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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謝北澤平靜地應了一句,繼續低頭看護桃瓷,擰開水瓶給少年喂水。 而院長見狀也不再出聲,只給時風換了藥后又出了門,換護士進來看顧病人。 另一邊,時風的魔化記憶里。 桃瓷發現安娜魔化之后便立刻動身準備趕回城郊的垃圾場附近。 在前往酒店之前,他力氣小,沒辦法把時風轉移到太遠的地方,只能就近找了一處相對干凈的草地,將時風挪到柔軟的草地上。 而當少年離去的時候,魔化的安娜已然順著時風的魔氣找到了草地上的青年。 昔日風度翩翩的愛人如今一身狼狽,身受重傷。安娜撲過去跪坐在青年身邊,幾乎是在同時風對視的那一瞬間,淚水便洶涌而出。 她不要命般地將妖力輸入時風體內,哪怕那根本毫無作用。 足足堅持了一刻鐘,女孩妖力耗盡,心中絕望,顫抖著伸出雙手去撫摸青年依舊微笑著的臉龐,痛惜地哽咽,卻又忍不住心痛地質問: “為什么你不魔化?你明知道自己變成雕塑毫無反抗之力,在那種情況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只要你魔化了,人類是不可能傷害妖怪的,可是你還是要固執地堅持,不痛嗎?你不痛我痛,為什么就不想想我……” 青年溫柔的目光落在女孩臉上,表情不變,眼角卻突然落下一滴淚來。 安娜怔怔地看著,一見時風這模樣,越發崩潰地淚流滿面,自嘲道: “哪怕是這個時候,你潛意識里還是不愿意徹底魔化,對吧?怕帶壞我……可是我已經魔化了……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來做。時風,你覺得你魔化了就會帶著我一塊魔化,但是事實是,看著你受傷,我魔化的速度更快。我們反過來了。” 安娜苦笑著搖了搖頭,說:“可笑的是,哪怕我魔化了,我也救不了你,除了陪你一起,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么……或許陪著你才是我唯一應該做的事。” 女孩說完,便俯身依偎到青年胸膛上,眷戀地蹭了蹭,隨即又坐直了身體,轉過身毫不猶豫地在時風身旁側躺了下來,流著淚看著時風的側臉,輕聲道: “你應該想不到我會跑出酒店吧?也肯定不知道,我來這里是為了什么。你總是把我當成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寧愿自己受傷也不愿意引導我入魔,可是,愛一個人,是本能。” 安娜喃喃說著,將頭枕到青年胸膛上,嬌小的女孩窩在高大的青年懷中,十分契合。 她忽得甜蜜地笑了笑,嬌聲說:“我們約定好的,醒的時候要一起醒,睡著的時候也要一塊睡。既然你沒有辦法醒了,那我也一起睡吧。” 安娜仰頭在青年下巴上親了一口,又滿足地瞇了瞇杏眼,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時風的眼睛,趴到青年胸口,緩緩露出了一個優雅的微笑來。 那個微笑,和她過去十年作為雕塑時,每天露出的笑容一模一樣。 “我們最大的幸福,就是我們的生命和我們的時間,永遠同步,從不變軌。我們是同類,也是最適合彼此的唯一。” 女孩輕聲說完,整個人便徹底失去了生息,化為了一座僵硬的雕塑。 桃瓷喘著氣趕到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女孩石化的這一幕。 他呆呆地看著相擁的兩人,慢吞吞地走過去蹲下,伸手輕輕拍了拍安娜的肩膀,怯怯地問: “安娜,你還醒著嗎?” 雕塑毫無反應。 桃瓷怔了半晌才想明白眼前的一切究竟代表了什么,不由緩緩抿緊了嘴巴,眼眶發紅,桃花眼里水汽朦朧,似乎是在努力壓抑著悲傷的情緒。 好半天,他才糯糯地開口說: “對不起,我還是來晚了,沒能幫到你們什么……不過,我沒想到,安娜變回了雕塑,這樣真的太好了……你們倆還是沒有徹底地魔化,還有救,謝謝你時風。” 以記憶之外的現實來看,原本安娜定然不可能再次變回雕塑和時風在一起,因為女孩心氣不平,在遭遇了這樣戲劇性的悲劇以后,她只會想辦法報復回去。然而此刻,安娜分明已經變回了雕塑,這就偏離了原本已經發生的事實。 桃瓷還記得謝北澤說過的話,他的任務不是改變已經發生的過往,而是讓時風相信命運可以改變。 而目前種種跡象都表明,時風已經感受到了桃瓷的善意,已經在盡力扭轉魔化記憶里既定的結局,這就足夠了。 桃瓷并不知道時風是用什么辦法讓安娜再次沉睡的,但是青年能做到這一點,就算徹底扭轉了結局。 畢竟,沉睡的雕塑只會廝守終生,而不會再受到傷害。 桃瓷想通了之后,便小心地抬手,分別放到時風和安娜的肩膀上,認真地說: “我會把魔化記憶永遠定格在這個時候,你們不會再感受到痛苦,會一直一直就這樣在一起,所以,時風,等我完成之后,你就醒來吧,你已經改變了過去。” 話音剛落,少年掌心便冒出了兩團奶白色的亮光,緩緩融入了兩座雕塑體內,一直聚集到了心臟處,將兩人的命脈守護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桃瓷才慢慢站了起來,對著兩座雕塑揮了揮手,說:“我們很快就會再見的。” 說完,少年的身影便逐漸變得透明起來,最終如溢散的星辰般,消失在空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