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剛收拾完了老八,那老三就跳出來揭發大阿哥,說胤禔用魘術魔廢皇太子,康熙氣急攻心,宣示胤禔為亂臣賊子,并下令,奪郡王爵,嚴加看守,在府第高墻內幽禁起來。 紫禁城一度風云變幻,不禁令各府上人人自危,無不循規蹈矩謹言慎行,唯恐一個不慎被牽連進去。 在康熙令人舉薦太子的時候,在眾人皆保舉老八的時候,四貝勒卻特立獨行的舉薦了廢太子胤礽,雖然當時康熙將四貝勒痛罵了一頓,可眾大臣如今靜下來想想,似乎那痛罵也只是雷聲大雨點小,尤其是這轉過年來,康熙就提拔了四貝勒,直接跳過了郡王,由貝勒直接升到了親王,這就讓眾大臣們不得不揣測其中深意。 等康熙再一次在朝堂上悲情說著夢見孝誠仁皇后時,眾大臣心里已經明了,所以當康熙二次提及要立太子時,眾大臣們無不乖覺的保薦廢太子胤礽。果真康熙大喜,批準。 康熙四十八年正月二十二日,胤礽復立為皇太子。 四/八兩府緊挨著,當初的四爺府門上的匾額已經由貝勒府換做了雍親王府,而隔壁的八爺府上,卻是摘下了貝勒府這燙金大字的匾額變成光禿禿的一片,因為此時的老八只是個光頭阿哥,世事變幻當真無常。 如今四爺和八爺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語,八福晉也早不是當初那尾巴朝天翹的傲慢準鳳凰,如今他們的日子過得戰戰兢兢,她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著哪一日突然上頭就派人過來,替他們白綾毒酒。而隔壁此時已是雍親王的老四尤為令她心里不安,想起當初老四家側福晉一出,她心下忐忑非常,就怕老四還記恨著此事,繼而對他們落井下石。 所以,當她無意間得知那年家先前欲送到他們八爺府上的女兒,其長相竟與那短命的張佳氏相像非常時,當真是松了口氣,他們和雍親王的緊張關系總算是可以緩上一緩了。當機立斷,她托了人給宮里頭的惠妃傳了話,而后惠妃就想法設法跟太后娘娘通了氣。太后娘娘想了想,到底也可憐老四那將什么都往心里壓的孩子,想今年也到了選秀的年歲,索性就連著年家閨女再多賜兩個給老四。 接到了太后懿旨,四爺悶聲接了旨,然后就一個人悶在書房里半日沒出來。 李氏武氏一行終究按捺不住去找福晉,爺都大半年都沒進后院了,作為福晉你怎么就不去跟爺說說呢?還有這回入府的新人,一來就來四個,敢情這封號升了,女人也隨之賜的多了,這還讓不讓人活了?還有那年家那個誰,想她李氏又是生閨女又是生兒子的,多不容易才一步步爬到了側福晉的位子,那位要家世沒家世,要子嗣之功沒功的,究竟是憑什么一來就是側福晉?憑什么? 福晉被她們吵得頭疼,為什么為什么,哪來這么多為什么憑什么,真有意見去跟太后娘娘說去。 李氏武氏氣哄哄的走了,危機眼見著都迫在眉睫了,這福晉還不當一回事,等那些漂亮勾人的狐媚子一進府將爺魂勾走的時候,有福晉哭的,瞧她到時候還能不當一回事。 年羹堯出眾的才華和能力最終讓康熙注意到了這個年輕人,朝堂議事中康熙也發現了年羹堯頗有見地,往往言之有物又不會拘泥一格,這點讓康熙尤為賞識。三月份,破格提拔年羹堯為四川巡撫,待他meimei大婚后就走馬上任。至此,年羹堯開啟了他輝煌的政治生涯。 三月十八,黃歷上說是個黃道吉日,這日,達官貴人們無不穿戴喜慶的往雍親王府的方向趕,因為這一日是雍親王迎娶側福晉的大喜日子,而如今這于朝堂上炙手可熱的雍親王可不正是他們欲討好巴結的對象? 至于雍親王府隔壁那門可羅雀的八爺府,往日那些削尖了腦袋都想往八爺府里鉆的人,此刻卻是避之不及,不能怪他們墻頭草隨風倒,實在這官場朝野就是這般逢高踩低的地方,成王敗寇,怨不得誰。 紅彤彤的喜房內,年心若緊緊握著手里的蘋果,一張嬌俏柔美的臉上紅暈遍布,既是歡喜羞澀又是緊張不安。想著上轎前她哥哥跟她說過的話,不由深吸口氣,是的,她會努力做好雍親王府的側福晉,哥哥說的對,男人都喜歡善解人意的女人,此刻她嫁了人自然比不得在家里,她會收斂她的脾氣,相夫教子,做好一個妻子的本分。 前廳里,四爺一身大紅喜服,可臉上卻見不著多少的喜意,一如既往的板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端著酒杯來者不拒的喝著賓客前來敬的酒。 老十三在旁急的不成,這個喝法那哪成,這洞房花燭夜還要不要了?那老九那伙心眼子壞的,也不讓四哥緩緩,你來我往的輪番過來灌四哥的酒,可氣四哥卻來者不拒的統統喝的干凈,當真是實誠的可以。 “來來,老十啊,你也過來敬敬咱們春風得意的四哥,哦不,是雍親王——”老九陰陽怪調的拖著聲調,然后從桌上拿起兩只大口碗,抓起酒壇子嘩啦啦的將兩只碗倒得酒滿滿的:“雍親王官場上得意,如今情場上也不賴,嬌妻美妾在懷,令人不眼紅都不成啊!來,當弟弟的今個來敬咱們能干的雍親王一杯!” 老十三趁機擠了過來,皮笑rou不笑:“看來是九哥肚中的酒蟲饞酒了,想要九哥找人陪著喝酒啊。來,不巧我老十三也口渴著呢,不如先讓十三來陪九哥喝幾杯?” 說著老十三就要去拿桌上的酒碗。老九冷眼看著,剛欲出口譏諷,不想斜刺里卻伸出一手將十三拿酒碗的手握住。 老十三抬手,無奈勸道:“四哥——” 四爺不為所動的將老十三的手拿開,俊冷的面容映襯在滿屋子的紅色中卻散發著冷硬的質感。端起酒碗沖老九虛晃一下,然后仰脖一飲而盡,四爺看向老十三,聲音沒多大起伏:“今個是爺大喜的日子,你來瞎湊什么熱鬧。” “哎呀四哥,我這可不是瞎湊熱鬧……” “來來來十三,你不是要找人喝酒嗎,怎么不找十哥啊?十哥自個在這里喝酒可悶得慌呢。”不等老十三說完,他的脖子上突然就環上了一只胳膊,接著被強大的力道勒著走,那老十粗著嗓門道:“來來,咱哥倆可得好生喝上幾杯,說好了,要不醉不歸啊——” 老十三恨得咬牙,喝喝喝,你這個草包,看爺今個不讓你喝的滿地找娘! 亥時將過,都快到子時了,前廳的酒席還沒散,一身沉重喜服的年心若有些坐不住了,手撐著床面便挪動了□子,身子動了兩下后突然就感覺到手下的觸感似乎有些不對勁,然后她狐疑的將 手探進了褥下—— 老十三扶著四爺一步三晃的往喜房的方向而去,即便離前廳比較遠了卻依舊能聽見老九那含糊不清的耍酒瘋的吼聲,心下暗自慶幸,還好那些能鬧騰的都醉了,不然以那幫子壞心眼的,這要是來鬧洞房,還不得翻了天了?不過那幫子醉了,四哥也醉個不輕,這洞房能不能過還說不定。 “四哥,你可得醒著點,今個可是你的洞房花燭夜呢。” 四爺似乎覺得腳下踩著云彩,輕飄飄的的著不到地,可奇異的他的思維卻倍感清晰。看著前方喜房外那喜慶的大紅燈籠高高掛,他的目光恍惚了一陣,然后有些疲憊的垂下眼皮,聲音帶了些干澀道:“老十三,今個辛苦你了。” “嗨,瞧四哥你客氣的,咱們親兄弟還談什么辛苦不辛苦的。”看了眼四爺的臉色,老十三遲疑了會,終是道:“四哥,你別嫌做弟弟的掃興提些你不愛聽的,實在是弟弟有些話壓在心里大半年了,不說心里頭也悶得慌。四哥,這都大半年了,自從張佳小四嫂去了后你就一直郁郁寡歡著,是,小四嫂突然遭難我們這些人都很難受,可難受過后這日子終究還是要過的。四哥,人的一輩子這么長,你要總這樣過法可不成,那為難只能是你自個,人是要往前看的,四哥,你得試著將些東西放下來,別都壓在心里舍不得放,你得將日子重新過起來。” 可能很久沒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這個名字這個人,四爺忽然停住了步子,微醺的冷峻面容上失神了好一會,嘴唇微微蠕動,然后略帶恍惚的自失的一笑:“重新?你當我不想嗎?” 老十三捕捉到四爺臉上那抹自失的笑,明明在笑,可老十三卻覺得那不叫笑。 “四哥,唉,你也別老惦念著了,若是說句薄情的話,大丈夫何患無妻,不過就個女人罷了,自古以來哪個男人在這上面上還能想不開?要不怎就有癡情女子薄情郎這話?四哥,你可得拾起雄風,別丟咱們男人的臉。” 四爺臉色難看了片刻。 倏的瞇了眼轉過頭定定看著老十三,老十三正被他看的發毛之際,四爺忽然抬手使勁拍了拍老十三的肩:“老十三你說的是,沒有什么放不下的,日子久了也就忘了,不是爺薄情,要怪也只能怪那……張佳子清沒那個命!” 老十三聽得四爺說的咬牙切齒的,突然覺得牙有點冷。 “她沒那個命,沒那個命陪爺一直走下去,沒那個命牢牢抓著爺讓爺記她一輩子,疼寵她一輩子,是她命薄,又怪得了誰?”四爺胸膛起伏一字一句說的極為壓抑,倏爾又咬牙冷笑:“爺不是太宗皇帝,不是世祖皇帝,也沒遺傳上那癡情的種子,如今做出這副模樣給誰看,可笑。” 老十三也不知他四哥說這話是不是出自內心,不過聽了這話他到底也松了口氣,扯過笑臉道:“四哥說的對極了,連咱皇阿瑪不都說,從他這代起,愛新覺羅家就不允許再出癡情種子,四哥可得記牢了,可別扎了咱皇阿瑪的眼。” 四爺的臉明明滅滅看不出什么表情:“放心吧。你也回去吧十三,莫讓弟妹在家等急。” “嗨,”老十三做無謂狀揮揮手:“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還是四哥要緊。” 四爺轉頭看他:“你這是想隨爺一塊入洞房?” 老十三這一抬頭才猛的發現到洞房門口了,不由訕訕的摸摸鼻子,嘿嘿一笑:“那弟弟就告辭了,四哥不用送了哈,春宵一刻值千金吶……” 老十三的話剛一落,突然喜房里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聲,接著傳來一聲女人尖利的罵聲:“哪個作死的將這么惡心的東西放在床上的!快趕走它!你死人嗎,沒聽見我的話!趕走它,快趕走它!” 四爺立在房門前一動也不動,老十三有些尷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開口小聲道:“四哥,你不進去看看?” 四爺的手不由的摩挲上了腕上的佛珠,淡淡闔下眼皮面上仿佛蒙上了層冷意,聞言只淡漠吐出兩字:“不急。” 老十三只能僵立在原處陪著。 這時屋內傳來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接著再次響起那尖利的罵聲:“賤人,是不是你做的!你見不得我好是不是!你給我說,是誰派你來對付我的,是府里頭哪個派你來的!特意給我下馬威是不是!” 接著屋內就傳來婢女求饒的哭聲:“不是奴婢做的,側福晉明察,側福晉明察……” 四爺聽出這婢女是福晉屋里的丫頭若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