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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好,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劍宗祖師手中出現一柄銹跡斑斑的長劍,那柄長劍比神念還要凝實許多,并不因劍身銹跡而輕視分毫,原本如風沉靜的神念在劍出現后比雪還要凜冽,相隔數千年的時空,仍能感受到劍宗祖師當年的一線風光,神念的另外一只手輕輕拂過劍身的銹痕,說道,“人遁其一。” 陸衍拿出一卷玉簡。 無數金色線條建立起的軌跡之中,祖師神念持劍而立,一招一式,大巧不工。 陸衍第一次得見這樣的劍。 如春風不驚,如夏陽灼烈,如秋葉無聲,如冬雪寒冽。 快到極致雷光降臨,緩慢之處飛鳥佇停。 是劍,是人,是法則。 就算僅僅只有一束神念,也足夠對現在的劍宗降維打擊。 陸衍由衷的理解了祖師神念的未盡之語:“劍宗到底怎么混成現在這個鬼樣子的?” 祖師神念緩緩收劍,手指愛惜地撫摸劍身,身影更加虛幻,他目光放遠,不知在看何處:“我曾見中洲生靈涂炭,飛升之后,我留下一絲神念,望有朝一日能將自創劍法交予劍宗弟子之手,可我只等到你。” 陸衍站 起,身姿挺拔,經脈中的靈氣源源不斷覆蓋在雙眸之上:“祖師有何心愿?” “我已飛升,并無任何心愿,”祖師神念垂下眸子,他沒有所思所想,他只是一道神念,常駐于虛無的過去,時間對他來說是枷鎖,劍宗確實他永遠的心之所向。神念看著年輕的、對他來說甚至有些年幼的修士,說道,“得見小友,已是中洲之幸、劍宗之幸。” 銹色道袍逐漸被凌空之中的層云吞沒,祖師神念輕輕彎起嘴角,與陸衍見面的三十三個日夜,未嘗不是神念在確信一件事情,他說“中洲命數已定”,陸衍回“不信”,這樣一次次的對話中,讓神念久違地拾起被時光磨去的、屬于劍修的銳利——是的,命數可改。 在徹底消失之前,神念開口說道:“……亦是我之幸事。” 陸衍緩緩合眸,他的眼睛酸脹無比,全身所有靈力用于支撐與祖師神念的對話,尤其一邊觀看祖師演示劍法,一邊錄入玉簡,要知道,那可是飛升的劍宗祖師留下的神念,以他區區元嬰修為撐著沒倒下,已經是他意志力驚人。 身穿白色道袍的年輕修士對虛空彎腰:“多謝祖師。” 劍宗掌門若有所感,在閉關的洞府中睜開雙眼。 他當年二十三歲筑基,在強行渡劫之前一直是青年樣貌,渡劫失敗后,僥幸撿回一條命,境界卻被打回化神中期,閉關療傷幾個月,竟然堪堪維持在化神初期,大概過不了多少時日,就會倒退到元嬰、金丹、筑基……直到生命耗盡,就此隕落。 外界傳言惋惜的“終生不得寸進”竟然是最好的一種可能。 劍宗掌門捻起一捋灰白的頭發,化出一面鏡子,整整齊齊地將頭發一絲不茍地用金冠束起,他的臉上有了深深的皺紋,老態盡顯,劍宗掌門苦笑兩聲,震得心脈疼痛,丹田也發出尖銳的痛感,似乎要撕裂他的身體,劍宗掌門平復下心境,重重嘆氣。 不用到金丹,只倒退回元嬰,他就會因為大限而死去,如今不過茍延殘喘。 放不下劍宗。 放不下又該如何? 首徒段同風天生劍體,天賦傲然,可劍宗掌門身為師尊,怎么可能察覺不到弟子的心境如他天賦一般自負,可劍宗青黃不接,但凡有別的選擇,但凡神造化宗的拂衣是他的親傳弟子,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糾結掌門令交給誰。 好在扶搖攜三九雷劫出關,這才給了劍宗掌門緩和的機會。 同為元嬰,就可競爭。 劍宗以劍為尊,想要掌門之位,就拿起劍比一場。 洞府中的石門開啟,幾位長老已在門外等候,見劍宗掌門出來,紛紛說道:“恭迎掌門師兄出關。” 劍宗掌門看著他神色各異的師弟們,說道:“一年之約將到,可以給各大宗門送信觀禮了。” 三長老板著臉,看見掌門師兄也只是象征性提提唇角,笑起來更加驚悚,他說道:“掌門師兄還要履行一年之約嗎?” 劍宗掌門看他一眼,那一眼無悲無喜,淡淡說道:“君子在世,無信不立,我說出的話,從沒有反悔的道理。” 語氣并不嚴厲,三長老卻是知道,掌門師兄是在說他多管閑事了。 六長老不著痕跡靠近,扶住劍宗掌門一只手,紅光滿面的臉龐上沒有多少笑意,他問道:“師兄說的是,待回掌門金殿再說送信觀禮的事情,只不過,神造化宗的帖子,是送到他們宗門,還是直接交給在劍宗做客的陸不破陸師侄?” 劍宗掌門這才真真切切感到震驚:“陸不破?他竟從魔界出來了?” “是,”六長老比了個安心的手勢,“所以掌門師兄不必著急,陸師侄從魔界回歸,魔族卻沒有出世的跡象,不正是一件好事嗎?” 五長老也說道:“正是如此。” 從來是滑不留手保持中立的四長老點頭:“萬望掌門師兄愛惜自己。” 師兄弟幾個最小最不務正業的六長老知道掌門師兄在焦急什么,兩年前,魔界之門封印破碎,掌門師兄居安思危,強行渡劫,誰料渡劫失敗,現在知道陸衍已經平安回到中洲,必定能使掌門師兄安下心來,對養傷也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