結了個新仇? 而少夫人也奇怪,白日從不出門,誰來喚都說身子乏了,便是老太爺的面子也不給,可是入了夜,她的精神頭倒是又好了,棋盤上從不讓步,殺得老將軍吹胡子瞪眼睛的。 一對白日里形同陌路,入了夜卻是水rujiao融的夫妻,縱然起先奇怪,日子久了,將軍府的眾人倒是見怪不怪了。 只當是這對小夫妻臉皮太薄,白日里不好意思親近。 秋夫人對這個媳婦總體還是滿意的,知情識趣,也很安分,雖然不與人親近,卻也從不下誰的面子,她觀察了月余想著要移交中饋,找兒子一提,未料反被他擋了回來。 “她忙著,母親你別拿這些小事煩她。” 秋夫人氣笑了,“她天天窩在房里,能忙什么。” 自然是忙案子。秋玉恒心里嘀咕著,分神一想,誰能相信他夜夜叫水是刻意做給下人看的,實際上在那天之后,他連摸她衣角的機會都沒有。 枕邊人太忙了,忙得腳不沾地,忙得三更睡,五更起,他心疼都來不及,哪舍得鬧她。 是以兩人成親月余,親密的事才做了一回。 那回他還沒忍住,才被她撩撥幾下就—— 秋玉恒想得面臊,紅著臉道:“娘,這個家您就繼續(xù)當著好不好,她身子骨不好,我不忍心她cao心這些瑣事。” 秋夫人一點他的額頭,沒好氣道:“那就忍心你娘我累著。” 秋玉恒趕緊討好,使出了殺手锏,“娘你不想要孫子了?” 秋夫人瞬間啞了火,只得不甘不愿地答應,走前語氣重重說,“那你爭氣些,我可是看在我寶貝金孫份上。” 秋玉恒不由地暗自舒了口氣,隨后又是苦笑,這事光他爭氣有什么用。 午后,燕云歌因著春困忍不住打了個小盹,又因著什么從夢中驚醒,難掩著倦容匆匆起身,抱過卷宗就往外跑去。 她太忙了,自被顧行風打發(fā)到大理寺幫忙后,又更忙了。 除了刑部的卷宗要梳理、謄寫,還要幫著大理寺那邊復核,推情定法。 所有案宗全由她先整理出來做初審,挑出明顯疑點具存的案子退回,其余的待顧行風有空了,再做復審。顧行風倒是輕松了,她卻忙得氣都喘不上,晚上與秋玉恒躺下時,少年灼熱的呼吸總是重重地吞吐在她耳邊,手偶爾不規(guī)矩起來,也教她煩躁地更睡不好。 她一直在拒絕秋玉恒,除了沒精力應付,也是為了留住無塵,她寧愿晚歸早起,頂著倦容去無塵那偷得一個時辰好眠,寧愿四頭奔波,勞心勞累,讓無塵心疼她,心疼到提不出要離去的要求,她利用自己,利用秋玉恒,算計著所有人對她的心疼。 而她的算計,總是能達成。 她一路小跑,甚至來不及注意到迎面而來的人是誰,頭也沒回道:“我去趟大理寺,襄州知府被殺一案有新證人到。” 秋鶴微愣,待回過神來時,又覺自己實在眼花的厲害。 問身旁的顧行風,“剛才跑出去的那是誰?” 顧行風回道:“這屆的榜眼,燕云歌。” 燕?秋鶴心里一咯噔。 顧行風一笑,似無心提了一句,“若非之前看了她的戶籍文書,知曉她是平城來的,還以為她是燕相的門生,畢竟燕姓可不多見啊。” 秋鶴瞥他一眼,沒說什么。 顧行風也不再提,與聰明人說話,說多了必失。 提個一句就夠了。 燕云歌趕到天牢時,獄丞正在對犯人用刑,她去翻了之前的問話記錄,空白的,看來是遇到一個硬茬。 獄丞賣力揮舞著鞭子,同時陰惻惻地笑,“青蓮姑娘,你還是老實地招了吧,你這一身細皮嫩rou的打壞了多可惜啊。” 燕云歌猛地一抬眼,這才注意到那被打得滿臉血污,衣不蔽體的犯人,竟是追月樓里絕色不可方物的花魁——青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