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兄弟離心
殷鄭聽到宋荷埋在被子下面的聲音悶啞,但隨著宋荷繼續(xù)說話,殷鄭這才聽明白,宋荷是在哭。 他的小姑娘,像是一個得不到糖果的小可憐,委委屈屈的縮在被子下面,哭都不敢大聲的哭。 殷鄭瞬間就覺得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一只大手捏緊了,還一點不氣的捏的讓他心疼無比。 男人站起身,將回來之后還沒來得及脫掉的西裝褪下,長腿一邁就上了床躺在宋荷身后,將女人孱弱的身子整個擁抱在自己懷中,低啞的男聲沉沉的問道:“夢到母親,那為什么哭?” 宋荷本來是想反駁的,她想說她沒哭,可是在說之前,她手一伸往臉上一抹,指尖立刻就被濕漉漉的液體覆蓋滿了。 這下也反駁不成,索性一聲不吭的縮在殷鄭懷里。 殷家對孩子的教育里從沒有溫情脈脈,這也是為什么現在殷家年輕一輩里,不論是殷鄭,還是殷虎殷豹,他們都是極為強硬的性格 迥然不同的脾氣與秉性之下,隱藏的是他們三人遺傳相同血脈里的偏執(zhí)——一種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的偏執(zhí)。 所以在安慰人這件事情上,殷鄭的經驗值別說為零了,甚至說是負數都不為過。 于是宋荷沉默,殷鄭也就跟著沉默。 兩個人就這么默默無言的躺在床上,聽著窗外時不時傳來的鳥叫聲。 比起殷鄭因為不擅長安慰而選擇默默陪伴相比,宋荷的沉默更多的是,她不敢對殷鄭說,她心軟了。 沒錯,宋荷又一次,無論是對宋家,還是對蘇雯蘇朵,她又心軟了,但,也僅僅只是心軟而已。 宋荷覺得,或許蘇雯對她一直以來格外苛刻,蘇雯虧待她,但是蘇雯對待蘇朵這個親生女兒是實打實的好,無論蘇朵做了多少壞事、錯事,蘇雯都是包庇維護。 即使殷鄭的家對蘇雯是龍?zhí)痘ue,蘇雯也為了蘇朵往進闖,那也是蘇雯對待她自己孩子愛的體現,雖然一直以來都用錯了方式方法。 宋家倒了,蘇朵敗了,殷鄭甚至將蘇朵作為一個人的自尊都碾成齏粉,宋荷已經沒有什么再能夠被蘇朵威脅到的了。 良久的沉默,蘇荷在給自己做了無數的心理準備和說服措辭之后,終于斟酌的開口說道:“殷鄭,你——” “如果你要說蘇朵,我勸你還是不要開口。” 蘇荷甚至連話都沒說完,就被殷鄭打斷了,蘇荷沒辦法看到殷鄭的表情,但僅僅只是聽他聲音,蘇荷就知道殷鄭還是生氣了。 是該生氣,宋荷也覺得應該生氣,殷鄭認真想要保護的人,卻又一次不顧他的想法,轉而去替那些始作俑者和罪魁禍首開拓求饒。 “我也不是……”宋荷強行自辯,說了幾個字就覺得自己不占理,更加不好意思說下去了。 身后的男人明顯不高興了,背對著殷鄭的宋荷覺得自己如芒在背,完全能感受到男人冷冰冰的視線。 咬了咬牙,宋荷轉過身,和殷鄭面對面。 “殷鄭,你聽我說。”宋荷覺得現在不僅自己因為懷孕,情緒不正常,怎么殷鄭也跟著自己情緒波動這么大了?明明剛剛還情緒很不錯的樣子啊。 嘆了口氣,宋荷說道:“我夢到了我mama,然后我就想,怎么這么多年我mama從來不來我夢里,今天讓我夢到她了。之前我mama病重,到了最后每天都很痛苦,她求我們讓她走吧,可是因為我的自私,我不想失去母親,就跪在地上求我爸不要答應mama。” 宋荷滿眼都是痛苦的神色:“我這輩子都不會忘了mama當時眼里面有多絕望,那是我這個親生女兒給她的。” 然后宋荷就一五一十的把今天蘇雯來的事情告訴了殷鄭。 末了,宋荷還說:“我不是替她們母女開脫,她們對我做的事情我這輩子都不都能原諒她們,我只是,突然想到蘇雯也是個母親。” 殷鄭本來是十分生氣的,他覺得自己對宋荷的關心和保護又一次沒有被宋荷接受。 宋荷想求他放了蘇朵,他其實一直做好了這樣的準備,因為從他一進家門的時候,家里的總管就已經一五一十的把下午蘇雯來家里鬧事的事情告知了他。 他不說,是想看看宋荷會不會說。 宋荷果然說了,這讓他很滿意,宋荷也果然替蘇朵求情了,這完全在殷鄭的預料之中。 他看著悶悶不樂訴說過往的小姑娘,慢慢理解之后,更多的是對宋荷的心疼。 他的小姑娘,有著最單純善良的品質,別人對她報以最大的惡意,她會記得,但不會記仇。 宋荷就是這樣一個完全不會睚眥必報的人。 這一次,殷鄭沒有因為宋荷再一次為宋家和蘇雯蘇朵母女求情而大發(fā)雷霆,因為殷鄭現在已經完全明白了、理解了宋荷。 雖然理解,但還是不爽的殷鄭抱緊了自己的小姑娘,他泄憤似的扭頭咬住宋荷柔軟的耳垂,激出宋荷一聲哼吟。 “知道了”殷鄭悶悶的答應了一聲。隨即摟著宋荷,長臂一撩把兩個人卷進被子里面。 一片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 最后,心滿意足的殷總裁摟著他滿面通紅的小姑娘,又繼續(xù)準備重新開始午睡。 “殷鄭……”宋荷迷迷糊糊之間伸手拉扯了殷鄭的衣服,說話也含混了,“有空我們去看看mama……” 回答宋荷的,是一聲肯定而寵溺的:“好” 市郊區(qū)的紅燈區(qū),這里是整個市區(qū)最骯臟不堪的地方,三教九流的人混雜在這里,而比三教九流的人更加卑微的,是紅燈區(qū)的女人們。 她們廉價,五十一晚甚至都可以討價還價,而她們的人,只是周邊的打工者、農民以及上了年紀的老頭子。 蘇朵渾身**著坐在一張床單都看不清顏色的,油膩膩的硬板床上,她記不清這是自己到這里的第幾天了,有人看著她,扒光了她的衣服,就為了防止她逃跑。 她幾乎已經看不出是曾經那個趾高氣揚的蘇大小姐了,好幾天沒有洗的頭發(fā)一縷一縷的黏在蘇朵的臉上,又被她嫌麻煩,隨隨便便的扎起來,雞窩一樣凌亂潦草。 狹小的房間里,一個瘦小的老頭子穿好了褲子,他往蘇朵手邊扔了五十塊錢,那是她這一個晚上辛辛苦苦賺的錢。 蘇朵也不氣,伸手拿過錢就往枕頭底下塞,她幾乎每天晚上都要清點一下自己枕頭下面的鈔票,那是她現在全部的家當。 誰能想到曾經在商場里買東西從不看價格的蘇大小姐,如今淪落到這番境地。 老頭一邊綁著皮帶一邊往外走了,蘇朵也躺回床上,一點都不覺得害臊的攤開了身體——這是她難得能稍微休息一會兒的時間。 蘇朵臉上幾乎是帶著一種麻木的空洞,她已經習慣了現在這種沒羞沒臊的生活,在不同的男人身下,這其實和以前的她沒什么區(qū)別,唯一不一樣的就是,現在的質量不如之前而已。 正當她這么自暴自棄的想著,突然,門外沖進來三四個女人,面色不善的站在門口盯著她。 蘇朵也回之以一個不善的眼神。 “小賤人,你現在一天的生意倒是不錯哈。”看著像是為首的一個女人皮笑rou不笑的盯著蘇朵,眼里的神色帶著不善。 隨著為首這個女人話音剛落,一同來的另外幾個也紛紛擺出了兇神惡煞的表情瞪著蘇朵。 紅燈區(qū)的女人普遍都是在三四十歲,甚至有的年紀更大,原本就不好做的皮rou生意隨著蘇朵的到來,更加困難。 男人嘛,總是喜歡年紀小的,像蘇朵這種大小姐,長年累月昂貴的護膚品保養(yǎng)著,肯定是比那些年老色衰的女人更招生意,更何況,殷鄭還專門規(guī)定了蘇朵的“接待價錢”。 如此一來,別人的生意更沒得做,這幾個已經眼紅蘇朵好一陣了,更在一些故意的挑撥唆使下,來找蘇朵麻煩。 蘇朵木著一張臉不說話,這更加惹怒了來的幾個女人。 “想你這種被有錢人玩兒夠了扔過來的女人,老娘見的多了!”一個膀大腰圓的胖女人猙獰著一張臉撲向蘇朵,照著蘇朵的臉就左右開弓“啪”“啪”的掄了兩巴掌。 這女人從前在工地上給農民工做飯,力氣可想而知,登時蘇朵臉上就紅腫起來。 其余一起跟來的女人看到有人開頭,二話不說就撲上來,有的揪住蘇朵的頭發(fā)往墻上撞,有的就照著蘇朵身上拳打腳踢。 而從前那個一向跋扈慣了的蘇朵,現在就像個木頭人一樣,在幾個女人的拳腳之下,硬是咬著牙一聲不吭的忍受。 她把這些恥辱都一筆一筆的記在心里,蘇朵抱著頭蜷縮成一團,用后背去抵抗,而她埋在凌亂頭發(fā)之間的眼睛一直睜著,怨毒的仇恨在蘇朵的眼睛中閃爍。 宋荷——!! 蘇朵無聲的在心中發(fā)出嘶啞的怒吼。 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