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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鐘鳴鼎食在線閱讀 - 第126頁

第126頁

    楊嬤嬤和兩個丫頭回來和郡王妃從頭到尾學(xué)了一遍,郡王妃不禁嘆道:我就說她不錯,你瞧瞧這話說的,嚴(yán)絲合fèng,一點(diǎn)錯都挑不出,丑話說在前頭,算是她給了臉面,明兒要是有不長眼的,她發(fā)落了,也怨不著她,也不能說她個不字兒,這正是她jīng明之處,卻不想她小小年紀(jì),真是個胸有丘壑的,難得的緊翻了個身,就著丫頭的手吃了兩口茶又道:你們幾個,明兒可記住了,沒有不長眼的還罷了,若是有,她發(fā)落了,你們一個人qíng也不能講,所謂擒賊先擒王,她一個年輕媳婦,若想服眾,一開頭,不用嚴(yán)刑峻法,鎮(zhèn)不住底下的人,論說這些年,我也是心氣兒夠不上來,咱們府里的規(guī)矩也不如先前了,更有那積年熬上來的,有了些臉面,犯了小差錯,我也是睜只眼,閉只眼,抬抬手就過去了,倒是越發(fā)放縱了她們,如今膽子大起來,那小貪小拿的都不足了。

    說著長長嘆口氣道:前兒我一查庫房里,可是少了不少東西,都是對不上賬的,這些人,你推我,我推你,誰都不承認(rèn),大過年的,我也懶的理會他們,待過了年,就著橋丫頭這個勁兒,須當(dāng)好好整治整治的,不然越發(fā)沒了王法。不然,今兒你偷一個碗,明兒我拿一口鍋,便是咱們府里有金山銀山,長此以往,也要空了的。再說,如今咱們府里的銀錢,卻真有些緊,思義前些日子,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回來過,偷摸出去我的私章,在賬房提了兩萬銀子出去,那賬房我瞧著必得了好處,這么大筆銀子出去,竟是沒知會我一聲,就給他了。正趕上過年,可不有點(diǎn)緊起來,這些年,思義花的銀子流水一樣,偏府里的進(jìn)項(xiàng)也不多,又要應(yīng)酬著體面,事事不能讓人瞧著寒酸,如今??!可也是虧空著,還不知道將來怎么填呢。

    楊嬤嬤湊上來低聲道:我可聽說二奶奶,別看著年紀(jì)小,最是個有本事的,外頭的莊子鋪?zhàn)?,如今滿京城都數(shù)得著的,銀子可不流水一樣的進(jìn)郡王妃白了她一眼:你這話說的可不在理,難不成,我一個當(dāng)婆婆的,卻去謀兒媳婦的體己不成,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死了。

    四兩千金將計(jì)就計(jì)

    秦思明回來的時(shí)候,外頭已經(jīng)落了雪珠子,身上紅色猩猩氈的大斗篷肩上,沾了一層雪沫。

    謝橋放下手里的賬本,執(zhí)著撣子過來,卻被秦思明順手接過去,自己撣了撣,遞給一邊的巧月:你歇著,不過些許小事,那用著勞動你枝上來服侍著脫了外頭的斗篷,小丫頭捧了熱水過來洗手凈面,又換了家常的袍子,才靠坐在炕上,掃了眼炕幾上堆的高高的賬本,挑挑眉道:這是哪兒來的巧月忙回話:是老王妃指了姑娘幫著料理府里的內(nèi)務(wù)秦思明蹭站起來道:這怎么成,你可懷著身子呢,我去找祖母去謝橋一把拉住他道:如今可哪還有別人,婆婆病了,大嫂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王妃年紀(jì)大了,前些日子又鬧了一場小災(zāi)病,趕上年根底下,我不幫著點(diǎn),可怎么著過年,橫豎有巧月、枝、入畫她幾個幫扶著、不妨事的秦思明嘆了口氣:倒是不如盡早分出去的好,只是這府里的事qíng多,有些積年的沉弊,你若管家,須當(dāng)睜只眼閉只眼才好,莫要真較真,回頭氣著自己,可不劃算謝橋撲哧一聲笑了,歪頭睨了他一眼道:知道二爺心里頭疼我,這些我也是知道的,不過這幾日,待郡王妃好了,仍舊歸回去,我何苦得罪不相gān的人,只是說著嘆口氣:我瞧了這一日府里的內(nèi)帳,只匆匆審過一遍,便能尋出幾處明顯的不妥當(dāng)來,且進(jìn)支難平,這些年,竟是進(jìn)的少,出的多,府里的銀子產(chǎn)業(yè)本就不多,幾個莊子上,連年又大災(zāi)小害的,收成也不好,偏賬房里前些日子支出了一大筆銀子,倒是沒有名頭的,我瞧了半天,雖說有郡王妃私章,可去處不清不白的秦思明哼了一聲:這個你原不知道根底,還不是大哥那混賬,在外頭花天酒地,欠下了云水樓的銀子,母親倒也是,私下里給了他銀子還賬,若是從此消停還罷了,偏還在那里混,銀子花的流水一樣,家里縱是有金山銀山,長此以往,也是供不起的,前兒又上衙門里去尋我,非要讓我借給他銀子,滿嘴里,竟然打你嫁妝的主意,真難為他張得開這個口謝橋一聽,臉色就不好看了,巧月那邊氣的不行,心說,這說到哪兒,也沒有大大伯子,謀弟媳婦嫁妝的理兒,這什么人啊。

    心里雖氣,卻也不能道是非,接了小丫頭捧過來的茶,遞給兩位主子,卻聽二爺?shù)溃鹤屛規(guī)拙洳缓寐牭木蛄顺鋈ィ犝f云水樓是他的買賣,回頭我去尋他,秦思義若再去,就直接趕出去便了謝橋哧一聲道:兒爺這話說的可不講理了,人家開門做生意,來了客人難道往外趕,再說縱是沒了云水樓,也有別的所在,說到底也沒大用,說這些糟心的事作甚,晚上我讓他們把做了新鮮的筍丁魚片,二爺嘗嘗可入的口去秦思明湊過來摸摸她的肚子,又板起她的臉細(xì)細(xì)瞧了瞧:今兒瞧著氣色倒好,難為他們下面的人有心,這天寒地凍的,那里尋的鮮魚來巧月讓丫頭們擺飯,回道:哪里是下面人的心,還不是我們老太太,知道姑娘就喜吃魚,可咱們廚下腌的那些咸魚,偏一口不碰,嘴巴實(shí)在是個挑的,這不這大冰天雪地的,讓下人小廝們,鑿開園子里的湖,下了漁網(wǎng)抄上十來?xiàng)l,倒真真養(yǎng)的肥,自己都不舍得吃,巴巴的全送了過來,我讓灶上的婆子們,放在大缸里養(yǎng)著呢,現(xiàn)吃現(xiàn)宰,能吃到過年了,待到開,河里開了化,便不用這等費(fèi)事了秦思明道:倒是讓老太太惦記了,回頭我尋些新鮮的野味給那邊府里送過去吧,老太太不是一直歡喜這些,前兒太子的門人,送過來不少,太子爺原說賞我一些,是我琢磨著,咱們府里也吃不著,你又一向不喜這些,就辭了,待我明兒去要些來。

    夫妻兩個吃罷飯,又說了會兒話,就安置了。

    翌日,思明要上早朝,自是起的早,謝橋迷迷糊糊的,也跟著起來,服侍秦思明穿袍服的時(shí)候,腦袋還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打瞌睡,秦思明心疼的不行,拾掇好了,一彎腰抱起她放回g上,低聲在她耳邊囑咐:再睡一會兒,嗯,我這里不用你了,自有丫頭們伺候著謝橋?qū)嵲谝怖У牟恍?,連眼睛也懶的睜開了,只嗯了一聲,翻個身,就又睡了過去,秦思明不禁笑了笑,橋meimei打懷了孩子,就嗜睡非常,可每日還非得掙扎著起來,服侍自己上朝,說過她多次,也不管用,真真有時(shí)候犟的緊兒。

    秦思明放下金鉤上的帳子,出去外頭,就著清慡的小菜略吃了碗粥,便要出門,到了門邊,停住腳步,回身對后面的入畫低聲吩咐:今兒橋meimei頭一天理事,若是那些婆子們使壞,想來無妨,就怕大嫂那人要趁機(jī)搗亂,若是她鬧,你自管去尋老王妃過來便了入畫應(yīng)了。

    雖說辰時(shí)理事,卯四刻,謝橋就起來了,房里仍舊燃著燈,窗戶外頭卻有些亮光浮動,雖說房里炭火燒的旺,也是有點(diǎn)清寒之氣。

    謝橋洗漱妥當(dāng),枝拿了熏爐上熏的溫?zé)岬囊律堰^來,服侍她穿上,立領(lǐng)、大襟、直身,白色暗花云紋的夾襖,下面紅緞百鳥朝鳳月華裙,頭發(fā)綰起,帶著云頭形珠冠,邊上鑲了一排明燦燦的珍珠,海獺臥兔兒勒在額間,瞧上去富貴體面。

    謝橋?qū)χ锹涞拇蟠┮络R照了照,點(diǎn)點(diǎn)頭。披了外頭大紅羽緞狐貍毛里子的斗篷,就邁了出去,迎面一陣雪氣鋪面,竟是落了一夜的細(xì)雪,怪不得才這個時(shí)辰,從窗戶上卻透過來點(diǎn)點(diǎn)亮光來,原來是雪。

    倒是下的不很大,下了一夜,也不過輕薄的一層。

    謝橋拽出懷里的金琺瑯懷表瞧了瞧時(shí)辰,還差兩刻,院子里已經(jīng)站滿了回事的婆子,烏壓壓的,能聽見悉悉索索耳語的聲音,卻不大聲喧嘩,見了她,紛紛行禮問安。

    謝橋微微點(diǎn)頭,握了握手里的手爐,沿著抄手游廊,過去廂房那邊。

    巧月一早帶著人已經(jīng)收拾妥當(dāng),地龍燒的熱熱的,熏爐燃上,一進(jìn)來,倒是比她寢室里還有幾分暖絲絲的。

    外面的大衣裳自是穿不住,脫了,坐在炕一頭,巧月忙著親手?jǐn)[飯,入畫那邊伺候謝橋挽袖褪鐲。

    吃了一個小栗子面的餑餑,喝了一碗粳米粥,就讓撤了,漱了口,捧著茶,就讓巧月比對著名冊點(diǎn)卯,到是都挺給謝橋面子的,只一個未到,管著大廚房的方婆子。

    大廚房和各院的小廚房又不一樣,單管著府里宴客和外頭奴仆小廝們的三餐茶飯,二門以里,上到老王妃,下至謝橋,都有獨(dú)立的小廚房,各自領(lǐng)了份例,自己做著吃,豐儉由己。

    先頭方碧清沒嫁過來時(shí),也只有老王妃那里有小灶,方碧青嫌棄大灶上的飯菜粗,不對心思,非要自己單獨(dú)弄個小廚房,郡王妃索xing就分開了來外,大廚房專管外頭宴客,主子們各自分著做,份例之外,若想吃些新鮮的,也可自己添了銀子,著人去外頭買進(jìn)來。

    各房除了一等丫頭婆子們,下剩的仍要去前頭大廚房端飯,只除了謝橋的如意館。

    謝橋好吃,喜歡研究吃,這是打從伯爵府就有了名頭的,那時(shí)候跟著老太太,可不什么新鮮,吃什嗎,偏身邊有個事事順著她的何mama,手藝又好,只謝橋點(diǎn)出名兒,說出道道來的,都能變著花樣做出來,久了,謝橋哪里還湊合的來。

    嫁入安平王府,如意館的小廚房原不大,被謝橋下令擴(kuò)建開來,足有里外三間屋子大小,灶上的婆子,也是謝府里何mama手把手教出來的兩個,謝橋用著順手,且也放心。

    經(jīng)了方碧清的算計(jì),回府來,謝橋又把如意館的人過了一遍,身邊的人不牢靠,可不等著倒霉嗎。

    現(xiàn)如今,如意館里外可都是她的人,連下面粗使的丫頭婆子,都是從伯爵府那邊要過來的,輕忽不得。

    話題遠(yuǎn)了,回來再說這方婆子,原是方碧青的人,是她奶娘的親妹子,前頭管著大廚房的是秦mama,后來年紀(jì)實(shí)在大了,就回家養(yǎng)老去了,方碧青就借著機(jī)會和婆婆說了。

    郡王妃一瞧這方婆子倒是個真能gān的,便賣了兒媳婦這個人qíng,留了下來,這一晃也是幾年。

    今兒謝橋首一天理事點(diǎn)卯,偏她仗著方碧清的臉面,竟是沒來,沒來還罷了,讓下面一個二等婆子過來,說著了風(fēng)寒病了,qiáng撐著管著大廚房的事,這點(diǎn)卯恐難到。

    謝橋聽了,不禁冷哼一聲,這聽著倒新鮮,能管事,走這兩步就不成了,知道這是敬意給她個下馬威呢,打量她真不敢得罪方碧清是怎的。

    謝橋掃了那個二等婆子一眼道:如此說來,方mama真病了那婆子忙道:真病了謝橋道:需知我問你話,要如實(shí)回答才是那婆子仍舊死咬牙硬:是病了謝橋倒是笑了:既是病了,索xing就回家養(yǎng)著去吧,她即便qiáng撐的住,府里也不能這樣不講人qíng,來人傳我的話,讓方mama回家養(yǎng)著,把大廚房剩下幾個協(xié)理的婆子傳來我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