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點燃大宋第一次工業革命的火
麥子成熟的季節總是給人希望。 今年南方的糧食產量預估是去年同時期的兩倍! 這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朝廷在京東路和河北路撥下一筆巨款,開始重建洪災之后的城鎮,同時也有大批大批糧食沿著河道運往了京東路和河北路。 在皇帝的命令下,朝廷開始重建齊州、濮州,短短幾個月時間,釋放出大量的勞動崗位。 并且,齊州和濮州開始興建大型渡口。 靖康五年,朝廷對齊州和濮州的策略,拉動了這兩個地方的基礎工業。 大量的房屋重建,催生了許多商社,商人們組織隊伍伐樹,民夫需要吃飯,有專門的人看到這樣的商機,開始統一提供糧食。 糧食的主要來源是南方,一批南方商人在這一次賺得盆滿缽滿。 這些商人看到北方的糧食缺口,也得到了朝廷政策的支持,開始大量運輸糧食。 這一年,朝廷官道收上來的錢,明顯比往年要翻了好幾倍。 朝廷諸公看到了這一塊財政來源,對于修道路的熱情也更加高漲。 與此同時,商人們也從便利的交通中減少了成本,變相獲得了更多利潤。 利潤高了,自然商稅也就提高了,這完是多方共贏的局面。 民間似乎一片利好。 然而,看到目前水泥路鋪設的進度,皇帝依然不滿意。 水泥路已經鋪設了兩年多,竟然連東京城到江陵府都還沒有連接上! 皇帝大發雷霆,在朝堂上將徐處仁、唐恪和秦檜等人,狠狠罵了一頓。 罵得他們一臉懵逼。 按理說,這事已經不算慢了,畢竟都是招募民間商社來完成水泥路的鋪設。 而且這件工程和建造城池不一樣,城池聚集在一起,所有的材料往那個地方運輸就可以了。 但是修建水泥路卻然不同,每一時期工地的位置是不一樣的! 皇帝責罵政事堂,最高興的當然是劉彥宗,他還出列在政事堂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但奇怪的是,這原本只是政事堂的事,御史臺卻攪和進來。 御史中丞何也出列道:“啟奏陛下,臣以為,此時不能然怪罪徐相公!” 皇帝陰沉著臉,越來越有威嚴,嘴里冷冷吐出幾個字:“何御史何出此言?” “陛下,臣記得,在三年前,徐相公向陛下提交水泥路鋪設方案里,有一個計劃,是生產出筆直的鋼鐵做模具,但是因為對這種模具量需求過大,需要科學院和軍器監來協助造出一種新的煉造方式,然而,這兩年,這方面完處于停滯狀態!” 何也此話一出,幾方人員心中立刻了然了。 一邊原本與此事完沒有關系的韓公廉眼皮子狠狠跳了一下。 何也就是直接在向皇帝說,水泥路的工期延遲,最大的責任是他科學院! 還有軍器監! 躲在人群中老老實實也中箭的韓公廉和陳規,頓時站不住了。 老謀深算的徐處仁也立刻明白皇帝的目的了。 皇帝并不是對水泥路的鋪設速度不滿,事實上,水泥路的鋪設,就目前的技術條件,已經到上限了。 這一點,皇帝清楚的很。 皇帝實際不滿的是,已經兩年半的時間,技術和相關設施依然沒有提升。 但依然皇帝的想法,是決然不會對科學院的人發火和指責的。 誰都知道,科學院和軍器監,是皇帝心頭寶。 這位皇帝對工事與格物充滿了一種近乎偏執的狂熱喜愛。 不怪科學院和軍器監,就只能讓政事堂來背鍋。 但是也不能太委屈了宰相們,就只能借由一項嘴賤的何也來說出皇帝的心聲。 弄明白皇帝心思的劉彥宗,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這個皇帝心機太特么深了! 皇帝不說話了,他目光灼灼看著下面的大臣們,似乎等著看互撕的好戲。 但眼看大家都停了,明顯政事堂的幾個人不愿意得罪皇帝的心頭寶,徐處仁和唐恪都低著頭,一副打算讓秦檜頂上去的架勢。 秦檜醞釀了一下,心里在想:老子明明是皇帝派到政事堂給徐處仁和唐恪找麻煩的,怎么突然變成了和他倆一窩了? 皇帝見都不愿意說,便問道:“唐恪,你說說原因!” 唐恪原本指望秦檜說的,沒想到自己被皇帝點了名,顯然皇帝就是要他來撕科學院的無疑了! 唐恪只好硬著頭皮道:“陛下,工部的確沒有收到過科學院任何圖紙藍本。” “一定要收到科學院的圖紙藍本此事才能加進度?”趙桓一副很嚴厲地斥責的樣子,“增加人手是否可行?” “陛下!臣斗膽,人手已經達到飽和,再增加人手,不但不會加快速度,反而會出現臃腫,降低速度,唯一能做的是改良設備!所以,臣以為,罪不在臣等!” 眼看皇帝逼唐恪開撕了,徐處仁不說話就太不給皇帝面子了。 他說:“陛下,若是在現在的條件下改良模具,水泥鋪設速度將大大提升!” 韓公廉連忙出列:“陛下,模具已經調整過兩次!” 陳規也道:“陛下,鋪設水泥路的模具臣已經調整過兩次!” 徐處仁道:“先后兩次,與第一次并無不同,根本無甚用處!” 陳規一時間面紅耳赤,他道:“徐相公,按照大宋軍器嚴格規制標準,兩次改良,都明顯提升了質地!” “但對速度的提升并無任何作用。”唐恪接過話來,“我來給你算一筆賬,就拿此次京東路洪災來說,在三個月之內,江陵府一共向京東路運輸、售賣三萬石糧食,交易錢數達六萬貫,此乃運輸之極限。若是江陵府與大名府之間的水泥路在今年一月竣工,這個數目將會翻兩倍!達到十二萬石!” “當然,受災區并不需要那么多糧食,但足以平攤到整個河北路和河東路,解決那里的糧食急缺問題。” 渾然不顧韓公廉面色難看,唐恪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情繼續道:“十二萬石,三萬石,足足差了九萬石,按照每一石二貫錢來核算,十八萬貫的交易,利潤按照六成核算,尚有九萬貫,九千萬文!” “按照大宋最新的商貿稅法,超過1萬貫,按照百抽二十來繳稅!” “朝廷在此事上的稅收,差了一萬八千貫!”(宋代一貫約等于465元) 唐恪嘴角翹起一絲得意的笑容,不愧是商部的老大,算起賬來快要趕上三司使周朝了。 不等韓公廉說話,唐恪繼續道:“這還僅僅是糧食交易,還并未算入絲綢、布料、鹽鐵、香料等等交易。” 做過生意的人都有一個體會,有些事不算賬還好,賬目一算下來,能把自己都嚇一跳。 現在唐恪在朝堂上給大家算賬,這不算尚好,一算真是讓所有人都吸了一口涼氣,連唐恪自己都暗暗心驚。 趙桓更是心里在滴血,因為工期緩慢,造成的損失,的確是太可惜了。 難怪在后世,美國在崛起的時候,是國大量鋪設鐵軌的時候,交通對一個國家的戰略崛起實在太重要了。 同樣如此的也有20世紀的日本,日本國內交通規劃到了極致,在之前的工業基礎上迅速崛起成當時僅次于美國的大國,也是有原因的。 而21世紀的中國也是同樣如此,經濟騰飛的那些年,是國內高鐵、飛機和高速公路強勢崛起的時候。 一想到現在大宋落后的交通設施,趙桓就有些著急。 他何曾不知這幾年的水泥路鋪設速度非常緩慢的原因是受到技術的限制? 但沒辦法啊! 蒸汽機沒有研發出來,意味著可燃原料無法使用,熱力無法轉化成動力,一切都還是得靠人來打造。 就說現在水泥路的鋼鐵模具,依然是大宋軍器監的人手工打造生產,這樣的效率是非常低的。 一旦啟動蒸汽機,由蒸汽機作為起點,來創造各種器械,人類的生產方式將會發生質的改變。 趙桓之所以在朝堂上將水泥路鋪設一事拿出來發飆,是想借著這件事,立刻逼迫政事堂想方設法提高效率。 提高效率的方法只有提升技術,提升技術的方法只能是找軍器監和科學院這樣的權威。 如此根據想要的結果來倒逼,才是有方向有目的的創造。 只有這樣,所有人才能都意識到問題的根本所在。 軍器監原本是生產兵器的地方,但現在皇帝儼然為軍器監賦予了另外一層使命了。 從皇帝開始重組軍器監,成立科學院那一刻開始,就意味著,他們將承擔著大宋工業革命起航的重任。 朝堂上鴉雀無聲,韓公廉額頭冒汗。 如果大家坐下來多講講道理,這件事也不能怪韓公廉和陳規。 畢竟,這幾年,大宋的軍政如火如荼,軍備幾乎部重新改良了一遍。 而且火器的研發,花費了科學院和軍器監大量的時間。 按照級別來說,火器是最高級別,是皇帝點名要要的,而且每一次的改良,皇帝都將時間卡得非常死! 軍器監和科學院幾乎都是徹夜趕工,就連大過年的,也依然奮斗在自己的崗位上。 但是,大家現在都是朝廷重臣。 現在朝廷出現大量無形損失,誰會跟你講道理呢? 誰會跟你講情面呢? 比起情面,烏紗帽更加重要。 這個鍋,政事堂不甩給科學院和軍器監,難道自己背著? 若是徐處仁自己背著,皇帝還會怪罪他不知事情輕重,這個鍋皇帝本就打算讓政事堂甩過去的。 畢竟軍器監和科學院功勞苦勞都有,皇帝不可能直接罵人。 不僅不會直接罵人,還會在政事堂懟完人后出來做好人,然后軍器監和科學院就開始對皇帝感極涕零的同時,為了不辜負皇帝對自己的信任和賞識,一定徹夜不眠去提升各方面的制造技術。 韓公廉跪在地上悲傷道:“陛下,臣有罪!” 陳規也跟著道:“請陛下治罪!” 一個人的許多技能是來自于他平時所做的事情。 如劉彥宗這樣的漢人,從小生活在異國,便要格外小心,才能爬上去。 現在又擔任督察院的御司,自然擅長功于心計。 如徐處仁,身為政事堂大佬,掌管大宋民政,自然是有高格局,對皇帝的心思也能拿捏有度,進退得當,并且口才了得。 但如韓公廉與陳規,雖說也是進士出身,但因為長期的工事與格物,已經不太擅長言辭,也不擅長心計。 眼下這樣的局勢,他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覺得自己愧對皇帝的栽培,愧對皇帝對他們如此器重。 眼看已經把韓公廉和陳規逼到這個份上了,趙桓也緩和道:“二位愛卿快快請起,二位為大宋嘔心瀝血,朕怎么怪罪二位。” “陛下!臣有罪!” 趙桓從上面走下來,親自將二人攙扶起來。 韓公廉更是老淚縱橫。 趙桓看著徐處仁道:“也都是朕一時沒有控制住脾氣,你們都是朕的好臣子,如此諸位看可行?” “徐相公,明年一年,要竣工所有之前規劃的水泥道,即從東京城出發,通往四都之道。” “遵旨!” “到了靖康八年結束,要將這些州府打通,交州府到桂州府,從廣南西路到荊湖路多山區、湖泊,修水泥道顯然難度會增加,但需要疏通水路,保證交州的糧食和貨品能以最快的速度抵達長江,再北上中原,朕要打通中原與西南這一條道,比如打通!” “后年還需要打通東京到洛陽的水泥道,洛陽連同長安。與此同時,東京的水泥道要向東邊的齊州、青州以及徐州延伸。” “至于北方,要打通東京到中山府、太原府的水泥道,同時連同幽州府,并且向西連同京兆府,由長安向西北河套路延伸,打通興慶府。” “如此,大宋第一階段的主道基本結束。” 趙桓一口氣說下來,顯然早有準備了。 他繼續道:“剛才,諸位也聽唐相公算了一筆賬,若是大宋的主道面提升,將大大提升大宋商貿頻繁度,增加朝廷的商稅,這個數額是不可估量的。” “與此同時,在大宋面臨對外作戰的時候,國的軍隊動員速度將會更快。” 有大臣不無擔心道:“若是有地方謀反,抵達京師也會更快。” 皇帝道:“朝廷不能因為某件利國利民之事存在一定的風險,便認為這是一件壞事,如此保守之舉,非能富國強兵之策。” 那大臣也不再說話。 皇帝也再次表態了,朝廷要用更加開放的心態去規劃大宋的未來,不能再像過去那樣,一件事尚未做,卻被它可能存在的風險扼殺在搖籃之中。 如此,便什么事情都無法做成。 而皇帝今天的意思也再明顯不過,希望朝堂上的每一位大臣,都重視起來。 在接下來幾年,各衙署相互配合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有同樣的一個方向。 如此,行政效率才會更高。 而眼下,皇帝讓徐處仁做出這樣的規劃,必然是讓他提出,完成這樣的目標,需要哪些衙署來配合了。 其首當其沖的就是科學院和軍器監。 這一次,是政事堂提要求,需要哪些東西,需要多少,什么時間要。 如此,如科學院與軍器監這樣的輔助衙署,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該做出什么。 商虞司才知道接下來幾年,要招募多少商社,這些商社分別承擔著哪些角色。 例如多少商社配置在鋪路,多少商社配置在制造水泥,又有多少商社配置在開采礦石。 多少商社配置在鋼鐵的制造。 且政事堂需要出臺鼓勵民間商人自主制造水泥。 如此,整個大宋的道路體系才盤活了起來。 而剛剛問世的蒸汽機,即將發揮它不可取代的用處,正式拉開新的時代篇章。 布置好最高層的戰略部署后,趙桓也松了一口氣。 但接下來真正的困難才剛剛開始。 借助基礎建設,拉動的大宋工業革命,必然需要各種最基礎的鋼鐵模具。 從0到1的過程,是非常艱巨的。 也只有他這個穿越者,見過那些東西的形狀,但并不知其所以然。 他只能帶著一群從未見過,甚至腦子里都沒有那種概念的大宋科研人才,來從0起步,探索那些東西了。 這幾年,趙桓會盡一切可能讓邊疆穩定,使國內局勢和輿論穩定,讓他能順利點燃第一次工業革命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