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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蘿伸出一根手指,情緒在鮫人吟唱的安撫下愈發平靜,也更能聽進去陸衍的話,她伸出一根手指摸摸傀儡海藍色的頭發,卻被傀儡一把抓住,在她掌心輕輕蹭了蹭,阿蘿慢慢睜大眼睛,感受發絲在掌心的柔軟觸感,她忽的看向陸衍:“你好厲害,要跟我回魔界嗎?” 陸衍單手支撐下巴,說道:“如果你答應我,關掉魔界之門,我便隨你回魔界,把魔界變得如人間一樣漂亮,怎么樣?” “不行!” “可以!” 一塵道人和阿蘿同時開口。 一塵道人深吸一口氣,胡子都在抖:“不破,我們這些老家伙還沒死,用不到你一個小輩逞英雄。” 一岳道人忍住臟話:“你師父說的對,若魔族入侵,我們打回去便是。” 袁槊踉蹌著起身,高大的身影半彎,搖頭道:“不破道友,你做得夠多了,袁某感激不盡。如果非要需要犧牲一個人的話,后土城義不容辭。” 城主夫人扶住袁槊,眼淚簌簌落下:“不能去,魔界中魔氣縱橫,凡人之軀進去會被魔氣侵蝕,絕對不能去!” 袁持聽不太懂發生了什么,但爹娘反對的,他也要反對:“不去不去,我給不破爆米花。” 破軍也上前一步:“反正我們這些老家伙不可能再進一步,怎么樣都不虧。” 貪狼長老表示同意。 只有槐生輕嘆一聲,記得陸衍剛在醫谷醒來時,槐生告訴他“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或許陸衍就是那個“其一”,現在,這個“其一”真的要力挽狂瀾,可是…… 陸衍才十六歲啊。 阿蘿到底是個小孩子,她歪歪頭,雙手舉著花燈,喜歡得不想放下,她看著那些一個比一個激動的人,不解問道:“你們也有光嗎?” 久久沒說話的一問道人開口:“我也會做燈盞和傀儡,不破,若你非去不可,我替你去。” 他眼睛看不見,還有耳朵和神識。 陸衍沒有回頭,“打回去不需要人嗎?我們現在不能有任何損失。” 大道虎視眈眈,若任由魔族出世,凡間和修真界都承受不起后果。 陸衍從來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他必須親自去了解魔界現狀,才能想到更好的辦法:“他們都不會,這里只有我會。” “那我不要他們,”阿蘿看向阿涼,揮揮手,說道,“阿涼,他要跟我們回魔界,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嗎?” 然后,阿蘿頗為嫌棄地瞥了一眼賣書人,勉為其難道:“好吧,你也可以帶那個低級魔物回去。” “是爹爹!”阿涼糾正,最終還是歡喜占了上風,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好喔,我們一起回魔界!” 阿蘿站起來,正視陸衍的眼睛:“你跟我回去后,我可以暫時關上魔界之門,不讓魔族出來,若你做不到答應我的話,我會把你吞噬,你看起來真的很好吃。” 一塵道人按住陸衍的肩膀:“不破……” 陸衍感受著肩頭的重量,不給自家師父阻止的機會,狠心說道:“一言為定。” 一塵道人大掌微微用力,一聲嘆息拂過陸衍的頭頂:“俗語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我當年為你取道號不破,是想讓你在我、在宗門的庇護下無憂無慮長大成人。” 現在,他的徒弟長大了。 陸衍當做沒感受到肩膀傳來的疼痛:“師父,這一次,我真的不能聽你的話。” 一塵道人閉上眼睛。 十年,足夠一塵道人了解到自己的徒弟,那是一個一旦下定決心誰也拉不回來的少年,他的天賦足夠高,高到他這個當師父的沒有絲毫用武之地,甚至到危急存亡時刻,還需要一個僅僅十六歲的少年來犧牲自己。 陸衍和阿蘿一大一小兩個人舉起手臂,“啪”的一下擊掌為盟。 星辰日晷中的繁星即將歸位。 快沒有時間了。 陸衍站起來,穿過眾人,緩緩走向城主府。 “不破,”經過一問道人的時候,他抓住陸衍的手臂,本命靈器回歸后,一問道人的傷在調息下逐漸痊愈,雪白的長發在沾染血跡后又沾染泥土,他自二百年前大師兄隕落后從未有過這么狼狽的時刻,他緊緊抓住師侄,咬牙說道,“你會的我也會,我替你去。” 陸衍用空閑的另一只手覆蓋上一問道人的手,溫聲說道:“一問師叔,我會的,你真不一定會。” 少年一步一步向前走,迎著星辰日晷的光芒,迎著劫雷靜止的咆哮,一往無前走向被定格的魔界大門。 “抱歉,不破。” 一問道人的聲音在身后響起,陸衍勾起唇角,朗聲回答:“我收下了,師叔。” 天竹連通天地,十年前鶴年刺殺,陸衍現學現賣用不妄筆畫了一張縛靈符,真正第一次動用到天竹,回去之后,一問道人察覺不對試圖占卜吉兇,被視為窺探大道,斷掉一枚銅錢。 陸衍曾經說,他在一問道人的眼中看見了禁錮,那是天道與大道的博弈,而后,他吐血昏迷,以天竹為指引,第一次見到了初生神智的天道。 “陸衍。” 尋蒼不知何時擋在陸衍面前,十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叫陸衍大名。 陸衍是真不知道尋蒼湊什么熱鬧:“你也要跟我去魔界?” “誰稀得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尋蒼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忽然一動,一條尾巴從背后伸過來,狼王本體通體黑色,只有尾巴上一小撮毛是白的,尋蒼頗為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毛毛,手指一動,把尾巴尖上的毛橫切下來,送到陸衍手上,“我看你法器好像禿了,再借給你一點,難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