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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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雨又下得茫茫。 燕云歌攜季幽冒著雨來到賭坊。 白日里的賭坊依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那是再大的雨都擋不住的對財帛的執迷不悟。 管事見她來二話沒說引上了二樓的西廂雅間。 留季幽在外等候,燕云歌推門而入,屋內有人在獨自弈棋,是周臣。 燕云歌皺眉,很快發現屏風后還有身影,從隱約的影子上來看,那人似乎也在品茗對弈。 她不敢猜測這人一定是周毓華,但是之前說到那個份上都無法將此人逼出,他冷靜的心性可見一斑。 管事走進門來,親自給三個人上茶點,隨后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 燕云歌淡定品茶,冷眼看著桌上的棋局,黑子已經被圍殺殆盡,無力回天。 這個人的棋風,或許只有無塵能與他相較。 半晌后,周臣聽到一個落子的聲音,他手中的白子亦同時落下。 周臣將黑子的棋簍推給她,示意由她走黑子。 燕云歌思緒一轉,很快解其意,抬眼,出聲道:“這局棋,賭什么?” “賭你的局能不能成。”周臣淡道。 燕云歌掂量著棋子,她曾是周臣三十個子的手下敗將,今日就是沒有黑子的頹勢她都贏不了他,何況黑子大勢已去。 這是場不公平的對弈,可她居然想試試。 第一個子就走得非常吃力,幾乎費了一盞茶時間。 “你早知會試沈沉璧不會勝出。”周臣按下白子后,他望向燕云歌,“所以你派人來混淆視聽。” “目的是為了繼續拉大賠率,使我們賭坊血本無歸。” “你知道內務府收糧失敗,賭坊又同時出事,戶部必然會挪銀子為賭坊墊付,動輒十數萬兩的支出,任是誰都無法做到滴水不漏,到時候你的機會就來了,無論是去御史臺敲大鼓,還是拿捏著把柄來要挾我們,我們都必須聽你差遣。” 這幾日,他思之又思,終于想到一切關鍵,就是所有事情全部趕在會試期間發生。那么這個人求什么?他想到她當日說的文書,可是有能力布這個局的人,會弄不到一張戶籍文書嗎? 這個人不過二十歲,就有這樣的心機和能力,必然不會是無名之輩,可他想遍京內所有這個年紀的達官顯貴,竟一無所獲。 賭坊樹大招風,他不是不知,但他們背后的人是太子,京里誰不賣幾分面子,有膽色敢直接對付他們的人,除了白容,還能有誰? 他尚無證據江州半道搶糧的人就是她,可是一切太過巧合,像是一樁樁專門針對戶部設的局。 燕云歌對周臣單刀直入地點破她所有的計劃并不奇怪。三天了,只要不是傻子,也該想明白了。 “江州搶糧,可以是想拉下內務府幾個主事,換上你們的人,也可以是想戶部出手相幫,只要戶部一有動作,就等于將證據送到你手上。” “同時賭坊出事,我們腹背受敵,自顧不暇,你便在此時趁虛而入,要談什么要提什么,全由你說了算。倉儲衙門有我們真正收的糧食,你卻知道我們不會拿出來填補上內務府的空缺,因為……” “因為那些是特供給皇宮的糧食也是你們以后起事的根本,你們不敢挪,二來你們也舍不得給那群賤民吃這么好的米。”燕云歌結束這話題,望向周臣,也望向屏風后面之人,“既已知曉我的來意,兩位周大人還且給個痛快,一句話,我所求之事,應不應允。” 周臣握緊了手上穩cao勝券的白子,可真實的棋局是他被人牽制,不得動彈。良久后,他才不甘心地吐了一句話,“你要如何解這個局。” 燕云歌笑了,敲敲桌面,淡淡一聲,“先見文書,就見解囊。” “我若不給呢。”周臣冷聲道。 燕云歌不答反問:“文書給的痛快,我將所有證據交由你們,也承諾不會就此事再興事端。反之,其一,內務府要去解釋為何不斷收糧,其二,戶部要去解釋,為何賬目與庫房相差甚遠,一些銀子來歷不明,去向未知,是有人監守自盜?還是有人迫不及待,你們猜陛下會怎么想?” 周毓華開賭坊,自然是差銀子,太子要固權,要起事,手底下要養這么多人,哪樣都離不了銀子。 就連白容養著水匪,還興打家劫舍呢。 周臣仔細聆聽,察覺屏風后未有指示,想了一會后便道:“我要先確定你手上的證據真偽。” 很快,棋盤上攤著大大小小十幾份江州買糧時立下的契約。燕云歌隨便指了一份,“我也不貪多,每石米加二十文,所有契書悉數轉賣給你們。” 管事難以置信,大喊道:“你打劫啊!” 一石米二十文,幾十萬石米就是好幾萬兩,內務府都沒她心黑! 燕云歌卻理所當然地說道:“如果周公子之前就答應,我甚至愿意折損一點,但如今話已經說開,在商言商來說,我就是再加五十文也不過分,內務府以次充好,中飽私囊謀得私利可比我這二十文多多了,再說以你們戶部周大人的能力,明面上走個賬也不過是添幾筆的事情。” 周臣亦在深思,此事非他可以做主,他還需要問過大哥才能決定。 可屏風后面毫無聲響,他拿不了主意。 燕云歌見他還在猶豫,將契書收好,起身說道:“無妨,我給周公子三日時限考慮,三日后我還會再來。” “等等。”周臣叫住她,欲言又止道:“你之前明明說一張文書一個死局……” “對,但現在我改主意了,”燕云歌回頭,好心道:“周公子,我勸你現在就答應,三日后我說不定還會再改主意。” 周臣想了想,突然看向管事,管事急忙阻攔道:“公子三思啊,大人那……”話出去又察覺失言,頓時急得不行。 “我也勸周公子三思,畢竟動輒幾十萬兩,如果出了差子,怕是公子萬死難辭其咎。” 周臣讓管事不必再說,冷靜地道:“十文,再加一份空白的文書,我可以做主答應你的要求。” 燕云歌負手在后,老成地思量了一番后,笑道:“可以,但是我還要公子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 燕云歌卻道:“我要你屏退左右。”末了她又加了一句,“此事我只與周大人相談。” 周臣唇一抿,明白她是要見他大哥。 屏風后很快有落子聲,周臣只得攜管事出去。管事在房門急得團團轉,“這人究竟是誰,居然如此有恃無恐,連大人都敢要挾。公子,他上次說自己姓什么,讓小人去翻翻戶籍,就是大海撈針也要把她撈出來!” 周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清楚了關鍵,恨道:“什么文書,什么二十文錢,這人一環接一環,這人真正的用意是想戶部為她做事!我真是大意了!” 半晌后,燕云歌用十幾張契書換了一張空白的戶籍文書,在管事不甘的視線中,揚長而去。 出了賭坊,季幽好奇地問當時的情形,燕云歌眼中似還有恍惚,聽到她的話,也只一笑道:“我只是告訴他,殿試后他還要來求我一次,不如先結個善緣。” 季幽沒想明白,燕云歌卻揮了揮手,獨自走了。 “我沒事,你先回去吧,事都成了,不必擔心。” 是的,她所求的都成了。 文書,留京,還葉知秋的人情,她的這個局全成了。 她的殿試注定不能連中三元,注定要教皇帝對她厭棄,但是她的局可以為自己爭得一線生機,可以堂堂正正地行走在這個天地間。 她已經是燕云歌,再也不是蜷縮在燕一一軀殼里沒名沒分的人。 喜悅,激動,任何字句都無法言表。 雪又開始下了起來,視線很快白茫茫一片,就像小孩子的哭泣,一開始抽抽咽咽,又因哭得太久昏了頭,早已經忘記為什么哭,只能一味由著性子哭下去。 這場雪收不住了。 燕云歌不知不覺來到了宮門前,是那個晚上她帶燕行來的宮門。 宮墻高聳威嚴,實際上不能瞧見什么。可她的視線卻穿過紅墻走了進去,一步步踩過被松軟的雪鋪滿的青黛黑磚,一步步饒過宮門,穿過回廊,有個聲音叫她朝上走去,朝屋檐上走去。 很快,她高高在上,無人能及。 她瞧著腳下這座巍峨的宮殿,乾坤萬象此時盡收在眼底。 片片玲瓏浮于金頂,遙想無數朝臣在此參拜。 他們三呼萬歲,他們各抒己見,他們唇槍舌戰。 他們又爭執不下,最后將目光投向了隊伍首位。 仙鶴朝服的獵艷身影慢慢走出列隊,那人鎮定自若,神采飛揚。 朝下有新晉官員問,那是誰? 那是誰? 是她,是燕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