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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桃瓷的出現,他身上與生俱來的特殊能力——無盡的生命力和引導人類向善、追求自由的影響力,無形中讓謝北澤的所有分裂體都擁有了自我意識。 分裂體們開始擁有自己的人格、思維、姓名,逐漸變得和正常人類一模一樣。 謝北澤對這樣的變化心知肚明,他也很清楚分裂體會失控完全是因為他養了桃瓷,可桃瓷是他唯一珍愛的孩子,重逾生命,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手。 桃瓷的電話再次打過來的時候,謝北澤正在把謝遇的靈魂重新從身體里分離出去,包括謝遇原本擁有的記憶和情感。 本來昨天謝遇的靈魂就已經和謝北澤融合了,盡管融合的過程痛苦了一點,但尚且在謝北澤忍受的范圍之內。 可如今桃瓷要救謝遇,謝北澤只能再次把謝遇作為分裂體分離出去,再次分裂自然是有可能危及生命的,要不然謝慎行也不會在電話里那樣暴怒。 聽到手機里傳來的桃瓷的聲音,謝北澤緩了緩,將喉頭的血腥氣壓了下去,睜開眼,低聲問:“你現在在哪?不是去睡覺了?” 桃瓷頓時有點心虛,小聲說:“我……我自己跑出來了,在別墅門口,爸爸可以來給我開門嘛?” 謝北澤聽完眉頭皺起,看了一眼自己因為劇痛而汗濕的襯衫,一邊站起來快步往臥室走一邊說:“爸爸讓保安給你開門,你先到保安室等著,我馬上去接你。” “好。”桃瓷乖乖地應了一聲,掛了電話。 此時已是接近午夜,別墅區一片靜謐,偶爾有風拂過小樹林傳來的沙沙聲。 桃瓷背著書包站在別墅大門口,抬頭看了一眼半空中的月亮,又收回視線,伸出手按了門鈴。 保安室這會兒自然有人值班,一個寸頭青年從窗口探出頭看了看外面,又回頭看向剛剛被謝北澤掛了的內線電話,顛顛地跑出來開門,說:“小少爺這么晚過來怎么不直接按門鈴,你個子小,我們在里邊都看不見你,還好謝先生打了電話……” 桃瓷走了進來,看著保安關上門,問:“你怎么認識桃瓷?” “怎么不認識?”保安小哥咧嘴笑了笑,說:“你第一次來,謝先生就跟我們交代過了。” “噢。”桃瓷點了下頭,跟著進了保安室,接過保安小哥遞過來的水,也不喝,只遲疑地問:“爸爸今天有出去過嘛?” “沒有,謝先生今天一天都在家。”保安小哥撓了撓頭,說:“謝先生每天都會去公司,今天沒去我們還奇怪呢。” 桃瓷一聽就不說話了,低下頭看著水杯,眉眼間漸漸帶上了一絲憂愁。 謝北澤和謝慎行都是非常自律的人,不可能平白無故就不去上班。 想到謝情和妖王說的話,桃瓷握著杯子的指尖都用力得有些泛白,他開始覺得呼吸困難,眼前看到的東西越來越模糊,腦海里也逐漸響起了一些陌生嘈雜的聲音,紛紛亂亂。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前任妖王…… 那個理論上來說賦予了他生命的男人正低頭看著盒子里的陶瓷娃娃,眉眼溫柔地說: “桃瓷,你天生就擁有凈化魔氣的能力,對于人間界的魔化人類來說,你是他們的生命,只有你能拯救他們。你能輕而易舉帶動任何人內心深處最柔軟的悲憫和善良,催生個性,追逐自由。 可是你知道嗎?任何形式的拯救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你這一生注定了要把所有時間耗費在這上面,你沒有自由,你哭,他們會興奮,你笑,他們會覺得舒適,你的一切對于他們來說都如同光,你要永遠活在大眾的視線里,直到你失去你的能力,可怕嗎?” 前任妖王說著說著又把盒子蓋上了,眸色悲憫地喃喃:“盡管這樣,你也沒有任何選擇權。這就是我什么都不教你的原因。一旦你開始懂事,這些痛苦就沒法避免了。無知也沒什么不好。” 桃瓷怔怔地聽著這些話,原本因為夏夜炎熱而泛紅的臉頰血色褪盡,精致的臉白得透明,仿佛隨時都會消散。 他抬起頭試圖去找謝北澤的別墅,可是觸目所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明明就在幾分鐘前,保安小哥還在旁邊跟他聊天,這會兒卻不見了蹤影。 桃瓷看著眼前逐漸化為虛無的前任妖王,控制不住地站起來,想拉住對方,卻只摸到了一手溢散的光點。 沒等他難過,眼前又出現了現任的妖王。 老人留著花白的胡子,戴著眼鏡,手里抱著還是小娃娃的桃瓷,他手里拿著一張紙,上面寫著給小妖怪桃瓷征集人類父母的廣告。 很快的,年輕的謝北澤出現了,男人看起來似乎只是剛剛成年,眉眼間還帶著桀驁不馴的少年意氣,但那雙漆黑狹長的眸子里已經有了日后理智沉穩的影子。 老人拿著那張紙看了一會兒,又抬頭看了一眼謝北澤,嘆了口氣,說:“你應該知道,桃瓷的能力對你有害無益。你不是魔化人類,本體沒有魔氣,不需要被凈化,有魔氣的只是你的分裂體。一旦和桃瓷一起生活,分裂體身上的魔氣被凈化,就會變得不受控制,他們會聯合起來殺了你。”謝北澤聞言只是沉默了幾秒,冷淡地說:“想殺我,他們還沒那個本事。” 老人搖了搖頭,堅持地說:“你再怎么強大,也不可能每次都戰勝自己,和桃瓷生活,對你的威脅太大。我會給桃瓷找一對愛他的父母,你不需要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