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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那位大師侄行事也能…… 唉,到底是劍宗的命數,強求不得。 守門長老內心所思所想只在轉瞬之間,喉頭的嘆息壓下去,沒在面上顯露分毫。他渾濁的眼睛微瞇起來,笑吟吟接過魔藤酒,半是埋怨半是玩笑:“自從喝了你的酒,天下的酒已經入不得我的眼。” 天天跟守門長老打交道的賀長越震驚地看向陸師弟那張人畜無害的臉。 守門長老向來不茍言笑,能得守門長老一張笑臉的人,除卻劍宗一行長老,小輩中不過一掌之數,其中還包括了天天來串門的拂衣。 硬要算,賀長越厚著臉皮也能在一掌之數外再加根手指。 難不成神造化宗的風水格外合守門長老胃口? 賀長越默默想道。 陸衍自是八方不動,騎驢上坡,點點酒壇,順著守門長老的話說道:“師伯喜歡,日后有的是。” 哦? 守門長老多聰明的人,結合后土城魔界之門封印破碎,魔族仍未入侵中洲,說明陸衍兩年來必定在魔界做了什么,只等待一個時機。 這個時機是好是壞暫且不知,守門長老卻愿意相信陸衍一回。 只憑他兩年前能以身鎮魔,兩年后又將魔族安撫在魔界之門內。 此等功德無量、生死置之度外,絕不會危害中洲。 守門看看陸衍的樣子,回答道:“那我便厚上臉皮,靜候不破師侄為我帶酒了。” 是不表態的意思。 但也不會橫加阻攔。 陸衍挑眉,對他來說,不表態就是最好的表態,中立則意味失去做決定的權利,對他的計劃有利。陸衍拱手,笑得如同一只小狐貍:“多謝師伯。” 賀長越跟同樣迷茫的應三兩對視一眼,在對方眸子中看到相同的疑問。 明明感覺陸師弟在跟守門長老友好交流,為何總有一種硝煙的味道? 互相試探完,守門長老偏身讓開去往劍宗內部的路,問道:“不破有無興趣去我劍宗天塹一觀?” 陸衍抬眸。 離得近了,才發覺劍宗天塹高大無比,任是誰也平生渺小之感,磅礴劍意為劍宗覆蓋上一層防護網,也為劍宗的悠久歷史打下無可取代的根基。 陸衍眼眸中,無數劍痕之上,有劍影不停舞動,劍招變換,或銳利、或稚嫩、或大巧無工、或只是簡單的橫劈豎砍的基礎劍法,有手持短劍,或長劍,有的影子手中無劍,以指為劍……密密麻麻,萬千光影在剎那間于陸衍瞳孔中復活,為世間展示劍宗最值得驕傲的傳承。 尤其天塹最頂部。 無人看到的地方,一身銹色道袍的修士高高立于天地之間。 與山峰對比,他身量只有一點高,山峰卻在他面前顫動。 然后,他睜開了眼。 群山震蕩。 憑空一道整齊的劍痕將山峰劈成兩半,造就天塹最初的模樣。 他沒有出劍,他就是劍。 一舉一動,皆為劍鋒。 陸衍合上眸子,以元嬰修為強窺當年劍宗祖師開天一劍,仍是有些勉強,他眨眨眼濕潤干澀的眼眸,心道劍宗天塹果然有點意思,嘴上應道:“待我拜會劍宗諸位長老,自當來天塹一看。” 順便整理一下觀察到的劍譜。 陸衍口風一轉,接著說道:“不過隨我而來的應道友對天塹早有憧憬,還望師伯容應道友在天塹感悟。” 應三兩期待地上前一步:“在下姓應,名三兩,叨擾長老。” 應三兩。 守門長老聽說過這個名字,散修之中,應三兩的名聲不算小,出名的不是他的劍法,而是他那堪稱神奇的逃跑能力,無論對上多難纏多兇惡的對手,應三兩總能逃走,有時還能殺個回馬槍。 不像劍修,卻是劍修。 如今卻跟在陸衍身邊當做護衛。 守門長老不知道的是,應三兩唯一一次逃跑不能,就是在陸衍手下。 以守門長老的眼力,可以察覺出對方身上的劍意,與劍宗不同,完完全全的野路子,是從散修和危險之中殺出來的氣息,與傳聞有異。 見應三兩神情真誠,守門長老看在陸衍和神造化宗的面子上不欲拒絕,說道:“自然可以,劍宗并不固步自封,應小友若有感悟,也可與劍宗弟子比試一二。” 應三兩大喜:“多謝長老!” 在劍宗門外逗留許久,陸衍牽上阿涼的小手,跟隨賀長越,進入劍宗大門,應三兩則拐了個彎,時刻也等不得,巴巴跑去天塹。 待看不到陸衍幾人的身影,守門長老掂了掂手中的酒壇,劍氣一拂,將附著的輕微魔氣削去,打開蓋子喝了一口,釀了兩年多的酒,就是比上一壇醇香。 守門長老咂咂嘴,哼道:“陸不破,不破,可真是不得了,一塵老頭取的什么道號。” 陸不破不常在修真界行走,做的都是與修真界息息相關的大事。 年輕一輩中,陸不破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就算是劍宗自詡天才的首席,也不能與之爭鋒。 劍宗掌門之爭,還有的變故。 守門長老又喝一口酒。 老了,不服老不行啊。 陸衍自是不知道守門長老想了這么多,他與賀長越并肩走在一起,發現途徑的大部分劍宗弟子們練劍心不在焉,仍舊恭恭敬敬對賀長越行禮,修為越低,年紀越小,越是親近賀長越,陸衍笑道:“賀師兄在宗門頗具威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