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天災和人禍!(八千字大章)
在趙桓的記憶中,北宋曾經(jīng)三代易黃河,受災的地方都是黃河下游的河北之地。 三代的作死,讓河北重鎮(zhèn)徹底沒落,真宗時代河北可是有甲士十萬的,到了趙佶時代,河北定州府僅有甲士六千。 而且神宗當年在王安石的慫恿下,搞的坑后代的事:回河工程。 這個工程直接導致一個可怕的后果:凡灌郡縣四十五,而濮、齊、鄆、徐尤甚,壞田逾三十萬頃。 當年,河北幾乎被發(fā)怒的黃河沖得半廢,且被沖毀的地方都是河北重要的糧倉。 自此,神宗皇帝認慫了,河北沒落。 又經(jīng)歷哲宗作死,河北徹底衰敗。 這的確是,很多時候比自然災害更加可怕。 現(xiàn)在留給趙桓一個棘手的問題就是黃災區(qū)以古代的生產(chǎn)力,很難繼續(xù)發(fā)展。 而這一次的黃河泛濫,造成河北地區(qū)的社會壓力更大。 六月二十日,政事堂緊急文書下發(fā)到河北路黃河沿岸的六十幾個縣衙,涉及到七百個多村,上百萬人。 從上自下,所有官員力配合剛成立的河北宣撫司,進行速撤離行動。 在整個六月,空前的災難緊緊壓著河北路和京東路,比前年的內(nèi)亂還要讓人殫精竭慮。 擔任宣撫司司帥的是中央戰(zhàn)區(qū)都督宗澤,臨行前,皇帝無不擔憂地對宗澤說道:“不惜一切,保住河北與京東百姓。” 宗澤頗為悲壯道:“陛下放心,中央軍第五軍、第六軍與第七軍,河北路二十萬廂軍,體將士已然做好殉國之準備。” 這一空前悲壯的對話,只是寥寥數(shù)句,卻被史官記錄下來。 待后人翻看時,每每讀到此,便潸然淚下。 今年的七月非常酷熱,整個東京城猶如一團火爐。 連續(xù)半個月,每至傍晚,天邊便猶如天火焚燒一般。 此異象令所有人心驚膽顫,街頭討飯吃的神棍們悲呼:此乃大兇之兆。 七月八日這一天,河北路的齊州堤壩崩潰,黃河之水一瀉千里,連淹北邊九縣,三十萬人被無情吞沒。 前線的傳令兵跑死了兩匹馬,第二天便沖進了東京城。 這一天,磅礴大雨籠罩了整個京城。 街邊并無行人,那傳令兵騎在馬上,一路飛騁,口中也無什么話語。 到了皇宮前,只是用盡了力氣嘶吼出來:“前線急報!前線急報!” 皇宮前的侍衛(wèi)們哪敢阻攔,任由他沖進去。 趙桓在宮中疾走,后面不斷傳來邵成章的聲音:“陛下,天降大雨,切勿打濕了圣體,感染風寒……” 趙桓心急如焚,甚至有些暴躁。 這賊老天是故意跟他作對,好不容易掃清內(nèi)亂,河北與京東之地皆在休養(yǎng)生息。 卻偏偏在此時,黃河發(fā)難! 他的臉色陰沉得很怕,甚至有些發(fā)白。 這樣的災難,無疑大大阻礙了他的崛起戰(zhàn)略。 前世,他從小在長江邊長大,親身經(jīng)歷過98年的那一場特大洪水,親眼見過那些絕望無助的眼神,親眼看見過那些義無反顧跳到水里,組成rou墻,卻依然被沖走的軍人。 他的心高高懸起來,希望不會有大的潰堤! 那傳令兵沖進皇宮后,來到前殿。 眼見皇帝已經(jīng)從大殿沖了下來,后面的人步伐沒有跟上,打傘也來不及。 但皇帝渾然不顧,他現(xiàn)在只在乎前線的情況到底如何! 大雨瞬間淋透了皇帝身,他緊緊蹙著一對劍眉,眼睛里凝聚著倔強的目光。 那傳令兵翻身下馬,飛快跑過來,單膝跪在地上,劃起一大片水浪。 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他是宗澤的一個親衛(wèi),已經(jīng)三天三夜沒有合眼。 而且,他親眼看見無數(shù)人消失,看見自己的戰(zhàn)友被吞沒。 那種精神上的折磨,令他整個人迅速消瘦,僅憑著鋼鐵一樣的意志力在苦苦支撐著這幅軀體。 他臉上不斷有水落下來,不知是眼淚還是雨水。 他用沙啞的聲音艱難道:“陛下!齊州堤壩崩潰,水淹九縣!破堤之前,我軍將士八萬跳入堤口,以人身擋洪水,未能擋住,八萬將士軍覆沒!九縣三十萬百姓沒了!” 他說出來的每一個字仿佛都在滴血。 雨水順著皇帝棱角分明的臉滑落下來,這一刻,趙桓有一種空前的無力感,胸口仿佛壓了一塊大石頭,連呼吸似乎都變得艱難起來。 天空有厚重的烏云,沉悶的雷聲。 皇帝只是短暫的錯愕,但這個短暫,卻仿佛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趙桓攙扶起這個傳令兵,趙桓邵成章送他下去休息,并傳太醫(yī)給他治療。 此時,正在各自的衙署辦公的大臣們也聽到了動靜,他們紛紛敢來,看見大殿前,身被澆透的皇帝,紛紛驚恐上前。 徐處仁怒道:“邵成章!你罪該萬死!怎能讓天子置于雨中,萬一圣體有恙,爾可擔當?shù)闷疬@個罪!” 邵成章不由得苦笑,正要解釋,被趙桓打斷了:“給朕安排車架,朕要去齊州!” 邵成章連忙跪在地上:“陛下萬萬不可,齊州現(xiàn)在已經(jīng)潰堤!” 邵成章此話一出,諸相公這才知道齊州竟然已經(jīng)潰堤,各個面色大驚,難怪皇帝神色如此糟糕。 “徐處仁,你迅速給朕安排!” 徐處仁道:“陛下,洪災四起,萬一引發(fā)民變,則大事不妙,臣愿意為陛下前往!” “徐愛卿多慮,勇武侯自會隨朕一同前往!” 趙桓并不擔心有人借機生變,他擔心的是前線有人借機撈錢,置萬民生死于不顧。 如此,那八萬將士都白死了! 皇帝,不能天天坐在皇宮像神像一樣供著,關鍵時刻,皇帝更應該做出表率來。 諸位宰相道:“陛下,臣等愿意隨同陛下一齊前往!” “你們走了,誰給朕治理國家?你們不準去,各司其職,便是對朕最好的忠誠!” 說完,趙桓轉(zhuǎn)身便離去,留給眾大臣毋庸置疑的背影。 這個時候,京東和河北必然人心惶惶。 在古代,戰(zhàn)事是人定,人定尚可人安。 但自然災害,卻被人們看中是老天發(fā)怒,執(zhí)政者失德,這樣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煽動災民暴亂。 眼下,唯一能夠以最快的方式止損的,就是皇帝親自前往前線,穩(wěn)住軍心和民心。 趙桓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他自己也在內(nèi)心給自己打氣。 華夏自古多災多難,不都挺過來了嗎! 雨越下越大,將整個東京城籠罩。 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時分,雨才漸漸停下來,西邊的天空燃燒起了瑰麗的火燒云。 沿著官道,皇帝御駕向東北而去,一路守護皇帝的是勇武侯韓世忠的羽林前護軍。 等進入京東路,災民明顯變多了。 可以看到有婦人抱著自己的孩子,背著包,身濕透了行走在路上。 還有人用力拖拽自己家養(yǎng)的豬,嘴里還在罵:“快走!老子養(yǎng)了你一年!你可不許被水沖走!” 還有失去雙親的小女孩正在一邊跟著人群走,一邊哭喊著要爹娘。 趙桓用手撥開車簾,他看見一個廂軍士兵小跑過去,抓住那個小女孩,將一個饅頭塞給了那個小女孩,雙方不知在說什么,過了一會兒,那個小女孩便開始吃饅頭。 趙桓很低調(diào),坐的只是一輛外觀看起來很普通的馬車,這一路上,來來往往的馬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官員也不少,人們看見后,也并未覺得有什么稀奇。 趙桓還看到后面有一支廂軍部隊小跑過來,他們每一個人都背著一小包東西,里面是饅頭一類的干糧。 在后面,還有十幾輛車運載著食物。 逃難的人群立刻沖過去,為主了那些車輛。 一個指揮使大聲喊道:“大家不要搶,每一個人都有份。” 趙桓在那些廂軍士兵臉上掃了一轉(zhuǎn),他們都還是十歲的小伙子,眉宇間還有著青澀和稚嫩。 不過,每一個人身上都有一股剛毅。 這一批廂軍是幾年前韓世忠將京東路橫推之后,新選拔出來的苗子。 從他們的表現(xiàn)看來,這兩年,政宣司轉(zhuǎn)過來的監(jiān)察院起到的作用不容忽視。 自他們?nèi)胛橐詠恚恳粋€人都經(jīng)過嚴格的思想教育,忠君愛國,愛護百姓,是必不可少的思想鋼印。 趙桓將韓世忠招呼過來:“找人過去打探一下前方的情況。” 韓世忠讓呼延通向前面的人群走去,他大聲道:“我是羽林前護軍第二軍軍都指揮使呼延通,閣下怎么稱呼?” 那個指揮使一聽呼延通報的名號,連忙行禮:“卑職是駐鄆州廂軍第三軍第七營指揮使田措!參見呼延上官!” 這鄆州的軍隊里,沒有人不認識呼延通的。 當年,京東路的禁軍就是被韓世忠覆滅的,而呼延通則是韓世忠手下大將。 “不必多禮,本官問你,鄆州現(xiàn)在情況如何?” “回稟上官,昨日早晨,濮陽潰堤,河水往北傾瀉,鄆州暫且無恙,但朝廷已經(jīng)下達南遷命令,現(xiàn)在鄆州的百姓都已經(jīng)開始南遷,分兩路,一路往京畿方向,一路去應天府。” “齊州那邊,你可知情?” 提到齊州,田措的臉色變得凝重:“聽說九縣淹了,而且洪水還在繼續(xù)擴散,根本無法阻止,現(xiàn)在沒有人知道具體傷亡情況。” “那河北宣撫使宗澤宗相公何在?” “聽說宗相公此刻在兗州泰安城,中央軍主力退守兗州,附近的災民已經(jīng)部退守泰安,另一路已經(jīng)渡河,向河北路而去。” 呼延通對田措作揖:“多謝多謝!” “呼延上官客氣。” 呼延通轉(zhuǎn)身便朝韓世忠走去,那田措似乎還有什么話要說,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得知消息后,趙桓便向泰安而去。 兗州雖然和齊州相接,但是泰安城卻在泰山南邊,就算洪水滔天,也不可能越過泰山涌入泰安城,那里是最理想的避難所。 不過,去泰安之前,趙桓先路過了鄆州。 自幾年前韓世忠在這里大戰(zhàn)禁軍后,鄆州的城墻進行過翻修,也在朝廷的政策下進行了適當?shù)臄U建。 鄆州城的城門是打開的,偶爾看見幾個人從城里面出來,拖家?guī)Э凇?/br> 在鄆州城北面幾里,有許多廂軍士兵正在連夜挖土,一車車往北邊送。 趙桓派人去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在加固黃河南岸的堤壩。 趙桓走下馬車,騎上馬,放眼望去,只見黑夜中,火把如長龍,不知有多少人正在不知疲倦挖土。 有廂軍士兵,有普通百姓。 “勇武侯,你去將鄆州的知州司馬青找來見朕。” 韓世忠一邊答應著,心中也難免有些驚詫,皇帝居然能隨口叫出一個州府的知州的名字,看來皇帝對各地的官員真的很上心。 不多時,韓世忠便回來了,但與他一同回來的卻不是知州司馬青,而是司馬青的主簿的張康。 張康得知韓世忠的身份,被告知來的是皇帝,趕忙就跟著韓世忠快跑過來。 一個州的主簿,和知縣一個級別,可能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天子。 張康激動得跪拜下來,當然,他可以不用跪,但誰讓趙桓是他心中的偶像呢? 這是一位年輕的主簿,大概也就二十四五歲的樣子,長得秀秀氣氣的。 “微臣張康叩拜天子!” 皇帝騎在馬上,雙眸被火光映照得炯炯有神:“你且起來說話。” “謝天子。” “你是何官職?司馬青何在?” “回稟天子,微臣是鄆州主簿張康,情況危機,司馬上官已經(jīng)前往泰安城,聽說那里是京東路最安的地方。” 趙桓不由得皺起眉頭來,沉聲道:“他去了泰安城,你們又在此處作甚?” “回稟陛下,微臣正聯(lián)合軍民在加固鄆州城北邊的堤壩。” “知州都走了,你為何不走?” “陛下,昨日黃河北岸的濮州被淹,水勢少減,鄆州可以保住!” 趙桓露出了欣賞的目光:“既然可以保住,為何司馬青走了?” “陛下,司馬上官是一州之知州,身系一州之安危,先且退避,待微臣將洪水擋住,司馬上官再行回來。” 趙桓英挺的劍眉微微豎起來,臉上并無多少怒意,但心中卻是慍怒起來,不過嘴上卻溫和道:“張康,朕記住你了,不過朕也要提醒你,身為一州之知州,當與州府共存亡,此為難之際,扔下鄆州百姓東逃,在戰(zhàn)場上便是逃兵!” 皇帝的語氣雖然溫和,卻有一種高高在上,不可置疑的威嚴。 “是!微臣謹記陛下教誨!” “走,朕隨你一同去前面,去看看兒郎們。” “天子圣體,不宜前往。” 趙桓臉上露出微笑:“朕可是在死人堆里殺過人的,走!” 他的眼睛就像黑玉一樣流動著動人的光澤,他的聲音也頗有磁性。 不得不感慨,經(jīng)歷了一百多年,趙家的基因已經(jīng)到了非常好的地步。 趙桓原本相貌俊美,這幾年又勤加鍛煉,自有一種英氣。 張康連忙道:“天子這邊請。” 趙桓便在韓世忠等人的簇擁下,往北邊走去。 那些軍民都在忙碌,沒有人關心是誰來了。 大家都只有一個理念:將堤壩堆起來,將洪水堵住,保住鄆州城,保衛(wèi)家園! 對于華夏人來說,家比什么都重要,背井離鄉(xiāng)是一件非常悲傷的事情。 如果能保住自己的家,他們會拼盡力。 趙桓看見有十歲的少年也在其中,他稚嫩的臉上布滿了細汗。 原本張康要宣布天子到了,被趙桓攔住。 趙桓不想自己的到來,打亂這里的節(jié)奏。 趙桓小聲問道:“糧食都夠嗎?” 張康道:“尚有十日余糧。” “十日?太少。” “十日之內(nèi),洪水必退。” “若不退呢?” “微臣已經(jīng)派人去找菏澤借糧。” 趙桓覺得這也不是辦法,菏澤也在黃河邊,也是隨時可能潰堤的。 雖然因為濮州的潰堤,菏澤的壓力也減小了,但是菏澤不也和如今的鄆州一樣么? 想到這里,趙桓心中更是怒意勃發(fā),早在半個多月前,朝廷就已經(jīng)動員向這邊運輸糧食,民間尚有許多會社自發(fā)捐款運過來。 為何鄆州只剩下十天的糧食了? 趙桓又想到一件事,他道:“一路過來,我看見一些災民南逃,有一些士兵再給那些災民送糧食。” 張康道:“是微臣派過去的,那些災民走得急,許多人都沒有帶干糧,根本不可能走到東京城。” “此處的糧食已經(jīng)不夠,為何不留下來?” “陛下,吾等留下來便是為了保住鄆州,保住百姓,現(xiàn)在鄆州尚未破,卻要讓百姓餓死在路上,那我們的行為還有何意義?微臣斗膽,便派人去送了些糧食。” 趙桓一時間還真不好說什么,他這個行為,雖然讓這里處于缺糧的狀態(tài),從小的戰(zhàn)略層面來說是不對的,但從價值觀和理念上來說,卻是值得肯定,值得贊揚的。 有時候,戰(zhàn)略和價值觀本身就是沖突的。 或者說,某些時候,價值觀的塑造,才是更宏偉的戰(zhàn)略。 “勇武侯,你讓輜重部隊留一些糧食在這里,讓兒郎們省著吃一些。” “遵命!” 張康一聽,頓時敢動得熱淚盈眶,他本來就是皇帝忠實的粉絲,現(xiàn)在被偶像的行為更是感動得差點沒有跪下來用頭撞地。 趙桓又道:“我記得,一個月前,朝廷就已經(jīng)開始向這邊運輸糧食,糧食呢?” 張康苦笑,不知該如何說起。 旁邊的一個廂軍指揮使剛好路過,聽到這話了,便停下來道:“這位上官,朝廷分配過來的糧食,都被司馬知州調(diào)走了!” 趙桓的眼中明顯聚集了一團殺意。 張康道:“司馬知州也是聽聞齊州城破,調(diào)糧去救助了。” 那指揮使道:“季忠兄,別在為司馬青說好話了,他是什么人,大家心中都清楚,他雖然對你有知遇之恩,但身為朝廷命官,也要恩怨分明才是。” 說完,那指揮使便急匆匆離開:“這位上官,卑職要去面前忙了,不便陪同。” “你去忙吧。” 趙桓道:“司馬青帶走了多少糧食?” “回陛下,帶走了一個月的糧食。” 趙桓吸了一口氣,臨走前,他對張康道:“為政者,切勿因私情而累,等你哪天想明白了,來東京城找朕。” “微臣謹遵陛下教誨!” 趙桓帶著人離開,一路向泰安而去。 在路上,他看見太多災民,正連夜趕路。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那么低落,甚至絕望。 他們原本以為皇帝的新政落下來,會讓他們的日子一天天好起來,但沒想到災難來了,他們被迫背井離鄉(xiāng)。 有人在路上絕望地哭喊:“老天爺,求求你救救我們。” 聽到這樣的聲音,趙桓心中更加不好受。 整整一夜都有前哨不斷在探路,皇帝走的路自然是最安的。 第三天中午的時候,趙桓抵達了泰安城。 當皇帝抵達泰安城的時候,宗澤已經(jīng)不在泰安城,宗澤率領了主力部隊渡黃河。 宗澤征集了黃河上所有的船只,向北岸而去。 據(jù)說那里是重災區(qū),大部隊要去那里救人,去那里堵住崩潰的河口,保住能保住的縣城和鄉(xiāng)鎮(zhèn)。 到泰安城的時候,皇帝看見泰安城外面有許多營帳,營帳里躺著人。 有人正在城門口熬粥,趙桓看見宗澤的兒子宗穎正在城門前整合軍隊,似乎隨時準備出發(fā)。 宗穎見來的軍隊著裝竟然是中央羽林軍,再一看是韓世忠來了,連忙上前:“良臣,你怎么來了?” 韓世忠道:“宗帥,陛下也來了。” 宗穎往后的馬車一看,連忙小步上前:“臣參見天子。” 宗穎萬萬沒有想到,皇帝居然會來泰安,這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趙桓從馬車里出來,道:“你這是要去哪里?” “回稟天子,宗相公說,要將黃河之水引入梁山伯,灌入汶河,分散流水入海。” “豈不是南邊的州縣也要受災?” “陛下,濮州潰堤、齊州潰堤,已經(jīng)減緩了黃河的水勢,以現(xiàn)在的水勢,引入汶河,不會對南邊的州縣造成多大影響,宗相公已經(jīng)命人汶河沿岸的州縣做好防洪準備。” “若是引入汶河,可有把握迅速減緩水勢?” “有把握!” “好!你速速前去!” “遵命!” “朕命令你活著回來!” “陛下放心,陛下讓臣活著,臣不敢輕易死!” 其實,在之前,宋庭就已經(jīng)做過這種事。 不然八百里梁山伯是怎么來的呢? 但這次宗澤要將汶河徹底疏通,讓流進梁山伯的河水部流入大海。 看向泰安城里,趙桓又問道:“鄆州的知州司馬青是不是在這里?” “是,此時便在城中。” 趙桓微笑地點頭:“很好。” 宗穎也不問皇帝找司馬青作甚,那是皇帝和司馬青之間的事。 趙桓一揮手,韓世忠立刻高呼:“吾皇萬歲!” 一瞬間,戰(zhàn)鼓便響起來了,羽林軍的將士們聽到這戰(zhàn)鼓,便大聲喊出來:“吾皇萬歲!大宋萬歲!” 聲音就像海浪一樣,一波接一波,震人心魂。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來的呼喊震住了。 宗穎騎上馬,在他的大軍最前面道:“兒郎們,陛下從東京城來了!” 泰安城前響起了震天動地的高呼,每一個人都很震驚。 沒想到皇帝會到這里來,每一個人除了震驚,還有激動。 這些天,災難奪走了太多人的生命,京東路人心惶惶。 但現(xiàn)在皇帝來了,皇帝來了! 連皇帝都親自來前線了! 一想到帝國的皇帝和他們一同站在這里,許多人都激動得熱淚盈眶。 尋常人在尋常情況下很難理解為什么這些人會哭出來。 因為當人在面臨死亡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是害怕的。 但現(xiàn)在人們有了精神支柱。 沒錯,皇帝是大宋每一個人的精神支柱,他是上天之子,真龍之軀。 他應該坐在九天之上,但他卻來到了災難之地,和所有人一起面對這場災難。 還有什么比這更讓人激動的呢? 還有什么比這更讓人充滿力量? 消息就像長了翅膀的信鴿,在京東路的大地上傳播開,傳向災情嚴重的河北之地,讓那些充滿絕望的人看到了希望。 不僅官員沒有放棄他們,連皇帝都親自來了。 泰安城大大小小的官員部出城接駕。 趙桓的目光落在司馬青身上,卻問宗穎道:“泰安城的糧食可夠?” “陛下,徐相公向這邊運輸了兩個月的糧食,綽綽有余。” “周邊州縣呢?你可知情?” “陛下,政事堂給臣和宗相公的消息是每一個州縣都配足了糧草,加上民間會社,這一次的災情不會出現(xiàn)糧食緊缺的問題。” 趙桓微笑著道:“司馬青,你給朕滾出來!” 司馬青微微一顫,然后立刻表現(xiàn)得面色如常,出列道:“陛下,臣司馬青恭迎陛下萬安,陛下圣體,卻蒞臨前線,乃大宋百姓之福,洪災在陛下面前,必然會速速退去!” “司馬青,朕記得你也是大觀(趙佶的年號)二年的進士!” “承蒙陛下記得,微臣感極涕零。” “你不僅是大觀二年的進士,還是朕和政事堂選派出來到鄆州的知州!” “陛下皇恩,微臣沒齒難忘,愿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可是你說的!” 司馬青心中已經(jīng)發(fā)怵,大汗如雨下。 趙桓對宗穎道:“宗愛卿,你可是要去梁山伯?” “是的,陛下,臣即可便會出發(fā)前往梁山伯。” “好,你將司馬青帶上,然后讓人送他到鄆州,將其綁在鄆州的北岸,讓他用身體給朕擋住那里的洪水!” 宗穎微微一怔,卻是將司馬青嚇得不輕。 他連忙跪地扣頭:“天子饒命,臣不知犯了何罪!” “不知犯了何罪?”趙桓冷笑道,“你身為鄆州知州,卻臨陣脫逃,棄城中軍民于不顧,還私自將大部分糧草調(diào)走!你說你不知何罪!” 司馬青早已猜到皇帝知道這事了,八成是那個張康出賣了自己。 那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不得好死! 司馬青心里咒罵著,嘴上卻在說:“陛下,臣冤枉,齊州潰堤,災民皆逃到泰安一帶,臣是擔心此處糧草不夠,所以來主動調(diào)糧前來支援!” “不夠?”趙桓笑道,“如此說來,這事是徐處仁的責任,對糧食的調(diào)度不合理,你的意思是,你無罪,朕該斬了那個徐處仁,是與不是?” 皇帝的話鋒利如刀,司馬青滿頭大汗,這皇帝一張嘴真是能說,三兩句就把話堵死了。 徐處仁是誰? 是政事堂的老大,大宋首相,你一個小小的知州,居然在沒有任何證據(jù)的情況下,在皇帝面前告發(fā)首相,你到底有幾個膽子? 司馬青身都在發(fā)抖:“臣是冤枉的!” “宗穎!將他綁了!” “遵旨!” “陛下!臣是冤枉的!臣是冤枉的!” 皇帝卻不再理會司馬青,而是對韓世忠和宗穎道:“將司馬青之罪公告三軍將士!” “遵旨!” ps:八千字,求票!求推薦!求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